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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沈宜吩咐他们都到街上去查探消息,吃过早饭之后,一群少年们热热闹闹地往范府门口走。
还未走近,争吵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范家少爷与一名长相艳丽的女子在门前拉拉扯扯,女子不依不饶地尖声道:“你给我呀!到底藏到哪里去了!快点给我!”
范家少爷脸上闪过痛色,一把将她推开,恨声道:“你做出这样的事来,与其苟且活着,不如去死!”
管家伸手扶了一把女子摇摇欲坠地身子,低声劝道:“王姨娘,先跟老奴回去吧,少爷正在气头上。”
穆长亭恍然大悟,看着面色青白,一脸病色的范家少爷,忍不住露出同情。
瞧瞧,这头上都绿得快冒烟了吧!范家少爷定是还不知道奸夫是管家,否则怎会容忍他好端端的站在自个儿跟前?
王姨娘不理会管家,扑上去紧紧拽住范家少爷的衣袍,眼泪倏地流下来:“范郎,你救救我吧!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念在夫妻一场,你给我吧!”
范家少爷气得眼眶发红,抽回袖子,大声斥道:“滚!不要碰我,我觉得你脏!”
王姨娘怔怔退后两步,像是浑身的力气被人抽尽,一下跌坐在地,伏地痛哭道:“我也是没有办法呀!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正在这时,范少夫人扶着一位双鬓斑白,目光浑浊的老人家缓缓走来,想必就是她口中所说的婆母了。只是老夫人面相显凶,多少给人刻薄之感。
范家少爷闭目站在中央,脸色悲痛,见了老夫人也不去拜见。
倒是王姨娘脸色一变,在地上跪爬了两步,又急急忙忙地站起来,跑到两人面前,咬唇行了一礼,声音发抖:“给老太太、姐姐请安。妾身、妾身失礼了。”
老夫人皱眉,范少夫人拍了拍王姨娘的手,柔声道:“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先回去歇息吧。”
王姨娘连看不敢看老夫人,连忙道:“是,妾身这就走,这就走……”
说罢,慌乱地往后院快步走去。
范家少爷叹了一口气,走过来扶住老夫人:“娘,外头风大,我们回去吧。”
老夫人木讷地点点头,由着范家少爷扶着她走了。
从头到尾,范家少爷都未将目光落在范少夫人身上。
范少夫人走到沈宜面前,不好意思低下头:“都是我管理不力,后院里的事闹到这里来,让道长们见笑了。”
姜远勤温和道:“少夫人客气,原是我们打扰了你们才对。”
范少夫人浅浅笑了笑,柔声道:“道长们是要出门去吗?”
姜远勤颔首道:“是,弟子们许久不曾下山,带他们到镇上逛逛。”
范少夫人道:“那我让管家带你们去吧,镇上好玩热闹的地方他都知道。”
他们是要出去查探消息的,自然不方便让人跟着。
姜远勤婉拒了范少夫人的好意,一行人出了门,有个看起来年纪颇小,长相十分可爱喜人的少年凑上前去,对姜远勤道:“师长,少夫人看起来人真好!你看,她还让人给我们都准备了点心路上吃。”
姜远勤笑了笑,还未应答,沈宜淡淡道:“不可妄断。”
少年吐了吐舌头,嗷呜一口叼住了濡软香甜的豌豆糕,没心没肺地吃起来。
姜远勤拍拍他的脑袋,笑得无奈:“贪吃鬼。”
穆长亭羡慕地看着他们,要是当时拜入清心派的时候,是分到姜远勤那儿就好了。
这样想着,对林见的所作所为又恶心了几分。
穆长亭走到付息烽旁边,伸手在他袖子里摸,付息烽皱眉,拍开他手:“做什么?”
穆长亭作出一副很委屈的模样:“我的鸡腿呢?蜜饯呢?”
付息烽道:“没有。”语气生硬。
穆长亭一下睁大眼睛,围着他左看看,右看看。
过了半晌,他小声地、不甚肯定地问:“……生气啦?”
付息烽一口气上不来,敢情你现在才知道我生气了?
眼看付息烽脸色更黑了,穆长亭连忙笑道:“哎呀付大哥您老人有大量,小弟我哪里做得不好,给您赔礼道歉好不?”他竖起两根指头,“洗两天衣服?”
付息烽淡淡瞥他一眼,沉默不语。
穆长亭再竖起一根手指,痛心道:“三天!不能再多了!”
付息烽一甩衣袖,扭头就走。
姜远勤分配他们三人一个小组,到小镇上的各处打听消息。穆长亭自然不会放过付息烽,紧赶两步,哎哎叫着他别走,长臂一勾,将付息烽拉过来靠近自己,厚脸皮地笑:“别走嘛!想怎么样都随你!今儿个我们三个一组,好吗?”
