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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员外家热闹得很,院儿里摆了几张大圆桌旁边已然搭好了台子,想来是给蝶燕献舞而备。奏乐的班子已经到了,正在台上准备,管家与班主说了几句便去忙了。下人们忙着张灯结彩布置院子,而大夫人则领着丫鬟布置新房。小夫人在房里生气砸东西,丫鬟站在一旁缩着身子一句也不敢说。从今日起,这小夫人便不再是小夫人,地位虽然高了一节,可她心里明白,今后的日子将不再如从前般舒服。
她得知大夫人竟然在给那青楼女子布置新房,便气的直径走了过去捣乱了一番:“姐姐你怎么这么糊涂!还在给那贱人布置房间?!”
大夫人笑了笑,让丫鬟们重新弄好:“当初我不也是这么给你布置的么。”大夫人转过身笑看着她:“现在你终于明白我当年的感受了?是怕老爷对你不感兴趣所以就这般跳脚未免难看了些,今后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你!”
门外下人喊道:“老爷回来啦!”
满院子的人都迎了出去,可是热闹了。
东月悄悄从房顶上跳下来,今晚这排场还真厉害。她朝府门方向张望着,一面防着被人发现一面蹑手蹑脚走向大夫人的房间。这里她可早就熟悉了,儿时跟刘宝生为了看被请到府里的戏班子唱戏杂耍不知爬了多少回墙头了。
她关上房门直奔大夫人的衣柜,常年混迹惜花楼也让她明白女人最值钱的东西都是首饰,常用的放在桌头木匣子里,贵重的放在衣柜锁起来一年到头拿不出来几回。
既然你们都是锁起来不用那就让我来用。
衣柜的钥匙虽然都是随身带着,但她东月另有办法:找来结实点的发簪子伸进锁与柜子的缝隙往外撬。簪子哪经得起她这么折腾,折弯了不说连花头都被她捏坏了,却不见这小妮子爱惜自己的手,只听乓的一声,便将右边锁扣从衣柜上撬下来。
她扔下发簪翻箱倒柜地找,大夫人平日里爱惜得很的上等段子做成的衣裳被她扔的满地都是。终于找到了紫檀匣子,打开一看是一对儿金镶玉的镯子和用金丝勾成的牡丹花,可不正是她要找的东西。
这小妮子拿着紫檀匣子就出了房间,顺着院儿里的树就爬了出去。可惜她双脚刚落地还在拍手上的灰便被人瞧见了。这人是出了名的无赖,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全靠家里老爹种地养着。当年调戏别人家的媳妇被打折了腿,从子瘸子这名头便再也没停过。
他见到东月从陈府里爬墙出来怀里还抱着首饰匣子就知道肯定是偷来的,于是故意朝她身上一撞:“哎哟!~”
“你眼睛是长来安慰自己还算有个人样的吗!”
罗瘸子摸着下巴不怀好意笑道:“东月你别生气,我看你怀里这东西挺值钱的,刚才从陈员外家偷来的吧。既然被我看见了,不如我们一人一半,见者有份嘛。”
东月抱紧了匣子面无表情他,这人的无赖她也曾有幸见识过几回:“罗瘸子,我看你这腿不是被打瘸的,是阎王老爷责怪小鬼不认真让你这虫子投胎做了人所以小鬼气不过就收了你半条腿。”
罗瘸子嬉皮笑脸也不生气:“你骂我也没用,反正我都看见了,你要是不想我告诉陈员外你就分我一半。”
“好啊,我给你一半!”言罢东月抬起脚往他肚子上就是一膝盖顶疼得罗瘸子弯下腰直□□,她蹲下一扫,罗瘸子便摔得屁股着地四脚朝天在地上打滚。
“哎哟~哎哟~疼死我了~疯婆子打人啦!~”
东月又在他瘸的上狠狠踩了一脚:“呸!”
“哎哟我的脚啊!~乡亲们快来看啊!~疯婆子偷了陈员外的东西我劝她还回去还被打哟!~哎哟~评评理啊~”
本来这罗瘸子遇上东月都是别人看都不想看的事却经罗瘸子这么一喊,乡亲们渐渐围了上来。罗瘸子见人多就喊得更厉害了,还出主意让人去叫陈员外,这无疑又是引来东月一顿揍。
兴致大好的陈员外正与各方好友一起欣赏蝶燕柔美的舞姿,这惜花楼的姑娘赎身可都是要跳最后一支舞的,跳好了则让人惦记回味,跳砸了可就是一方笑柄。
管家在门口听了失窃的消息便来耳语给陈员外,此刻陈员外哪还有心思想别的,觉着丢了就丢了回头再买,可一听是大夫人的紫檀匣子他便寻思了一会儿发起脾气来,偏偏在这个时候!
坐于茶案对侧的县老爷听闻后反倒拍案而起:“这个东月简直越来越不像话!孟公,去把林捕头叫来!”
“是老爷。”
二夫人听见了朝大夫人一笑,便扭着腰身让管家带她去看看。
印广虚在堂上边用晚食边津津有味听着其他人聊天,原本吃得很快的速度放慢下,可他却不搭腔只是默默听着,好玩儿之处跟着笑一笑也不计较别人说的真假。
“我当时就一拍桌子站起来!你们猜怎么样?他们当时就吓傻了!”那说书似的人倒是长得五大三粗一脸的络腮胡子,绘声绘色说得唾沫星子都飞进了菜里:“领头的也不过是只纸老虎,经我这么一下愣是不敢上前!”
