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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和悦被楼下嘈杂的响动弄醒了, 她起身拉开阳台, 看见了底下来来往往的搬运工人,他们手里都捧着大小不一的盆栽。
和悦披了外套下去,钱姨在客厅里指挥,往日空荡荡的角落堆满了花草, 大片的茉莉占据其中,翠绿中点缀着白色小花苞, 满室清香。
“钱阿姨, 这是干什么?”她迟疑问,钱姨发现她下来了,立即回身热情道。
“是秋先生,一大早吩咐人送了花过来, 说是您喜欢呢!”
和悦打量着四周。秋清安以前的房子里曾经买过几盆茉莉,她每次过去总是会悉心的给它们浇水, 凑过去嗅着清冽的花香。
他待在一旁做着自己的事情,见状抬眸看过来,神色温和,眼中带着淡淡笑意。
记忆被萦绕在空气中的香味再次带回到了那个时候, 和悦没有说话,只伫立了一会,再次转身回房。
下午时那些花都被打理好了,整整齐齐堆在窗台和屋外花园,和悦刚走过去, 钱姨就递了个水壶过来,说今天的花还没有浇。
和悦垂眸看了几秒,没说什么,只是接过水壶。
身后钱姨悄悄松了口气,把她此刻浇花的模样拍了段小视频发给了这个房子的主人。
送过来的不仅仅是盆栽,还有很多花苗和种子,等待着人把它们种植下去。
外头有位园丁模样的人,四十多岁,在用铁揪翻垦着泥土,和悦好奇走过去,看到他把一株花苗扦插进了土里。
“这是什么花?”和悦好奇问,他没抬头,随口答。
“扶桑。”
和悦蹲在那里看了半天,别墅前是一个小花园,空地很多,此刻杂草都被去除干净,只剩下带了点湿润的褐色土地。
那人有条不紊的把枝条绿杆栽种下去,每次他插下一棵,和悦都要好奇问一下花名。
有夜来香、栀子花、绣球、月季、木槿,多的是她没有见过的种类,看久了,对方也像是才想起她的存在,问了句。
“你要不要试试?”
“好啊。”和悦欣喜点头,从他手里接过工具,在他的指导下,把剩下的花苗和种子都慢慢埋进土里。
不知不觉,日头西斜,和悦的裤脚沾了点点泥土,她半跪在地上,埋着一株颇为高的树苗,两只手都在按压着土面,松散挽在脑后的长发掉下来几缕。
她穿着一条宽松的米色长款背带裤,裤脚很大,上衣是泡泡袖的款式,布料蓬松,此刻都被卷到了肩膀上,像是中世纪的贵族小姐,在家心血来潮的打理着花园子。
夕阳余晖穿透树苗幼小的枝桠,绿叶染上光晕,她的发丝在阳光下也变成了灿烂的棕色。
整个人好像沐浴着光辉。
散发着一种叫人无法忽视,为之沉迷的东西。
眼前画面都是淡淡的金色,红褐的泥土,绿的树叶,灰黑色的围墙,正中间美好得如天使的人。
秋清安停驻在门边,看了许久,才提步过去,在她身旁蹲下。
“这是什么树?”
和悦未曾察觉他的到来,乍然听闻人声,手上动作顿住,侧头看了他一眼。
“桂花树。”她低声说。
“什么时候会开花?”
