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映烛烛映斧声,智者大智智大若愚 2

太子姑娘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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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闻邵安要走,邵老爷连忙拦住,“年都没过完,这就要走?”

    “又不用拜年走亲戚,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朋友来了,出去玩两天。”邵安自然不会告诉父亲晋王的事,便以散心为理由,借口开溜了。

    邵老爷皱着眉头看着冯彻,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哪里像朋友,倒像是敌人。于是请邵安到一旁,低声道:“你祖父才去世,你这么走了,不大好吧。”

    “非父母丧,无需丁忧三年。”

    邵老爷可不是这个意思,忙急切道:“还有一事,老爷子走的突然,这家主之位,财产分配,都还没定。你也是邵府的一份子,该操操心了。”

    原来是为这事,邵安心中鄙夷,口中淡淡道:“家主之位,本该是大伯的。至于财产问题,相信族中长老,定会合理分配。”

    “你……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邵老爷简直气疯了,这小子胳膊肘子竟往外拐。

    “我当然是您的儿子,更是祖父的孙子。”邵安明显语气不善,唯有邵老爷有事相求时,才会记得他是自己的儿子了。

    况且,老爷子一生纵横商场,从不打无准备之战。究竟有没有遗嘱,还两说呢。

    邵安将阿瑞留在秦淮,自己跟着冯彻上路了。二人日夜兼程,于大年初五赶到了杭州城下。

    望着巍巍城墙,邵安和冯彻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如今的杭州,看似喜气洋洋一派和谐,但在表面之下,恐怕早已暗流涌动了。

    “虽然我们是易装,但保不齐有人会认出来,还是先不进城为妙。”冯彻建议道。

    邵安看了看冯彻,他此时身着布衣,故意佝偻着背,柱个拐棍,活生生就是一花甲老翁。而邵安自己,也脱下华裳,换成了粗布麻衣,扮成孙儿扶着冯爷爷。

    “不必。即使被发现也无妨,他不会害我。”邵安就不信,以他和晋王从小玩到大的交情,晋王会忍心对他痛下杀手?当然,最重要的一层原因就是,张三派出的隐卫,此刻也在杭州。

    冯彻疑惑的端详邵安,心中揣摩,连丞相这种多疑谨慎的性子,竟能说出这种话。他与晋王,到底是怎样的深情厚谊?

    ※※※※※

    二人在杭州漫无目的的转了会儿,放眼望去,大街小巷中,火红的灯笼高高挂起,家家户户喜迎新春,哪有半分即将起兵的紧张氛围?

    邵安将此疑问提出,嘴角含笑的盯着冯彻,且看他如何自圆其说。

    冯彻却是不急着辩解,反倒将了邵安一军,“然而丞相,又怎么证明晋王不会谋反?”

    果然是头犟驴,根本无法沟通。邵安扯扯嘴皮,不耐烦道:“既然如此,冯大人继续查探吧。”说罢,转身掉头走去一家酒楼,将冯彻晾在大街边了。

    然而冯彻却不受丝毫影响,漠然的抬头看了看邵安去的酒楼匾额,记下后又继续向前寻查蛛丝马迹去了。

    邵安仰头狂灌了几杯酒,才将心中的烦闷压制下来。近日来,他时常想起和瑾琪、洪义在一起的年少时光。总角之交,自是让人不忍割舍。那时的瑾琪,天真无邪,不谙世事。虽有淑妃娘娘帮他精心谋划,但他自己对皇位毫不上心,甚至对争权夺利万分厌恶。如今即使时过境迁了,邵安也始终不信,他会谋反。

    正想着,忽然有一人静悄悄的走到邵安桌旁,低声询问道:“丞相大人?”

    邵安微微抬头,瞥了一眼来人,见不认识,便不动声色道:“不是。”

    虽然此刻邵安是易装,但那人却在他抬头的一瞬,看清了其相貌,故而说道:“在下是三爷派来的人,姓徐,行七。”言毕,拿出信物,交给邵安。

    那信物是一枚玉佩,玉佩正面是麒麟图纹,背面刻着“徐七”两个大字,此乃证明隐卫身份的玉佩,李洪义也有一个。邵安接过一看,就知此人是张三派来监视晋王的人。

    总算是找到自己人了,邵安归还玉佩,笑道:“原来是徐七,请坐吧。”

    “谢丞相。”

    邵安这才认认真真的端详徐七,观其容貌,大约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十分不解道:“你排行老七,怎么看着年龄……”

    “我们排名,不按年龄,只看能力。在下不才,只能排到最后一名。”

    “原来如此。”邵安了悟,哥哥虽然武艺出众,可惜脑子不灵光。怪不得他只能排到老四,中等而已。

    “张三怎么给你说的?”