印广虚笑笑,再懒得听这人夸谈便结了饭钱准备上街走走,兴许还能碰到东月。可碰倒是碰上了,却没想到是听人说她偷了东西还打伤了人正被一群乡亲围着讨说法。印广虚心想着任凭这小妮子平时再厉害,遇上人多也未必能对付,便急急忙忙感到了陈府院墙外,老远的就看见一群人聚在那里。
“这惹祸精。”他提了衣摆便往人堆里钻,果然就见东月这妮子怀里抱着一只木匣脚踩在罗瘸子脸上。
“画画的!”东月一见他便高兴得很,脚下的罗瘸子一动她便又使了些力气:“臭瘸子别动!信不信我连你另一条腿也踩折了!”
印广虚立刻上前拉开东月:“你怎么又与人起了冲突。”
那罗瘸子想是想捞好处也捞不上还挨了一顿揍,便趁这机会跑了。
“这臭瘸子非要让我把匣子里的东西分他一半!”东月抱紧了匣子:“踩他几脚算轻的了!”
印广虚看看匣子:“这东西你哪儿来的?”
“陈员外家拿的。”她笑起来,举着匣子在印广虚耳边摇摇:“画画的你听,这里面的东西好着呢,可以换不少钱。”
印广虚觉着这姑娘做了坏事眼里却一点邪气都没有:“你为什么要拿陈员外的东西?”
“宝生的钱都被红姨拿走了,我们想跟你一起去游历所以必须带着盘缠。陈员外家这种东西多着了,他也用不了我就拿些来应应急。”
“即使他东西多的堆满了整个府邸你也不能不问自取,这是盗。”
“我没有盗啊。”
印广虚正想劝说东月将东西还回去,那陈家二夫人却来得及时让家丁捉住东月拿过匣子打开取出那对镯子戴在自己手上,嗯,还挺衬她这纤纤玉手的。
管家见了不由得提醒道:“二夫人,这可是大夫人的东西。”
二夫人不悦地瞪了他一眼继续欣赏手腕上的镯子:“大夫人的东西怎么了,我要是喜欢老爷还是会让她给我,用你一个下人多嘴。”
“你倒是有本事就让老爷来找我要。”大夫人随后赶来,大步阔阔端庄凌厉,抑制住的怒火依旧温热了眉眼显得生人勿进,连在她身旁吹胡子瞪眼的陈员外都像个随从。
二夫人却仗着陈员外几年的宠溺专横管了,身子喝醉酒搬往陈员外怀里倚:“老爷~人家……”
不等二夫人说完大夫人便夺回匣子交给自己丫鬟故意不分轻重地捋下被二夫人戴上手的那只手镯,疼得二夫人情眼含泪,陈员外只好哄着:“这是大夫人家传的镯子,你要是真喜欢改日我重新给你买。”
便在二位夫人为这镯子不愉快的时候,随着一起前来的刘惜红走到东月身边恨不得打她一顿:“平时你小打小闹就算了红姨也没对你红过脸,可你今日竟然……你!真是要气死我!你想要什么红姨都会买给你,你竟然偷起了东西!”
“红姨你别生气。”见刘惜红当真动了火气这小妮子也是慌了:“我、我……”
县老爷指着东月怒发冲冠,嘴角的胡须还抖上几抖:“大胆东月!以前念你心智还小没有与你计较,现在竟越来越猖狂!”
大夫人上前本想给东月一巴掌,手已杨起却被印广虚拦下来:“夫人,跟一个黄毛丫头计较怕是有失身份。您贵气大方衣着华美,想必也不适合这般举动。”
“你是谁,这里轮的上你说话?”
印广虚勾了下嘴角:“一介书生,也不是什么夫人能记住的好名讳。”
“画画的你让开。”东月手脚不安分还想跟大夫人打一架,还好刘惜红和蝶燕按住她。
“你别闹。”印广虚侧过脸却不见了平日里和悦的神情。
刘惜红立刻赔着笑脸欠身致歉:“大夫人实在抱歉,是我刘惜红没教好孩子,还请你看在我的薄面上放她这一回。”
大夫人瞥了眼印广虚,兴许是觉得他说得在理便不再搭理她们,而是问道县老爷:“大人,不知林捕头什么时候带人来?”
县老爷立刻换了张嘴脸:“夫人放心,本官已让孟公前去传唤。这次本官绝不姑息定会还夫人一个公道。”
“那便有劳钱大人了。”大夫人欠身行礼。
见大夫人实在没有轻饶之意,刘惜红只好让蝶燕去求陈员外,以陈员外对蝶燕的喜爱想来也是会高抬贵手。可蝶燕将东月的胳膊甩开,万分不悦地发起脾气:“你这东月,偏偏挑今晚这样的日子来捣乱,分明就是存心让我不好过!这以后我在陈家的还能不能待下去都不晓得,怎么可能为她求情!”
“蝶燕姐姐对不起,我真没想到会被那罗瘸子看见。”
她这么一说连刘惜红都来了气:“你还怪罗瘸子!分明就是你自己作恶!惜花楼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要买什么我也都让宝生给你买了你竟然还偷东西!我看你骨头心都是坏的!”
“红姨……”东月伸手想去拉刘惜红,却被一袖子甩开。
二夫人趁机向陈员外添油加醋:“老爷你看看,这惜花楼都养出了什么人,你把那个什么蝶燕赎回家这府里还能不能有安生日子过了,老爷,你挣钱辛苦可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啊!”
蝶燕听了这话自然气不过,本以为从此能过上好日子却没想到被东月给闹没了,陈员外的犹豫更是让她抬不起头。她狠狠打了东月一下哭着跑走了。
“蝶燕!”刘惜红也是满腹怒火:“这回就让你在衙门好好反省!”
“红姨!~”
管家认出了去请衙差的下人,便对东月说道:“东月姑娘,请吧,别劳烦官爷们动手了。”
东月抬头看着印广虚像似在求助,这群人里也就只认识他了:“画画的……”
印广虚叹口气:“没事,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