“明年吧。”
和悦答完,把最后的土拍实,从地上站起来,走到池边去洗手。
弯腰的时候袖子从胳膊上滑了下去,秋清安在一旁低头帮她拎起,他俯身站在身后,靠得很近,和悦快速的把手冲洗干净,对他说。
“好了。”
秋清安从西服口袋抽出一张手帕,把她湿淋淋的手握了过来,用帕子一点点擦拭干净。
“我们今天去外面吃饭好吗?”他嗓音低沉,裹着一股浅浅的温柔。
“我订了餐厅。”
“都可以。”和悦回答,秋清安推着她肩膀转了个身,往屋内走去。
“那我们换个衣服就出门。”
晚上气温比较低,和悦穿了件过膝的吊带裙,外面镂空的针织开衫,出去时秋清安看着她,略皱了下眉头,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拥着她上车。
驾驶座上的是司机,和悦跟秋清安坐在后座,两人并肩,都没有开口说话,秋清安拉着她的手放在腿上,和悦望着窗外快速后退的风景。
指尖在膝头敲打,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秋清安分开五指穿插进她的指间,亲密相扣,缓缓摩挲。
和悦手生得好看,全身上下的肌肤都是柔嫩白皙的,手指细长笔直,关节匀称,手心有薄薄一层肉,牵起来很软。
秋清安低垂着眼把玩,两只手紧紧缠在一起,彼此温度交融,可近在咫尺的人却好似远在天边。
这家位于市中心最高大厦的顶楼餐厅,今晚被人全部包下来了。
彼时他们一下车,和悦被秋清安拥进去,两列就有服务生恭敬相迎。
刚落座,整个城市大大小小的建筑被俯瞰眼底,天边橙红色的一线,最后的一抹夕阳还挂在天边,秋清安手捧着一束红色的玫瑰送到她怀里。
这是和悦第一次收到他的花。
放到以前,她大概会十分欣喜,妥善珍惜,可现在,她垂眸看着手里那束鲜艳的玫瑰几秒,还是把它放到了桌旁。
“谢谢。”她颔首,轻声说。
秋清安抿了下唇,没说什么,只是替她展开面前白色餐巾。
优雅动听的小提琴声响起,侍应生托着盘子把前菜上上来,弯腰替他们开了瓶红酒。
酒有些年代,喝到嘴里味道浓厚,余韵绵长,和悦酒量一向不好,浅浅抿了口便不再去碰。
刀叉偶尔碰撞到瓷面,发出清脆的声响,牛排鲜嫩可口,和悦专注地吃着,秋清安偶尔说话,便回应他两声,整个氛围很安静。
这顿饭吃完,整个城市已经彻底陷入黑暗,外头开始亮起灯光,一盏一盏,像是人间的星星。
诺大的餐厅,只有他们这一处开着橘色的小吊灯,像是密闭的空间,连先前的侍应生都不见了人影。
秋清安不知何时手旁多了个盒子,他推过来,轻声说:“阿悦,送你。”
很普通的浅色纸盒,和悦未多想,伸手打开,里头却放着一个又一个的礼盒,有大有小,堆积在一起。
和悦一个个打开。黑色丝绒布上,镶着碎钻的手表。挂在上头的项链,吊坠刺目璀璨,之后还有手镯,耳环,黑珍珠,玉,打开其中某个盒子时,和悦还在里头看到了颗未经打磨的海蓝色宝石。
她五味杂陈,盯着手里的东西,半响没移开眼。
见她目光停住,秋清安看过来,解释。
“这是南非分公司那边最新开采出来的蓝宝石,我见好看,就拿过来给你了。”
确实好看。
眼前的这颗宝石透明得毫无瑕疵,浅浅的一汪蓝色,像是蕴藏着海水在里头,无论是珍藏或者制成饰品,都足以惊艳世人。
她抿紧唇,盖上盒子放回去,不再去打开后面的那些。
“我不用这些,你拿回去吧。”她轻声说道,把面前的纸盒推了推,送到秋清安面前。
“没有喜欢的吗?”他神色没变,只是目光定定注视着她,坐在那里身形未动。
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纸盒,里头装着无数人趋之若鹜的珠宝首饰,更有些全球限量,珍稀少有,就被他这样一股脑的随便装起来,塞到她面前。
和悦摇摇头。
“没有,没有不喜欢,只是我用不上这些东西。”
“那就放着,就当观赏也行。”秋清安再次把盒子推了过来,和悦还想说什么,他眸色一沉,里头藏着深意。
和悦顿住,没再开口,安静的坐在那里,像是默认。
秋清安依旧若无其事的喝了口酒,看着在那不动的和悦,拉开椅子起身。
“走吧,我们回去了。”
“嗯。”她随之站起,刚要离开时,秋清安示意桌上的盒子,和悦停了停,把它抱起拿在手上。
他面露满意,拥着和悦出门。
两人到家,秋清安好像兴致极好,拉着她到二楼,把房间灯都打开,在明亮的衣帽间内,对着那块比人高的立体镜,把盒子里的东西都倒在地上。
他拉着和悦在地板上坐下,先翻出了那根项链,兴致冲冲帮她戴好。
“好看。”他认真端详几秒后,满意点头。
和悦看了眼镜子,耀眼的钻石在灯下散发着光,衬得她整个人都艳光四射了起来。
她垂下眼,没有伸手去摘。
秋清安把里头的东西都给她试戴了一遍,像是童年时小孩子装饰喜欢的洋娃娃,最后,和悦身上挂着项链,耳环,手上戴着几个镯子,手表,地毯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珍珠和宝石。
秋清安仰躺在地上,拉着她的手,喃喃自语。
“阿悦,我要把最好的都给你,你喜欢吗?”
