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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大抵总有那么个男子,令你火冒三丈又莫可奈何,这便是传闻中的一物降一物。
曲向晚大抵避不过被降。
但总需不可置信的反问且质问的问一句:“凭什么?”
他笑若芳华,浅浅淡淡道:“凭实力。”
曲向晚:“……”
三个字,当真哭笑不得!
锥心刺骨心痛到想哭,凭实力,她受掌脸之辱,毁容之痛!
莫可奈何无言到想笑,凭实力,她着实不是云王的对手!
墨华君,是传闻中的千年树妖吧,否则,何以能一针见血,堵的她哑口无言,缴械投降?
曲向晚垂了眼睫。
这世上哪有所谓的公平?
有些人天生拥有身份,地位,富贵,美貌,亲人,爱人……而有些人,只能被压制,被胁迫,被踩在脚底。
她侧了侧脸不服道:“背就背!”
说罢抬睫不甘示弱的瞪他一眼,他唇角微抬,道:“乖”
曲向晚一把抢过那卷《云雪剑》心道:乖你个头啊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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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疫一除,龙颜大悦。
世人皆知宰相家的五小姐,神医再世,药到病除,挽救了无数黎民百姓,先前云王被抹脖子的事自然被抛到九霄云外,皆称其为女菩萨。
此时女菩萨正抓耳挠腮,拼命背诵《云雪剑谱》,而她曾抹了其脖子的云王,不时递过一盏提神醒脑的云中雪,很是体贴的提醒道:“还有三个时辰。”,“还有两个时辰……”,“唔,仅剩半个时辰了……”
曲向晚向来记忆力不错,若是云王可以闭嘴,她四个时辰,倒也能堪堪将剑谱记住,只是墨华君其人,太聒噪了!
云雪剑谱莫测高深,她虽强行记住,却半分领悟不得,只觉塞了满脑袋“气沉丹田”之类的大白话,便又是个头痛。
碧菊惴惴不安的跟在身后道:“小姐,您见了云王,怎的脸色这般难看?”曲向晚道:“这是难看么,这分明是欢喜的变了形。”
碧菊:“……”碧菊又道:“云王待小姐真好呢,《云雪剑谱》可是剑法绝学,江湖上谁人不争谁人不抢,云王却拿来让小姐背着玩。”
曲向晚奇道:“江湖?江湖人人争抢的绝学剑法怎的到了云王手里?”
碧菊眨了眨眼睛道:“小姐,《云雪剑谱》正是云王的爷爷创下的剑法呀,当年天下大乱,先祖皇帝起兵反抗暴陈,墨老太爷退出江湖,为先祖皇帝立下了汗马功劳呢。”
曲向晚心中一动:“云王是世袭来的?”
碧菊道:“大懿平定大乱建国后,墨老太爷便归隐江湖了,先祖皇帝几经寻找都没能寻到,直到先帝时,才寻到了墨家后人也就是云王的父亲,只是云王父亲先天残疾,又坚决不入宫为官,先帝无奈留下圣旨道如墨家后代有入朝为官者,皆封王拜相,才有了今日的云王呢。”
曲向晚心中心思变幻,为了巩固统治,朝廷极少赐封外姓王,先帝能发此诏,也算是给予墨家极高的殊荣了。
只是云王太过出色,功高震主,已遭到了顺帝的疑忌,现在想来,墨老太爷还是云王的父亲皆是聪明之人,不居功,不入朝为官,退隐江湖,不问世事,虽失了名利,却也得以安享晚年,却不知墨华为何会违背祖辈意志,成了云王呢。
如此一想,曲向晚便觉自己想的太多了,云王其人,实在不可猜度,太阴险狡诈了!
不过《云雪剑谱》既然是他家祖宗创下的,怎的拿来给她背了?平白无故的,又让她欠了他一个人情,实在恼人!
转念一想离开云意殿时,他漫不经心道:“晚晚背了本王的剑谱,本王责无旁贷需教习你剑法,左右本王是吃了亏的,晚晚若再修习不好,本王岂不是亏大发了?”
她当时脑袋塞了糠似的发晕,贸贸然听到这句话便更是头晕,此刻细细一想,便勃然变色——云王,太太太太太坏了!他竟然漫不经心的占了她的大便宜!
他教她剑法,按照礼数,她岂不是要唤他一声师父!?
