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骆驼散仙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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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帝闭目盘坐于地,纹丝不动。

    海风刮起咸腥之味却也不见凉意,惊涛拍岸偏偏绕过这八卦阵分流而行,不知是有意恭敬避让还是根本无法过来。

    尛翼躺在地上喘着粗气,身上已无完好。这八卦阵着实难破,每走一步阴阳便旋转一次,可落脚之地除了原点的极阴之阳便只有一个,若是走了一步便无法再退回去。走错即是落得他现在这副模样。

    “厉害,鲜有人能活着走出吾之八卦。”青帝睁开眼站起来。

    尛翼笑起来:“八卦阵难破之处在于所处之地不同便会变化解法,风生则水起。若是想明白这一点顺着阴阳盘顺阴阳头转动踏上巽卦便能解了,若是走上兑卦则是死路。”

    “嚯~刻笔说你善用心智看来不假。”青帝话音刚落,尛翼身下的八卦阵忽然隐去又重新现了出来。

    尛翼撑起上身看着地面上又回到最初模样的八卦阵不免觉得好笑:“我已破了一次这阵法,伏羲,你以为还能困住我吗?”他站起身又按照之前的步路走了一遍,可脚下的八卦阵非但没解开反而重新回到最初的模样,他诧异之余略觉愤怒::“想以此来困住我未免太卑鄙了些!”

    “是你自己未能走出吾这阵法,何以为吾卑鄙。”青帝面无表情看着尛翼:“你入杜门,则只会周始往复。”

    “杜门?”尛翼顿悟过来:“你不是伏羲!轩辕?!”

    尛翼话音刚落青帝的面容则陡然变为黄帝:“吾即是轩辕,亦是伏羲。”黄帝的容貌忽然变为青帝随后变回来,来去反复。

    躺在地上的燕粟站起来走向尛翼,站在他跟前低着头看不清眉眼,唯见嘴唇裂开勾起诡异的笑。

    尛翼警觉起来,不由得朝后退了一步:“燕粟,你……醒了?”

    燕粟猛然抬起头来,睁瞪的双眼布有血丝,扭曲的笑容使得尛翼难以言表的恐惧,他下意识后退却一脚踏入极阴之地动弹不得。燕粟凑上前,双手搭上尛翼肩头时顷刻魔化戳进他肉里。尛翼并未有一丝痛感,只觉燕粟的舌头滑过颈脖处时的些些麻痒。

    他正欲闭眼却觉腿上猛然传来剧痛,回过神来燕粟正将魔手扎进了他腿上,鲜血流了一地。燕粟张嘴急切说着什么,可他听不到任何声音。

    “你在说什么?”尛翼觉得奇怪,他明明张嘴在说话,可为何没发出半点声音。他抬头朝海面上望去,青帝还立在那个地方,刻笔也并未骑着矔疏离开,四散到底的小妖没有被他拉过来,脚下更是没有什么八卦八门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粟召出瘴气将他围在其中,闭眼睡去前他似乎看见青帝掀起了海浪正朝这边扑来,而燕粟的脚下有一瞬闪现了八卦阵的影子。

    可刚刚……明明是……

    “矔疏。”仲兮俯下身细语说道:“带我去白帝身边。”

    燕粟忽觉这一幕他有些印象,直到八卦阵转动他才幡然醒悟,这并非梦境,他确有经历过。于是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与之前初涉东海相去甚远。

    “察觉到端倪了?”青帝开口问道。

    燕粟看向极阳之阴的伏羲:“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天色变化会如此之快?!”

    “你与燕粟皆处于吾等的琴幽八门阵之中。”

    “我与燕粟?”燕粟皱起眉头,低头惊见自己竟然不知何时穿上了尛翼的妖袄:“伏羲,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吾站在此处从未动过。”

    “不可能!我方才见你……”话不过半句连声音也变了:“立于东海之上。”他大惊:“我不是被燕粟的瘴气护住睡过去了,为何又会出现在这里?!燕粟呢?”

    青帝指了指那团瘴气:“不是你亲自将他护起来了吗?”

    “不对,不对。”尛翼摇了摇脑袋却也混乱起来:“方才是燕粟将我护了起来。”

    “燕粟。”瘴气里幽然传出细微的声音:“燕粟,这并非八卦阵而是八门阵,千万别走杜门。”

    尛翼略带恐惧地看着从瘴气里伸出来的那只手,胸口闷得喘不过气:“你是谁?为何要叫我燕粟?”

    “燕粟,站在你眼前的并非伏羲,而是轩辕。”

    “你是谁!”尛翼终于忍不住大吼。

    瘴气里的人突然窜出来扑在尛翼身上:“我便是你。”

    “如何,想好怎么走了吗,燕粟。”

    扑倒在他身上之人消失不见,仿佛真的融进他身体里。他跌坐到地上已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燕粟还是尛翼。索性他收回瘴气,被护在其中的燕粟摊到在地。

    “想好如何走第一步了吗?”青帝追问。

    燕粟看了看阵盘喃喃说道:“踏上巽卦便能走出八卦阵可又入八门阵,巽为杜,循环无尽,你到底是伏羲还是轩辕?”

    “你以为吾为何人?”

    “我到底是燕粟还是尛翼?”

    “你以为你为何人?”

    燕粟索性站起来:“也许杀了你就能知道。”

    他脚下用力一蹬飞跃出去,可当他做好攻势的手即将碰到青帝时,青帝却眨眼间变成了他自己。燕粟立刻收住势头落地站稳,转身却见青帝正立于他对侧的极阳之阴。

    “我明明是奔你而去为何还是落在极阴之阳?!伏羲!”

