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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月！”印广虚翻身下床连鞋子也未顾得上穿便要往外走，眼里的泪更是止不住的流:“东月！”
刘宝生好不容易才拦下，又拖回屋内:“丢不丢人，哭成这样还想到处跑，怕没人看见？来来来先坐下。”又将绢布塞进他手里:“擦擦，哭成这样真笑话人。”
“东月在哪儿？她可平安？怎么也没见她，连声音也没听见。”
“给我坐下！”
印广虚这才在床榻上坐下，却也是不住催促道:“你快说，她人呢？”
“她……诶我说你这画画的莫不是……”
“别打岔，快说！”
“好好好我说。”刘宝生按住印广虚:“我说了，你可别激动。”
印广虚猛地站起来:“她出事了？！”
“被……被带走了。”
“被谁带走了？带去哪儿了？可有人救她？”
“我岂会知道，都是听了无玉道长说的。”刘宝生使出好大的力气才将他摁回去坐好:“放心吧，千都灵已经派人去四处打听了。”
“我不放心。”印广虚拽紧了手，手上似乎还沾着小东月的鼻涕泪水。
“你才醒别乱动，我去把了道长找来，你想知道什么就自己问他。”刘宝生扯出印广虚手里的绢布替他胡乱擦了擦:“非得让我替你擦。我看过就行了，别让别人看笑话。”
印广虚往后躲了躲，拿过绢布自己擦了脸，似乎平静许多:“你可有见到过东月？”
“没有，醒来的时候便已经在千都灵了。”刘宝生忽然凑近他:“哎画画的，我觉得你对东月似乎有点那个。”
印广虚闻言有些慌乱，不由得往旁边闪开身子:“什么那个这个，你不是要去请了无玉道长么，快去。”
刘宝生偏偏不去了，嬉皮笑脸起来:“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对东月有些那个。”他说着便比划起来:“就是那个，那个。”
“你不去请，那我便自己去找他。”
“好我这就去。”他走到门前又转回身来继续比划:“那个，那个。”
印广虚没搭理他，起身去拿衣衫，拖动之时只闻什物落地敲响了脆音，低头看去竟是雾障之中小东月赠与的东西。七百年前的凤山……当真是七百年前？他弯腰去捡，却被别人抢了先。
秋双伶拿在手中看了看便还与他:“听刘公子说你醒了，怎么不好好歇着。”
印广虚往后退了退，一面穿着衣裳走向案桌一面说道:“已无大碍。”
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站在他身后什么也未有说。
刘宝生推促着了无玉进来，一见秋姑娘便嘿嘿傻笑起来走过去却又不敢靠得太近。秋双伶颔首而笑，变算是打过招呼了。
印广虚随即起身迎上去:“东月被谁带走了？”
“这……我也不甚清楚，只见了是位素衣白发的女子，年岁不足二八。”他仔细想了想:“当时树枝突然被劈开，我被晃得睁不开眼只是模糊瞄了眼。”
“东月的娘？”印广虚蹙起眉头低喃。
却还是被耳朵好使的刘宝生听了去:“如此说来东月是回凤山了？那也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可印广虚始终安不下心来，且不说雾障之中的真假，单是她看起来比东月还年少许多便已然有异。
察觉出印广虚神色从重，了无玉便又宽慰道:“掌门师父已派大师兄去打探，东月姑娘不会有事的。”
“都在啊。”了无玉身后忽然冒出个声音吓了他一跳，转身看去，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文引正站在他背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大师兄回来了。”
了无玉连连退开，略有些惊魂未定:“大师兄可有带回什么消息？”
“没有。”说着他便走向印广虚凑上前去仔细端详:“我们似乎在哪儿见过。”
印广虚浑身不自在便退后了些:“乌安城。”
“噢。”文引故作恍然大雾状指着秋双伶:“不如我便收她做徒弟。”
“我？”
了无玉立刻将他拦下:“二师兄您别闹，现在还未到时候。”
“是啊是啊。”刘宝生连连附和，不动声色地将秋双伶挡在身后:“眼前最重要的是知道东月的下落。她可是在千都灵丢的，传出去也影响千都灵的名声不是嘛。”
“可否带我去见见你们大师兄？”
文引忽然便对收徒没了兴趣，回复道:“他正在回禀掌门，不过我倒是可以带你们去见见被他带回来的姑娘。”
为经过归尘允许，左丘文引便擅自带着四人前去。守在门外的弟子面露难色，却又经不住文引的执意，便只好放了他们进去。床踏上躺着一人身影，盖着被子只可知形小影薄却不见被挡在身后的容颜，只能依稀猜辨出是个女娃。
屋里还有两人，一人坐在床前握住谁人的手，归尘站在一旁。那冒失的左丘文引带人进来前他正说着什么，见有人进来，他二人便齐齐转过脸来。
只见脸上留着胡子凛然之气跃于眉间坐在床前那人将手中握住的柔嫩之手放回被窝中，又捻好被角缓缓起身:“我不是吩咐过不让进吗。”