“你喝醉了。”和悦低着头,望着他已经迷蒙的眸子,平静开口。
“我没有...”秋清安并不承认,拽着她的手放到唇边,不停亲着,气息炙热似火,连同唇瓣都烫得惊人。
让他亲了一会,和悦按住秋清安的动作,抽回手。
他闭着眼,似乎是头顶灯光太过刺目,亦或者是酒意终于推掉了理智,失去清明。
和悦缩到角落,背抵着衣帽柜,慢慢解开身上的东西,随后双手抱住膝盖,脸搭在上头,静静坐在那里打量着他。
......
秋清安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像是被人拖起来,迷迷糊糊,热水浇淋,接着似乎一柄牙刷塞到了嘴里,满腔的薄荷味,刺激得他睁开了眼,近在咫尺的是和悦的脸。
他无意识笑出声,伸手抚摸过去,抽掉嘴里的牙刷,在她脸上胡乱亲着。
“阿悦...阿悦,你又来了。”
“只有喝醉才能看见你,真烦人。”孩子气的嘟囔,整个沉重的身体朝她压了过来,和悦支撑不住,手费力抵着他肩膀,往后躲。
“秋清安,你清醒一点。”
好在没一会他就自己偃旗息鼓了,又糊里糊涂睡了过去,和悦松了口气,撑直他身体,勉强草草给他重新刷了下牙,擦干净脸,挪到了床上。
他难耐的动了动,沉沉睡去,和悦抹了把自己的脸,全是牙膏。
衣帽间地毯上一团乱,和悦蹲在地上,把东西一件件捡起来收拾好,弄完这一切,美国时间刚好上午十点,和悦盯着手机,还是拨通了赵媛的电话。
教授那边得她亲自去说,休学手续由赵媛代办,社交软件里堆积的99+消息也要一个个去回复处理。
应付完同学们难以置信的询问,和悦把手里待办的事情都一件件交接完成,看似生活了五年的地方和社交圈,一个晚上却可以全部斩断。
和悦抱膝坐在窗台,望着天边漆黑的云层,感觉有什么东西也仿佛在心中断裂了。
空荡荡的。
这晚两人是分开睡的,早上照例被吵醒,今天是敲门声,和悦一打开,就看到鱼贯而入的人。
帮她测量身体尺寸,测试肌肤,旁边还有人推着成排衣服,鞋子,包包进来,偌大空旷的衣帽间顷刻间被填满,和悦被告知过段时间还会有大批高级定制的礼服和衣物送来。
人来得快也走得快,和悦站在房内,望着那成堆的东西,不知该作何反应。
旁边钱姨一脸艳羡的开口。
“和小姐,你看先生对你多宠爱。”
宠爱?