    “你将才并未动过。”青帝指着旁边不知为何又还原的瘴气:“你看,你还在里面。”

    火光烧红了半片海岸,风一吹竟全部灭了不见青烟。

    “天帝并不在东海。”伊耆蹲在趴于地面的尛翼跟前说道:“吾亦不会告知与你确切位置。”

    尛翼勉强还能看到些些眼前的景象,若非伊耆凑过来他还不知是谁:“刻笔呢?”

    “去少昊身旁了。你自己都未必能周全倒挂念起了神伺。”

    “替我转告他,若我今日不死,必定还以数倍。”

    “吾未起杀你之意。”伊耆说道:“只为此后你与燕粟都不能再作恶,所以只是将你们废掉。虽然你们都是妖魔非善类,但吾亦不会杀之。”

    “作恶。”尛翼忍不住笑起来却带有咳嗽:“好笑,无端灭毁整个魔界却指责别人作恶,你们就是这般欺骗自己的?”

    尽管伊耆有些不快还是忍了下来:“盘古神开魔界自有他的道理,个中缘由你们并不知晓。”

    尛翼支撑着早已无法动弹的身体欲站起来:“那你倒是说说,我们不知道的个中缘由是什么。”

    “你可知道魔帝诹史?”

    “伊耆。”青帝出言制止:“莫要多说。”

    远处窜来一道烈风挡在赤帝与尛翼之间,赤帝轻身一跃便已后退了些。

    烈风刮过只留下两名女子,其中之一还是初次离开妖界,她见到浑身是伤的尛翼便哭起来:“尛翼,你怎么受了如此严重的伤。”

    尛翼坚持着站起来却险些倒在璃夙身上:“帝尊,您怎么来了。”

    “我担心……”璃夙四下望了望,不见燕粟身影便急得直冒眼泪花儿:“燕粟哥哥呢?他不会……”

    “他在我的瘴气里面。”

    璃夙顺着尛翼的目光看去,却见青黄赤黑四帝皆瞩目于她,这不免让她心生惧意:“他们……就是五帝?”

    “没想到妖界这么快便有了新的妖帝,且还是个女娃。”颛顼倒是对她起了兴致:“这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可撑不起整个妖界哟。”

    “尛翼。”璃夙噙着眼泪不由自主往尛翼身后缩了缩。

    勾琴一步上前挡住他们的目光:“少昊呢?”

    “不知。”伊耆似乎以为自己被看轻,只不过也并未有半分不快:“不如你唤他几声试试。”

    颛顼吹响了一段欢快的石笛,戏谑笑道:“说不定他就听见你的声音即刻便现身了。”

    琴声忽然终断,便再也没响起。

    只见矔疏驮着仲兮从云端下来,片刻后仅闻鸟啼声,不见御鸟人。

    “少昊竟撇下吾等独自先走了。”颛顼抬起手遮挡在眉前望着云端,尔后放下手对勾琴调笑道:“可是因为不想见到谁么,好奇怪~”

    “妖帝。”伏羲从瘴气旁走过来,瘴气下的八卦阵便消失不见:“与吾等做个约法如何。”

    璃夙趴在尛翼肩头战战兢兢看着伏羲:“非做不可么?”

    “你可以选择不做,只是为了避免妖魔两界再次抢夺龟文残片,吾等唯有使尛翼和燕粟再也无法作乱。”

    璃夙略带哭腔:“你们要、要杀了我们吗?”

    青帝摇摇头:“不会,只是会迫使他们再也无法使用妖魔之力。”

    “我与你们做了交易,你们就不会再伤害他们?”见青帝点头,她才问道:“那……是什么交易?”

    “璃夙!”从瘴气中掉下来的燕粟倒在地上,尽管浑身仍在发抖,神色却丝毫不见弱:“不要跟他们交易。”

    “可是……”

    “你若是要跟他们……”燕粟突生异变抱头撞向地面,惊恐不安:“我不是燕粟,我是尛翼?不,不对,我是燕粟,是燕粟!尛翼,我是尛翼!”

    “燕粟哥哥!”璃夙跑过去抱起燕粟哭着不知如何是好:“你是燕粟哥哥啊,你怎么了?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尛翼惊讶地看着地上挣扎的燕粟说不出半句话来,怪不得之前伏羲轩辕和颛顼一直在瘴气旁边,他还以为他们只是想困住燕粟不让他出来,现在仔细想想根本没有必要!

    勾琴看着面前四帝:“这便是你们说的‘无法使用妖魔之力’?使他神智分离?!”

    颛顼笑得邪气:“你是想说比杀了他残忍吗?吾倒觉得留着他才叫残忍呢。”

    “你……”

    “我同你们约法,你们把他救回来!”璃夙坐于地面扭过身来仰面望着四帝:“你们把他救回来我便答应约法,救不回来我倾尽妖界也要与你们战到底!”

    “好。”青帝对黑帝道:“颛顼,以你笛音清他心智。”

    颛顼有些不情愿:“吾的笛音向来只蛊惑人心,清神醒脑之事可只做这一回。”说完又磨蹭了少时才吹起石笛。

    不多久,燕粟便睡去,神情安详。

    “好了,待他醒后便发一两次疯便基本无事了。”

    青帝这才开口提起约法内容:“妖界从此不再插手神魔之事,不得再助力魔界争夺残片。”

    “好,我答应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