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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月。”轻柔似水。
东月还趴在牢闸上努力往外盯着印广虚离去的背影,她身后忽起一阵微风带着梨花清隐芬芳徐徐袭来,闭上眼仰头深吸一口气,这味道她再熟悉不过了。东月猛然回头看向身后,一袭牙白衫裙裹住纤细身姿勾勒出不染世俗的清冷素雅,凝脂玉肌眸生烟,红唇微启,立在这阴暗牢房之中却好似湖中明月清澈而含蓄。
东月喜出望外跑上前包住眼前的白发豆蔻少女:“娘!我好想你~你终于醒了。”
少女摸着东月的头:“你又闯祸了。”
“我不知道会这样啊。”东月抬头看着她俊俏的脸:“娘,我挨板子的时候是你在保护我所以我才不疼的吧,那时候我便闻见你身上的梨花香了。”
“我们回家吧。”
“好啊!”
少女一挥衣袖,青石堆砌的牢墙便出现波光流动柔软的门,她拉起东月的手走出牢房一晃眼便已回到了凤山。
刘惜红一大早便出去了,临走前吩咐眉儿让厨房做些好吃的待刘宝生醒来便让他带去牢房。眉儿几乎躲在被窝里哭了一夜,刘惜红刚刚吩咐便去厨房亲自给东月做好吃的,一面做一面想着她在牢里受苦便又忍不住红了眼。
东月味重,不管糕点菜肴凡是寻常人吃起来赞不绝口的偏偏她都嫌没味,于是这些年来眉儿循着她的口味日日给她做吃的知道青菜钵钵该放几勺盐水煮肉片须搁多少辣,可渐渐的,眉儿做菜都依着东月的口味反倒做不出原本的味道了。
做好的糕点放于锦盒中,她还特意找铁子哥拿了跌打药。可刘宝生还未起,眉儿只好坐在他房门外等着。阿茂见她愁眉不展也坐下来逗她开心,逗着逗着不禁便过了晨时。
刘宝生终于是猛然醒了,翻身起来看看窗外天色便急急忙忙穿衣起来。他昨晚也是太过担心辗转反侧睡不着,若是平日子晚上熬了夜第二天他是要睡到午时用食才起,可今日他连睡的欲念都没了。
“宝生哥,你醒了?”听见动静的眉儿站起来叩响房门:“红姨吩咐我做了些吃的让你给东月送去。”
刘宝生拉开门都顾不上梳洗拿了锦盒就往外走。
眉儿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这里面我放了药,你记得让东月擦一些。哦对了,最底层我放了张薄布单子擦药的时候可以用来遮一遮。”
“眉儿你放心,我刘宝生一定会想办法把她弄出来。”走到后门外刘宝生停下来,转身看着门里的眉儿,笑着宽慰道:“你呀,别只顾着担心比人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看你这双眼睛,用凉水敷敷。”
“我知道了,宝生哥你快去吧,东月一个人在牢里肯定不好过。”
“哎,我去了。”
送走刘宝生关上后院儿门,眉儿便随意朝脸上拍了拍凉水抬起衣袖边擦边往蝶燕寝房走去。
昨晚受了财贿的差役最后就在牢门口睡着了,早晨醒来时才觉得有些冷。换班的人还没来,他正愁没酒暖身便看到刘宝生提着锦盒走过来,心里一喜。
“站住。”
“差大哥,行个方便。”刘宝生拿出几块剪帛放在差役手里。
差役低头数的时候刘宝生正准备进去却又被看了下来,差役揭开锦盒盖子拿了碟糕点才做了让他进去的手势:“一点儿都不懂事,也不知道带壶酒来。”
刘宝生看着差役手里的糕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并未拆穿:“走得急,下回一定给您带壶惜花楼的特酿。我先进去了啊,您慢慢吃。”
“去吧。”
刘宝生立刻顺着石阶下去:“谢谢差大哥!”