和悦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锦衣玉食,金钱堆砌出来的宠爱,有人甘之如饴,有人视如敝屣。
上午和赵书见了个面,秋清安没有骗她,项目正在顺利推进,而和一集团也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这个难关,此时公司一切都恢复了往日的井然有条。
南海湾正常是明年年初可以收尾,到时候正式投入运营,赵氏集团同和一的合作也就可以告一段落,和悦坐在那里思考着,不知不觉忘了时间。
下午依旧在花园里忙了一会,把昨日种下的花草都打理了一番,茉莉一夜间盛开了不少花骨朵,刚走到门外就能闻到清香。
那个园丁师傅似乎是常驻在这里的,和悦清晨起来总能看到他在一旁忙碌,到了傍晚又收工回家。
这两天跟着他学到了不少东西。
花草怎么种植,怎么护理,习性,天敌,看起来简简单单的事情里头藏着不少门道。
大概是忙碌充实真的可以让人忘记烦恼,和悦出了一身汗,洗完澡出来感觉减压了不少,先前沉沉压在胸口的东西也有片刻的松解。
晚上秋清安回来,他最近每天都会陪着她一块吃晚饭,两人面对面坐着,隔着一张餐桌。
“今天菜是钱姨做的吗?”他尝了两口,出声问,和悦应道。
“嗯。”
“没有你做的好吃。”小声的一句,和悦动作顿了顿,假装什么也没有听见。
碗筷碰撞,空气安静了会,又听到秋清安开口问。
“今天送来的衣服还喜欢吗?”
“挺好的。”和悦把那句还没试咽下去,担心他会像昨晚一样,在那里看着自己一件件试完。
“那就好。”秋清安点点头,又想起什么。
“我昨晚喝醉了?”
“嗯。”
“没做什么吧?”
“没有。”和悦摇头,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秋清安沉默,两人就这样吃完饭,上楼,洗澡。
临睡前,和悦房门被推开,灯还没有关,分外明亮,他盯着她的眼睛,一点点的动作,像是要透过那双瞳孔看到和悦心里。
汗水淋漓间,她闭上了眼。
翻来覆去,无尽的折腾,和悦脸压在枕头里,咬牙不泄出声音,唇边的喘息却抑制不住,随着后头人的力道而变得破碎。
房间动作终于平息,已是深夜,万籁俱寂。和悦软成一团陷在床上,秋清安紧紧贴着她,嗓音带着运动后的余韵,低喘,响在她耳边。
“阿悦,你喜欢念书,我让你继续读好不好?”
和悦沉缓起伏的心口突然一跳,睁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到他说。
“你可以报考国内的学校,继续读研,京市的名校众多,比起外面也不差,到时候我们还能在一个城市,好不好?”
浑身鼓噪和热度慢慢褪下来,血液里激起的奔腾渐渐归于平静,汗凉了下来黏在身上,风一吹,有丝丝的凉意。
她重新闭上眼,脸埋进床单,鼻腔里发出一个单调的音节。
“嗯。”
这个反应,一如她近来的态度,不冷不热,不主动也不拒绝。
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人胸口堵塞,无从发泄。
秋清安眉眼终于冷了下去,翻过她的身子,同和悦直直对视。
“阿悦,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未等和悦回答,他又自言自语。
“是想回去吗?出国?继续你的学业,再次抛弃我,永远不回来了?”
“我难道不能边读书边和你在一起吗?!”和悦被他挑破,压抑了几天的不满终于喷薄而出,低声叫道。
“只要两年,我就可以毕业了。”
秋清安讥笑了一声,冷眼睨她,说出来的话字字诛心。
“和悦,我不想再等了,我已经等了你五年,我等到了什么,是你再也不回来的消息。”
“在你眼里,我远比不上你的学业,家人,甚至连朋友都不如!”
“当初说走就走的人是你,抛弃我们这段感情的是你,了无音讯的还是你。”
“这五年,你哪怕主动联系我一次,只一次,我都可以不顾一切的过去找你。”
“可惜。”秋清安冷静下来,眼角微红,无悲无喜地望着她,语气轻飘飘的,回荡在空中。
“一次都没有。”
也如重拳,沉闷地击在和悦心头。
一把刀从中劈开。
她满腔愤怒顷刻凝结,由沸点冻成寒冰,牙龈咬紧,身体不由自主的打颤,睁大眼。
他冷凉的话语继续传入耳中。
“所以,这一次,我不会再放你走了。”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除了这个,永远不可能,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八点没写完就推迟一个小时更新,能写多少是多少,虽然没有双更但是咱们有肥章鸭!(试图萌混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