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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断黑,飞翼如约来到长海叔叔家中,长海叔叔和花婶已经守在门口等候多时,长海叔叔热情地将飞翼带到西厢房,花婶没过一会,便进来摆好六个小菜,飞翼一看,都是自己最爱吃的:一盘红烧野猪肉、一盘辣椒炒鸡蛋、一盘清炒白菜,一盘蘑菇炖山鸡、一盘辣炒茄子,还有一盘油炒花生米,要是以前飞翼早就按捺不住,高兴地凑了上去,但今天飞翼却提不起一丝食欲。
长海叔叔为飞翼倒了一杯酒,又为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端起酒杯,轻声道:“来,陪长海叔叔喝一杯!”
“好!”飞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是飞翼第一次喝酒,一口酒入嘴之后就像是一团火,一直从喉咙烧到肚子里,飞翼顿时脸涨红起来,强忍一丝眩晕,依然坐直身体,认真地看着长海叔叔,因为飞翼知道今日长海叔叔必有话要跟自己说。
长海叔叔看着满面通红的飞翼,轻轻一笑,没有再给飞翼斟酒,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又一饮而尽。
飞翼见长海叔叔的酒杯又干了,拿起酒壶,道:“长海叔叔,我来!”
长海叔叔又喝了一大杯,飞翼见长海叔叔连喝三大杯酒,有些担心道:“长海叔叔,你慢点喝!”
长海叔叔不为所动,道:“没事!再来!”
飞翼犹豫了一下,依然给长海叔叔的酒杯满上。
长海叔叔没有继续再喝,看向飞翼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认真道:“村里人称你爹为‘六趾儿’,嘲讽你爹不知劳作,游手好闲,但我知道你爹绝非一般人,他是不屑于理会那些俗务,我知道像你爹那样的人不可能终老山林,所以你爹离开赵家村,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
飞翼第一次听人正面评价自己爹爹,并且还是受人敬重的长海叔叔,顿时眼神渐渐炙热起来。
“你几乎是我看着长大的,自小我就觉得你与别的孩子不一样,你最近的变化更让我确信了这一点,那夜你打银面人的那拳,非常的不一般,你或许有什么特别的际遇,这是好事,长海叔叔不想知道,更也不想打听,长海叔叔是觉得你和你爹一样离开赵家村,也是我意料中的事情!”
长海叔叔渭然长叹,言语变得激昂起来,说道:“金鲤本非池中物,一入风云便化龙,当你离开赵家村,卷入世间风云之日,便是你腾龙之时,今天长海叔叔想说的是,世间百态,充满着机会,但更多的是苦难!”
长海叔叔忆起往事,眼睛微红,感慨道:“长海叔叔知道的不多,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你的,说来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年少时不想一辈子窝在赵家村,于是瞒着爹娘,偷偷的跑了出去过,我去过义阳城,到过荆山王城,见到王宫贵族,见到鲜衣怒马,见识到富贵之人的花天酒地,见识到贵族名媛的国色天香,但那些都和我没有一丝关系,我只是个看客,连靠近一点都不能的看客而已!”
“我为了填饱肚子,在外面那些年吃过无尽的苦头,在富人家打过短工,在码头扛过粮食,还去客栈做过跑堂,没饭吃的时候还当过乞丐,十年漂泊令我渐生疲惫之心,觉得天下之大,机会可能确实遍地,可我赵长海就是发现不了,或者发现了也抓不住,于是毅然决定回乡,然而走到半道便花光路费,只好一路乞讨回家!”
“现在这万果山方圆百里之内,我赵长海也算是个人物,大家都以为我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但只有我自己知道,面对外面的花花世界,我赵长海算个屁啊!”长海叔叔说道这里,饮尽杯中之酒,苦涩地一笑,继续说道:“或许连屁也算不上,但正因为我知道自己狗屁不是,只是贱命一条,所以我学会了无畏!”
“这方圆百里的很多人都怕我,赵家村虽小,也没有人敢随便找我们麻烦,他们都以为我在外面学会了神功,一个人面对几十人依然悍然不惧,实际上我哪会什么神功啊,我之所以比他们厉害,那是因为我无畏,正因为我无畏,才能让别人有所畏!”