那糕点可是眉儿专门为东月做的,不晓得里面放了多少糖。果然,不多久便听见差役大惨叫一声,跟着便是吐东西摔碟子的声响。听见差异骂骂咧咧刘宝生歪嘴笑了笑,心里一面乐开了花想着活该一面往里走。
“东月,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眉儿特意给你做的。”
可偏偏无人应答。
刘宝生又喊了几声,可牢里只有火把被烧着的声音,噼啪作响。他略觉疑惑,这地牢并不大,一共加起来也就三间牢房,按理说即便是老鼠走过也能听见怎会了无生息?刘宝生觉得不对劲,以为是东月受伤颇为严重便立刻取下墙上的火把挨着牢房一件件查看,看来看去半个人影都没有。
“差大哥。”他提着锦盒走出去:“里面关的姑娘去哪儿了?”
“去哪儿?能去哪儿!没有钱大人的命令进来了谁也别想出去!”差异还在为刚刚甜得发腻的糕点生气:“你们惜花楼怎么做的菜,这么难吃!”
刘宝生根本无心听他抱怨,他思忖了片刻便将火把塞给差役道:“哦,是啊,这东月也说难吃让我拿回去重新做,呵呵呵,那我这便先走了,下次一定给你带酒来!一定,一定!”刘宝生边说边往后退,最后索性撒腿就跑。
差役寻思片刻觉得不对,立刻转身走进地牢一看,东月不见了!
这可不得了啊!若是让县老爷知道他昨晚喝多了酒睡过去放跑了东月那可不仅是撤职的下场!差役慌了神急得直挠腮,对了!除非有人劫狱!
他这般想到便立刻扔下火把往衙门跑去。
县老爷早已起来于自家府邸厅堂之中接待客人,这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操碎了心的刘惜红。她大清早便梳洗好特意打扮了一番,命丫鬟拿上她珍藏许久一直舍不得用的上等绸缎和剪金敲响了知县大人府邸的门。
县老爷拎起茶杯盖儿刮了刮茶水沫,小呷半口:“红老板真是太客气了,如此贵重的东西本官怎能收呢。”
刘惜红笑道:“大人不必客气,前些日子惜红与知县夫人在街上碰见便闲聊了几句,无意之间惜红得知夫人想要金丝线压花的缎子做件衣裳,正好惜红这里就有,于是这才送来。这缎子产自浔水,乃是江阳记里最好的。”
“有劳红老板费心了,那本官便替夫人先谢谢红老板。”县老爷笑得合不拢嘴,让管家接过丫鬟手里的绸缎,管家转手便悄声让下人送去夫人房里:“其实啊,本官也是迫于无奈。你说这东月竟然挑陈员外的大日子跑去偷东西,本官总是要顾及到陈员外的颜面。”
“让大人为难了,这东月从小就顽皮但本性不坏,这次去偷东西也都怪惜红。”刘惜红说着便捏着手绢掩面抽泣起来,那模样可是楚楚动人得紧。
县老爷立刻站起来关切上前,扶着刘惜红的肩问道:“红老板何出此言,本官明白红老板为人向来正直。”
刘惜红摇摇头:“都怪惜红那不争气的儿子,他说想离开清花镇我便收了他的财物,谁知这孩子竟然让东月想法子。东月生性单纯,能想到什么法子,于是这才……”
“原来是这样。”县老爷明了般点点头:“红老板且放心,本官也只打算关她几日给陈员外一个交代就放了她。”
“惜红先谢过大人。”刘惜红这便要给县老爷行礼被县老爷拦下来。
“本官身为父母官自然是要考虑到每位乡亲。”
“老爷,老爷。”守门的家丁冒冒失失跑进来跪下:“老爷不好了!”
县老爷一顿呵斥:“我好得很!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这不让红老板见笑吗!”
“老爷,守牢的差役来报,东月被刘宝生给劫走了!”
县老爷满脸震惊:“你说什么?!劫走了?!”