    “三爷命在下,监视晋王一举一动。如有异常,随时汇报。”

    “可有异常?”

    “在下愚笨,未曾发现什么。”

    邵安长舒一口气,随口问道:“那么晋王每日在干什么?”

    徐七如实汇报:“每日习武读书,时常会研究字画。”

    邵安闻言,惊得差点打翻酒杯,晋王居然要习武学文了,这还不算异常?

    “丞相?”见邵安面色不善,徐七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你说他研究字画,是什么样的字画?”

    “是……”徐七回忆了片刻,“画着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面还有几匹马。”

    那正是淑妃的遗物,字谜诗画!邵安冷汗“唰”的淌下来了。他记得当年破了通敌案后,晋王说那画是母妃的遗物,愿长留身侧,睹物思人。他便从中帮忙,将那幅画从刑部要回了。

    如今此画再现,令邵安心头隐隐不安,难道上面还暗藏着什么未解之谜么?

    邵安正陷入沉思中,徐七忽然低声快语:“有人上来了。丞相若有吩咐,可去城外三十里破庙处找我。”

    邵安点头,看徐七施展轻功,从后面溜走。

    “久等了。”来的人是冯彻,他终于转够了大街小巷,记得要回来吃饭了。

    “有何收获啊?”邵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没有。”冯彻坦言,“不过下官明日还会去查。”

    邵安端着酒杯轻轻摇晃,漫不经心道:“逛大街有什么意思,不如直接……去找晋王。”

    冯彻大惊,邵相向来精明,怎么这会子犯糊涂了?忙阻拦道:“这样会打草惊蛇的。”

    “要的就是打草惊蛇。”邵安却显得异常冷静,刚刚所言并非胡言乱语。他有条不紊的吩咐道,“这几日,你去杭州驻军那探探,其余事,不必插手。”

    冯彻明白,这是要他去控制军队。看来,邵安已经相信晋王会谋反了。至于他和晋王之间的事,得他们自己解决。

    毕竟,有些恩怨,是外人无法涉及的。

    ※※※※※

    永康十六年,苏瑾琪被册封为晋王不久后,新府落成,出宫别居。这让从小被困在皇宫中的苏瑾琪简直乐疯了,如同笼中的鸟儿一样,一旦得到了自由,立马冲出牢笼,飞入云霄。

    乔迁那日,苏瑾琪广邀各府同龄的少爷小姐们,齐聚晋王府邸玩乐。然而安王在诸多皇子中,素来人缘不错。故而苏瑾琪写邀请函时,也没忘记发一份给他这位和蔼可亲的五哥。

    安王收到请帖,有些哭笑不得,年轻人的聚会,他去做什么。可如今苏瑾琪刚封王,不去太不给面子了,只好硬着头皮前去转转。

    临出发前,安王看见正在书房收拾笔墨的安儿,驻足片刻后对他说:“安儿,你随本王一同去。”

    “是。”安儿疑惑的抬头,口中虽答应着,心里却十分纳闷。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以前八皇子来安王府时,王爷总叫他在一旁侍候,现在还要带他去晋王府,安儿真是越发不解王爷的意图了。

    八皇子苏瑾琪还是和以前一个样,虽已封王,但仍然玩心未泯。见安王来了,笑嘻嘻的迎上去,“五哥,今儿专门请了京城的名角,还请五哥听听,他们唱的好不好。”

    安王毕竟是皇室中人,宫中大宴,常请戏班表演助兴。听得多了,他对戏也略有研究,不像安儿和洪义,完全是个门外汉。

    “老八,封王了,也该懂事了。不要过于沉溺于戏曲,要记得好好读书。”安王苦口婆心的劝道,但苏瑾琪对这类话听得太多,嘴上嗯嗯啊啊的答应着,耳朵却自动屏蔽了。

    安儿垂首站在一旁听他们兄弟的对话,只觉得一个心机深沉,一个天真无邪。果真是龙生九子,各不相同。

    二人在门口寒暄了几句后,苏瑾琪热情的请安王进去看戏。等到了阁楼一看,原来阁楼中央是空的,恰好可以搭个大戏台子。戏台周围,阁楼三面环绕;东侧全是各府的女眷,西侧是朝中大臣的公子;而正北面的阁楼,是给皇室贵胄留着的。安王到时,六皇子康王和几位驸马爷正坐在那儿聊天呢。