文引生硬地挤出一丝惊讶的神情:“不能进吗？我还以为是门外弟子故意戏弄我。”
“谁没事戏弄你！我看是之前罚的静闭思过还不够！”
“掌门师父请息怒，这次实在是弟子担心东月姑娘的安危。”了无玉担心文引当真又会被罚便随即行礼接话:“这才冒犯了师父和大师兄。”
男子冷哼一声瞥着了无玉:“无玉啊，每次文引犯了错你都是第一个替他说话之人，下次再帮他你也一同被罚如何啊？”
文引看向了无玉:“我不介意的。”
“说吧，你们急急忙忙来有何事。”他双手一甩撩起衣袖顺势坐下。
“我们……”
“可有探听到东月的下落？”印广虚打断了无玉口快问道:“任何一点风声也好。”
归尘顿了顿:“我们途中遇上了这位小姑娘受了伤，便先将她带回。”
印广虚又问:“你们还会再派人去寻？若是不会我们便也无意在此多做耽搁。”
秋双伶侧目看了看他，眼神中尽是流光复杂，可偏偏又扯起嘴角笑了笑。
胡子掌门昀仁礼起身让开，仿佛故意露出床榻之上那人的容貌。印广虚见了有些呆愣，随即快步上前，又停下来，站在三尺开外的地方不知作何反应。
刘宝生却被吓得一个激灵:“这、这不是……凤山那妖怪吗？！”
“无玉，你来看看带走那位姑娘的可是她。”昀人礼指了指床榻，意要他上前来确认。
了无玉走进床榻看了看，却又不敢妄下断言:“有些像……但也不敢确信。”
秋双伶侧着脑袋上前看了看，那刘宝生便立刻跟上来还劝诫道:“这白发姑娘可厉害，秋姑娘你还是莫要靠近的好。”
秋双伶却丝毫没有惧意，反而自荐笑道:“之后便由我来照看她吧，你们都是男子，随意进出也不合规矩。”
“即便对方是老婆婆也不方便？”本来最不见对什么有兴趣的文引反倒对梨月起了兴趣，不知何时竟躲开了立昀人蹲在塌下，一手捏着一缕白发来回搓揉:“头发白若霜雪，定是老婆婆。”
不等昀仁礼开口，归尘便打掉他的手将他驱赶开:“那就劳烦秋姑娘多费心思。”
秋双伶欠身微微颔首，后又起身对印广虚宽慰道:“待她醒了便能问出小月儿的下落，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宝生，可否劳烦你这些日子多陪陪他？”
“唉、哎！”听见秋双伶直呼了自己名讳，他那张脸笑得就快赶上了红炮竹，炸开了一整张脸的雀跃:“走了画画的，别在这里妨碍秋姑娘。”
秋双伶行礼将这几位男子送出房外，关上门再折回身时竟见梨月坐直了上身看着自己，目光有神。
“你醒了？”秋双伶却丝毫不惊讶。
梨月不答反问:“找到他了？”
秋双伶点点头:“嗯。”
“印广虚？”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秋双伶笑起来，却略带了伤感:“只可惜他已不是我要找的人了。”
梨月对此似乎并无兴趣，掀了被子便要下床，作势欲走。
秋双伶将她拦下，扳起了脸:“你受了伤不宜随意走动。”见她乖乖听话坐回床榻却又无言，她便又问道:“小月儿可是你带走的？你受了伤怎也不见她踪影？”
“她被魔界的无燕君座带走了。”梨月说完便侧头看着秋双伶:“正是当时杀死你的燕粟。”
秋双伶只觉胸口喘不过，紧蹙着眉头，身上不住发抖。她握紧双手迫使自己平静:“他……为何要抓小月儿？”
“东月不能落入魔界之手，也不能留着在千都灵。”梨月忽然话锋一转，问道:“或是你觉得她就此消失为好？”
她迟疑片刻，才怏怏开口:“有些事强求不来的。”她深吸口气:“我去告诉他们小月儿的消息，你好好歇着不可以到处乱跑。”
“凤桡。”梨月开口叫住她:“即便你什么也不做他们也会找到东月，注定之事无法改变。”
“可你不也偏偏还要带走小月儿。”
“因为这也是注定之事。”
秋双伶无奈笑笑:“我已被灵帝更名为秋双伶，这世上再无凤桡，也再无仲兮了。”言尽便出了房门。
刘宝生还沉浸在欢悦之中，丝毫未留意到印广虚略带晦暗的神色。
“待那位姑娘醒后便能打探东月姑娘的下落。”还是了无玉心细，察觉了出来。
印广虚犹豫了片刻才问道:“掌门……是何时入的千都灵？”
“这个……我并不知晓。怎了？”
文引站在了无玉身后盯着印广虚，字字不带声韵:“我也看见了，不曾想师父原有这般癖好。”
“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癖好。”
了无玉闻声回头，只见掌门昀仁礼不知何时立在文引身后，连胡角都透着嘲弄。
文引转过身去，却不见波澜:“师父，我不会因此而唾弃您。”
昀仁礼只是抬手拍了一记他的脑门，便上前两步问到印广虚:“我从小便随师父去过清花镇，因而结识了梨月姐……姑娘。”他朝前走到印广虚跟前:“也知道她是东月的娘。”
听到此话的刘宝生脸色一变，凝重起来:“祖师爷小时候便见过东月，而现今您已是年近半百的千都灵掌门，东月却还是个丫头片子……”刘宝生猛然抓住印广虚的手臂，吓了他浑身一颤。
印广虚竟丝毫不在意，抿嘴垂眉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