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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奎眼尖看见爷爷流泪了,不禁哑然不敢出声,就赶紧的起身,去拿起一条搭在竹竿上的布块给他抹干净眼角泪痕。
爷爷为什么会哭?他只是讲故事,又没有挨打,怎么会哭捏?钟奎放好布块,重新坐回板凳上。托起下巴看着爷爷说道:“爷爷,爹打我,我都没有哭?”
小钟奎的意思是:爹打我那么疼,都没有哭。你干嘛哭?
爷爷苦笑一下,咳嗽两声说道:“爷爷这是眼疾造成的毛病,风吹什么的都会流眼泪。你可别小瞧你爷爷我,爷爷在你这个年龄,勇敢着呢!”
“嗨~嗨!那是,你的事情爹讲给我听过。你给有钱人放羊,打短工什么的,还挨打,是吧?”
“咳~嗯,孺子可教也。”可能是刚才流眼泪,牵扯到鼻孔神经,爷爷有点流清鼻涕。他撩起袖子就想横起抹,钟奎看见,急忙制止,起身再次把布块拿起,亲自把爷爷流出的清鼻涕给抹干净。
“爷爷,今晚我不回家,在这里陪你。”钟奎给爷爷端来一杯水,递给他说道。
“你不回去?行吗?你爹待会要找你了。”
“不回,爹今天肯定喝醉,阎家办事呢。”
爷爷仰头习惯的探看门外。虽然是看不见,但是一呼一吸间,他感觉到夜幕已经来临。在听到钟奎说爹喝醉,心里未免有些担忧起来。奎儿爹从南边村必须要经过那方蓄水库,如果他喝得醉醺醺的,那岂不危险?
天傍黑,钟明发果然是喝醉了,他摇摇晃晃的从南边村出来,有些迷糊。酒精就是灌肠的毒药,加上一晚上没有睡好,又是一大早的起来,是铁打的也要累垮。
钟明发是左脚靠右脚,他嘴里一个劲的说:叔还没有吃饭嘞,别给我灌酒了。他这话是对那阎家的侄子说的,细说那阎家侄子也是记情之人出于好心,感激为他们去除麻烦的钟明发。知道他好这一口,所以就一个劲的灌他。
钟明发不记得这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喝起头的,是学斩穴开始,还是水娘跳水库之后。反正遇到主家有事,他就得淋漓畅快的喝个够。反正工钱不多,酒管够。
想到水娘,钟明发心就寒颤得慌。水娘是因为他而死,要是他不去学斩穴该多好。胡思乱想一阵,冷风一吹他的大脑立马清醒白醒的了,转念一想按照可是当时状况也不容他娶到水娘。
水娘没了,钟明发的日子更难熬,要不是后来捡到钟奎,那一辈子愧疚感真他娘的难受。想到钟奎,他嗨嗨一阵傻笑。
没想到我钟明发也有儿子,而且是那么聪明的一个孩子。可惜的是,钟奎是从墓地捡回来的娃,要不然就不会一个人孤零零的连一个伙伴都没有。
想到钟奎,钟明发又想到师父。今天孩子去师父那里,应该不会给他惹麻烦吧!
想着、走着、脚下打滑一个跟头,把钟明发摔倒在地。费了好大得劲才爬起来,感觉到手掌心有泥沙。
钟明发伸出手掌,摊在眼皮下看,黑乎乎的是很脏。心说道:钟奎这小机灵鬼,不喜欢老爹脏兮兮的回家。那爹就去洗洗干净才回家,想法从脑海冒出,他就一步三晃的走向石墩。
一轮月牙儿羞答答的漂浮在云层里,微微亮光映照在水面上。微风拂动着水面,荡起细碎的水纹。一抹白色的身影,矮身蹲在石墩上,貌似在梳洗头发。
钟明发喷着满嘴的酒气,看着白色的身影,打着哈哈问道:“这天黑了,谁家的婆姨还在这里梳洗?”
白色身影婀娜的身材,矜持缓慢的扭头,看着钟明发。
随着白色身影扭转身子的一刹,一袭薄凉的冷风吹来,惊得钟明发浑身一颤。看着眼前的人,他疑是自己的眼睛花了,赶紧的揉捏几下,由于手掌心有沙,沙在揉捏眼睛时,被带进眼眶。眼睛是很小气的器官,在遭遇到沙子的袭击时,眼泪水就止不住的溢满眼眶,随即滚滚流淌在面庞上。
“眼睛进沙了?”白衣女子摇摆着纤柔的身子走上前来。柔声细语的话跟棉花糖似的,入口即化。好轻柔的声音,跟当年的她,是一模一样的语调。
“水娘,你不是死了吗?我怎么可以看见你?”
钟明发感觉一霎冰冷紧贴在身边,面庞好像有一块冰,在眼皮上移动。虽然大脑有点不受控制,但是他心里十分明白,今晚运气不济是遇到真鬼了。
“噗!死鬼,你不想我吗?我可在这里等你老久呢。”水娘娇羞的扭动一下身子,喷出来的气息,都是冷沁沁的。
鬼在眼前,钟明发没有感到害怕。他使劲的眨巴眼珠子,一心想让泪水把眼眶里的沙子给冲出来。只要眼睛是好的,哪怕看见的是水娘的鬼魂,他也不怕。再说了,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起早贪黑,什么情景没有见过。何况衣兜里还有那定位铜钱,怕个球。
可是钟明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水娘会对他下毒手。就在他抖动近乎麻木的手,想从衣兜拿出救命铜钱时。一抹冰冷一下子掐进他的眼眶,突然感觉钻心要命的疼痛自眼眶传遍全身。
“啊~我的眼睛……啊!”钟明发狂喊着,鲜血就像水液似的瞬秒间布满一脸。两只眼眶黑洞洞的除了疼痛,什么也看不见。
水娘挖了钟明发的眼珠子,忽然发出阴森的冷笑道:“死鬼,再生你辜负我,死后敷衍我,纳命来吧!”
钟明发急了,痛楚让他顿时酒醒,手快速的伸进衣兜。可惜来不及了,跃入水里的水娘,从水里伸出一双白森森的手,一把拉住他慢慢的沉进水底。水面‘咕嘟~咕嘟’冒起一阵血色的气泡,几秒钟之后,一切归复平静。
钟奎听爷爷讲故事,听着听着就瞌睡了。眼皮刚刚合拢,就听见爷爷的房门口传来,熟悉的‘咚咚’声。这是爹的脚步,爹走路很沉。
起初钟奎很是高兴,在感觉到‘咚咚’声音靠近时。不知道为什么?钟奎突然感到胸口郁闷,身心充满恐惧感。他有种感觉,外面的不一定是爹,居然希望爷爷的房门不要给推开。
话说,越是害怕什么?有些事情就真的要出现在眼前。
房门一颤随即发出粗重的‘吱~嘎’声缓慢的开启,先是一双白森森的手探出。钟奎紧张的吞咽唾沫,一颗心都悬在嗓子眼了。他想闭眼,却没有闭上,无比惊恐的看见那攀附在门框上的手,就像一个人死了长期侵泡着水里那种白色。白得恐怖的手指头一点浮肿似的,在门框上不停的挪动,貌似想把门框扣紧一般,接着出现了一张白得跟手一个颜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