    苏瑾琪请安王上二楼正中间坐。安王早就料到太子苏瑾瑜定不会来,而三皇子宁王多病,常年闭门不出。故而在所有到场人中,安王位尊年长,便当仁不让的坐了主位。

    安儿和陈公公立在一旁侍候,然而端茶倒水这种事,晋王府的丫鬟早已办好,也不用他们操心。虽然台上唱的很是热闹,但对于看不懂戏的安儿来说,根本不知道上面在唱什么,听得他都快睡着了。安王见他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笑着吩咐道:“要是无聊,去晋王府四处转转吧。”

    安儿在王爷身边向来没规没矩的,听他这么说,忙欠了欠身,兴高采烈的出去透气了。

    安儿无所事事的在晋王府里转了转,不得不承认,这里的确是比安王府奢华万分,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应有尽有。由此可见皇帝的偏心。但安儿却更喜欢安王府,布局简约却不显简陋,朴实却不失优雅。

    正暗自遐想着,忽然听前方传来传来嘈杂的声音,几个仆人慌慌张张的向前跑去,安儿顺手拉住一个,问他,“发生何事了?”

    “相府的廖公子来了。”小仆匆匆忙忙的说了句,就撒腿跑过去迎接来人了。

    京城中谁人不知,太子和晋王不对头。可今日太子没来,却让廖丞相之子前来,他到底是来捧场的,还是砸场子的,明眼哪个看不出?也难怪晋王府的下人们对这位廖公子的到来,像见了鬼似的,如临大敌。

    安儿一时好奇,不由自主的向那里走去。

    “你们主子呢?”廖公子一进门就开始大发脾气,做出一副怒发冲冠的凶相。

    几个仆人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回禀道:“晋王爷在看戏呢,公子您里边请。”

    廖公子冷哼一声,嚷嚷道:“太子殿下有事不能来,特派本公子代表他。你们就是这样迎接的?”

    下人们面面相觑,晋王看戏正看到兴头上,谁敢去打断他?可是这位廖公子,可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也不是好惹的。

    安儿在冷眼旁观了一会儿,自然看得出廖公子是存心惹事的。无论什么事,无论做对做错,他都能给你挑出毛病来。

    “你们这些狗奴才,还不快叫你家主子出来迎接我家公子?”廖公子身边的一个家奴凶狠的骂道。掌事的听了,也不怕扰了晋王看戏的兴致,跐溜一下跑去禀报了。

    安儿心想,看来***的气焰越发嚣张,以为苏瑾琪封了王,就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可惜,事无绝对,“晋王”这个称号,就是最大的威胁。

    报信的人走了,只留了几个小仆,在此惴惴不安的陪着。廖公子等得发闷,正愁无人给他撒气,见晋王府中某个小仆长得眉清目秀的,自而然而的挑起那人下巴,戏谑道:“听说晋王有断袖之癖,你长得这么俊,是不是他的娈童?”

    “奴才……奴才不懂公子说的话。”那小仆吓坏了,想要挣脱,可廖公子却死死扣住小仆下巴,令其动弹不得。

    “本公子一向怜香惜玉,来相府伺候好本公子,定让你享尽荣华富贵。”说着,廖公子竟开始对其动手动脚了。

    “不……公子饶了奴才吧。”那小仆受不了欺辱,向身边的人求救,但同为奴才,谁敢对抗丞相府的公子。

    安儿本不是晋王府的人,按说应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然而他那时还太年轻,并不能对世间之事淡然处之。见他们越闹越不像话了,一时气愤,大喊一声,“住手!”便从角落里闪出身来,向傲气冲天的廖公子走去。

    廖公子正欲行好事,忽见一少年毫无畏惧的走来,以为是哪府的少爷,悻悻放过那个小仆,对安儿喊道:“是谁?”

    “在下是王府书童,来此处接公子,请吧。”

    此言一出,廖公子身边的小厮们中发出嗤笑声,有人幸灾乐祸的旁观着,有人鄙夷的看着,甚至有人嫌弃的用扇子遮住了嘴巴。

    廖公子哈哈大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个奴才呀。”

    “小小书童,居然如此放肆。”那个恶仆附和道。

    听着他们嘲讽的议论声,安儿心中愤恨,面上却倏然笑道:“正是因为在下是一小小书童,才会在此迎接公子。”

    “你什么意思?”

    安儿天真无邪的看着他,惊诧道:“公子乃堂堂丞相之子,难道没读过晏子使楚的故事吗?”

    廖公子不学无术,确实没读过,但也明白安儿言中的嘲讽之意,怒道:“你一个奴才竟敢如此说话,来人,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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