他拇指往后一指,说的是远远站在树下的邢玉笙。
付息烽还是一脸严肃,淡淡道:“想怎么样都随我?”
穆长亭点头如捣蒜,眼睛发亮。
付息烽道:“要不你跟我一组,要不你就去跟他一块儿吧。”
穆长亭听明白了,哭笑不得:“付息烽你几岁啦?玩分裂啊?如果跟你玩就要跟他决裂?小娃娃现在都不兴玩这套了。何必这么讨厌他呢,他也没怎么你啊……”
付息烽点头道:“是,我最幼稚。”
穆长亭讨好地笑道:“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可怜啊,以前你连我都肯照顾,怎么就偏偏容不下他呢?”
……那能一样吗?
付息烽看着他这副懵懵懂懂的样子,郁闷得连脾气都没有了。
穆长亭趁机扯着他往邢玉笙那边走。
三人一路走走停停,问了不少路边的摊贩,收获却不多。经过一个名叫“天香酒楼”的地方,见里头人声鼎沸,就走了进去。
小二见他们衣着光鲜,很是热情,引着他们到二楼包厢坐下。
随便点了些小菜,付息烽打赏给他一颗碎银,道:“小二哥,跟你打听件事。”
小二收了好处,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客官您尽管问,这丹枫镇地界儿的事还没有小的不知道的呢!”
付息烽与穆长亭对视一眼,穆长亭对小二和善地笑了笑,道:“那不知小二哥可知道,近来许多外地人都在丹枫镇离奇失踪了呢?”
“原来客官是想打听这件事啊。”小二脸色一变,压低声音说道,“不瞒您说,我们这儿确实出个妖怪,专门捡壮年男子下手,晚上都没人敢出门。像您几位这样的道士也不是没有来过,只是……”他摇头叹气。“还不都赔上了性命。”
小二看了看他们三人的年纪,好心地劝道:“客官,小的劝你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儿吧,别来趟这浑水!之前那几个道士还比你们要年长,本事也大,都没了命。更何况你们……唉,要不我家中有卧床的老母,我早就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穆长亭道:“是什么妖怪知道吗?”
小二摇了摇头,叹道:“不知,但是凶残着呢,那些男人都是被挖心而死,死状极为恐怖,七窍流血,死不瞑目啊……”
穆长亭敛眉沉思,果真是件棘手的事,得赶紧回去报告悬月尊才行。
谢过小二,他退下离开之时,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来,说道:“哦对了,还得提醒你们一件事,千万!千万离镇上的范家远点儿!”
穆长亭心头一跳:“为何这样说?”
小二道:“您应该也知道,我们酒楼可以说是镇上生意最好的了,许多外地人都爱来我们这里吃饭,将就的在这里住下。说也奇怪,范府的马车之前隔三岔五的就会停在我们后门,范府的小娘子戴着帷帽时常深夜在这里出入,然后,过不了多少,这些跟她有染的人,都会死于非命。唉,总之,他们府上邪门的很,范家少爷倒是个可怜的,娶了个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
穆长亭一下就想到早上范家少爷指着王姨娘鼻子骂她的情景来。
一直没有出声的邢玉笙忽然道:“你们这里能住店?”
小二愣了愣,笑道:“瞧客官您说的,自然是能的。”
真相越来越扑朔迷离,穆长亭脑海里回响起小丫欢笑语盈盈的声音:“好多都搬走啦,唯一的一间客栈前两个月刚刚倒闭了呢!”
一时想起待会儿还要再回到范家,有点羊入虎口之感。
晚上回去,他们将今日所闻都与沈宜细细说了,沈宜听罢只叫他们不要声张,只当并不知道这件事,平时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如此又过了几日,恰逢范家老夫人寿辰,范家少夫人一手操办,事事亲力亲为。
白日请了戏班子过来搭台唱戏,夜里也大摆筵席,过得甚为热闹。
许是这阵子太累了,又受了风寒,范家少夫人没撑住,早早就离席了。
王姨娘见她走了,坐了没一会儿也找借口离开了。
穆长亭吃得肚子撑撑的,正百无聊赖地倒酒喝,却见林见偷偷摸摸地走向后院。
……这贱人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穆长亭招呼了付息烽与邢玉笙跟上去瞧瞧,邢玉笙被他叫时,表情有些发怔,似乎是没有想到穆长亭会连他也叫上。
三人一路小心翼翼地跟踪到王姨娘的院子,人却给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