“飞翼,你有你爹的聪慧与洒脱,更有你娘的善良、诚恳、朴实与坚韧,你有这些特质,今后必将走上与长海叔叔不同的道路,你远行之前,长海叔叔想送你的就是这个‘无畏’!”
“长海叔叔!”飞翼肃然起敬,一时口拙,竟是无言以对,于是将长海叔叔和自己的酒杯都满上,然后双手捧杯,对着长海叔叔一口喝干,大声道:“飞翼一定谨记!”
长海叔叔看着脸红的像猴屁股一样的飞翼,微笑道:“头晕吗?”
飞翼点头,随即摇头道:“没事,我清醒着呢!”
“还有一件事情!”长海叔叔欣慰地笑了笑,接着道:“在我回村的路上,那时早已花光身上的钱财,没有钱住店,走到哪里就在哪里过夜。”
“估计在随州境内,有天夜里我在路边一个山洞中过夜,半夜时分我被洞外的打斗之声吵醒,悄悄地从洞中探出脑袋,大惊地发现远处官道上竟然有上百人在混战,隐约中听到他们好像在抢着什么东西,混战中劲风激荡飞砂走石,打斗中的炫彩光芒照亮了整个夜空,吓得我赶紧缩回山洞深处,不敢再出来。”
“外面的打斗持续了半个时辰,最后我听见一声巨响,地动山摇,我藏身的那个山洞洞顶巨石滚落,差点给震塌了,也算是我命大,侥幸没有被砸死,巨响之后世界恢复了平静,再也听不到一丝打斗之声,我担惊受怕地在山洞呆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我费了很长时间才扒开洞口的积石,从洞里爬出来,壮着胆子走近官道一看,简直就将我吓得魂飞魄散,只见商道中间有个数丈方圆的大坑,大坑周围遍地死人,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吓得我赶紧转身欲逃,刚跑几步我忽然想到这些都是些死人,再说我就是贱命一条,有什么可怕的?于是我就壮着胆,想在死人堆里找找,看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那天我胆大包天,也确实翻出不少金银,最后在一个锦衣人的半截身子下面,发现一个精致的盒子,我一拿到那个盒子,就感觉沉甸甸的,里面必然装着非常贵重的东西,我拿走盒子后迅速离开了现场,在一个没人的地方砸开盒子一看,发现里面藏的是一把形状极为奇特的小刀!”
长海叔叔说完,起身从床下掏出那把小刀,飞翼仔细看去,那把刀很小,不足半尺长,刀刃稍向回弯,像割草的镰刀一样,刀刃上泛着青光,显然是极为锋利,刀背凸凹不平,状如锯齿,刀身上还有密密麻麻的奇特条纹,飞翼拿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飞翼把玩几下,心中虽然很是喜欢,但还是伸手递给长海叔叔。
长海叔叔并不伸手接回小刀,道:“那晚的恶战,我隐隐觉得他们争抢的就是这把小刀,所以这把刀恐怕不会那么简单,留在我身边也没有什么用处,或许你能发现它的秘密!”
飞翼不肯收,但耐不住长海叔叔的坚持,只好欣喜地收下。
长海叔叔接着道:“这把刀我姑且将叫它无畏刀,希望你能记住长海叔叔的无畏,还希望你在见到这把刀的时候,能想起赵家村这些一直惦记你的乡亲,记住赵家村永远是你的家!”
飞翼心中感动,含泪道:“多谢长海叔叔!”
长海叔叔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道:“来!喝酒,吃菜,你看这一晚上的,咱们光顾着说话了!”
长海叔叔吃了一大口红烧野猪肉,发现肉早已凉了,于是朝窗外大喊道:“孩他娘,跑哪去了?快过来把菜热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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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婶风风火火的跑进屋子里,发现满桌的菜都还未动,不高兴道:“飞翼,你这是闲花婶做的菜不好吃么!”
飞翼急忙夹了一块红烧野猪肉放嘴里,道:“好吃!和我娘做的一样好吃!”
“那你还不吃!”
飞翼嘿嘿一乐,道:“忘了!”
“现在既然想起来了,就给我好好吃,我先拿到灶房热热,一会拿回来,你必须给我吃完,这要是吃不完啊,晚上就不许睡觉!”
“啊?”飞翼瞪大眼睛,看着满桌子菜,心道坏了,今晚这觉估计算是完了,我明天还要赶路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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