刘惜红闻言,只觉胸口一懵,晕了过去。
“红姨!红姨!”随身的丫鬟给吓得脸色惨白几欲哭出来。
县老爷也顾不上可要心疼将看守大牢的差役传至厅堂上。管家与丫鬟一同将刘惜红扶上椅子,差人端来凉水轻蘸了往她脸上撒,不多久刘惜红便悠然转醒。
“大人……”刘惜红只觉得心中感受难以言喻,她恨不得立刻冲回去宰了那个臭小子
县老爷出手制止满面怒气:“什么都不用说了,先听听看守的话。说!到底怎么回事!”
“是。”差役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始终不敢抬头看在他面前来回踱步的钱大人:“今早刘宝生来探望东月,小的便去了牢门口,后来刘宝生急急忙忙跑出来,小的当时便察觉有异样就进牢房一看,东月就不在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不在了!”县老爷气得厉害,他本是打算明日就放了东月,可现在竟然闹出劫狱:“你是不是昨晚偷懒放跑了东月?!”
跪在地上的差役脸都快贴在地板上了:“大人冤枉啊!牢门的钥匙一直在小的身上,牢房的锁也是好好的。”
“那你倒是说说这刘宝生怎么劫的狱!”
“小的不知……”
“东月无恶不作这刘宝生也是无法无天!”县老爷一拍桌子坐下:“来人呐!叫林捕头带人把刘宝生和东月找出来,任何地方都不能放过!”
“是!”
县老爷忽然想到什么便转身问刘惜红:“红老板,不会是你们母子串通起来的吧?”
刘惜红起身便跪下了:“惜红我即便是有再大的胆子也绝是做不出这等事来,谅他刘宝生也不敢如此放肆。噢,这位差大哥,请问宝生走的时候你可有看见东月跟他一起?”
差异紧张得咽口唾沫:“这、这个,倒是没有。但刘宝生一走东月就不在了这是千真万确!”
“红老板你还是先请回惜花楼,这件事本官自会查清!”
凤山上成片的梨树林开满恍若压枝玉尘般白晃晃的花,春风一碰,便落下许多,飘飘扬扬迷了整座凤山的草木寸土。东月在最大的那棵梨树下荡着秋千,手里捏着朵梨花举过头顶左右转,她伸直双腿放平身子仰头看着,荡起了周身的风牵着裙摆衣袖来回晃。
她终于穿得像个姑娘家,长长的飘带系在胸前。
“东月,用食了。”梨月端着饭菜从树下茅屋里走出来,素净衣衫衬出细腻玉肌倒是与着梨花格外相似。即便鹤发及膝任谁也只会觉得是哪位大户人家未到出阁年岁的小姐,个头比东月还矮上一截。
东月跳下秋千小跑过来,帮着拿出碗筷放在树下石桌上:“这个蒸肥鱼我爱吃。”
“我是用水缸里那些鱼做的,快吃吧。”梨月坐下来给东月盛好饭搁在她面前。
“娘,你有看见那些白珠子么?那些都是什么呀?”
“都是虫子,我已经清掉了。”
东月停下筷子歪着脑袋看着梨月,有些不解:“鱼不是吃虫子长大的么?”
梨月往嘴里送了筷子米饭:“鱼只用喝水。”
“哦。”东月夹了块鱼放进梨月碗里:“娘吃块鱼。”
“嗯。”
“对了娘。”东月嘴里包着饭菜脸颊鼓出好大来:“你教我法术好不好。”
梨月头也未抬:“不好。”
她还在往嘴里塞东西:“为什么?”
“我不希望你学。”
“可是法术多有趣呀,等我会了法术……”东月咽下嘴里的东西:“就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了,还能没事变个戏法。”
梨月看着东月:“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么?”
“似乎是没有。”
“那好吧。”东月又欢欢喜喜给梨月夹了块鱼:“我爱吃这个,娘你也多吃点。”
“你爱吃明日我便还做这个。”
东月想了想,道:“明日我想吃野鸡。”
梨月似乎记得院子里没有抓回来养着的野鸡,她也不喜欢漫山遍野到处跑,便回道:“家里没有野鸡,你明日去抓几只回来我再给你做。”
“好哇~然后再抓几只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