是以,曲向晚欢喜的脸色更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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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疫一除,军臣民无不欢喜,恰逢宫中一个宠妃诞下一位小龙子,皇上更是龙颜大悦,于宫中大摆筵席,庆祝小皇子诞生。
如这等事,曲向晚小小庶女即便不参加也无人在意,只是瘟疫之事她居首功,皇上自然亲自提点,圣旨下达宰相府,全府皆惊。
曲衡之虽惊,但也心喜,总归曲向晚是他的女儿,百官朝见,无不在他面前赞一句。
老夫人叶氏连着几日没能见到曲向晚,松气之余,便有些不习惯,除去这个庶女不招人待见之外,手艺还是不错的,手脚也是利索的,自然采的花还是极好的。
想到此脸色沉了沉道:“那个混账呢?”容妈妈上前奉了盏茶低声道:“回老夫人,新月小姐因翠玉轩一回来便与五小姐闹了一场,五小姐为避嫌,便出府散心了。”叶氏眉头一蹙:“早知新月那丫头会闹,当初就不该给她这个院子。”
容妈妈对曲向晚还是存着三分同情的,毕竟前些日子,她日日来伺候老夫人虽与老夫人暗中较劲,对待她们这些奴婢却很是和善,寻常小姐无不端了架子,倒显得这五小姐讨人喜欢,只可惜……
“五小姐自幼不在相府,难免出差错,如今又毁了容貌,这前途反倒是断送了的。”
叶氏一怔:“毁了容貌?何时的事?”
容妈妈犹豫片刻道:“恕奴婢多嘴,新月小姐来时便去了翠玉轩,据说与五小姐起了争执,最后逼迫的五小姐毁去了容貌。”
叶氏脸色微变,旋即冷哼道:“不通礼数的野丫头,毁了也是活该!可怜我的孙儿,却要到南山那种地方受苦受罪!”
容妈妈一听,便不好再说什么。
叶氏静默了片刻道:“新月这丫头,心也太狠了些。你去取了玉瑕膏送到翠玉轩吧。”
容妈妈一怔,便应了声“是”
曲向晚转过长廊时,恰遇到李友德,平日里她鲜少与他说话,即便见到了,也不过是他见个礼便走开了。
自从菁菁不见,李友德夫妇如老了几十岁,鬓发已然花白。
她近日遇事太多,便将此事疏忽了,此番一见自然记起了菁菁的事。
李友德颤巍巍行了个礼便要走开,曲向晚开口道:“李老伯。”
李友德一怔,回身道:“五小姐唤老奴何事?”
曲向晚瞥了碧菊一眼,碧菊立刻生了心眼走开四顾瞧着,曲向晚走近两步,容颜隔着薄薄的面纱看不真切,只一双眼睛黑而幽亮,令人不敢直视。
“菁菁很安全,那孩子乖巧的很,暂请放心。”
李友德身子猛然一颤,瞬间老泪纵横,却不可置信的望着曲向晚。
曲向晚淡淡一笑道:“倒是我疏忽了,让您担心了许久,还请李老伯莫要怨怪。”
李友德声音发颤,慌忙跪地道:“老奴岂敢,老奴……”
曲向晚慌忙扶他起身温声道:“菁菁在府中受苦颇多,我亦是根基不稳,便未将她带回来,李老伯尽管放心,菁菁与我情谊深厚,我自不会置她于不顾,只是此事还需慎重保密为好。”
李友德慌忙道:“老奴自然做不知,老奴与菁菁她娘谢小姐护佑菁菁之恩。”
曲向晚心虚一笑,她倒是替云王担了个美名。
虽云王其人曲向晚不敢恭维,但她莫名便信他绝非心狠手辣之人,虽他派人保护菁菁令她不免怀疑,但如今至少菁菁不会有危险,这便足矣。
曲向晚望着李友德的背影微微发怔,碧菊走过来小声道:“小姐,有人过来了。”
曲向晚收了种种情绪,回头瞥了一眼,却是崔福。
崔福小跑过来道:“五小姐,您可是回来了,宫中来了信,说诞生了小皇子,皇上诏令您进宫呢。”
曲向晚一怔,望了眼天色道:“现在么?”
崔福道:“是,老爷夫人已准备好了,只差您了。”
曲向晚下意识抚了抚面纱,碧菊瞧见了,眼圈红红道:“还见什么呀,小姐面上的伤还没好呢。”
曲向晚沉声道;“碧菊,越发没规矩了!”
碧菊啪嗒掉下泪来,自家小姐面上的伤是她心中永远难以拔出的刺,即便日后能够痊愈,她也永远忘不掉,小姐为护她毁了自己容貌!
世上谁家女儿不爱美!?小姐容颜倾世,竟这般不怜惜自己!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人这般待她……
崔福尴尬一笑道:“小姐若是无甚吩咐,便请吧。”
曲向晚点头道:“你告诉父亲,我片刻便至。”
见崔福走远,曲向晚这才沉下脸看碧菊,却见这小丫头包了一眼眶的泪,歪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斥责的话便一句也说不出了,只叹息道:“我知你心疼我,但此时与他们为难,只会让我更为难,你知不知?”
碧菊哭的很是伤心,不断抹泪道:“小姐日日在相府遭罪受委屈,有人会心疼的。”
曲向晚好笑道:“我知道你心疼,下次你若再遇危险,我便将匕首插进心脏,也尝尝心疼的滋味!”
碧菊嘴委屈的一瞥,眼泪哗啦啦的掉:“小姐,这话儿一点也不好笑啦。”
曲向晚道:“你若再哭,我便将你逐出相府。”
碧菊立时不哭了。
回翠玉轩换了件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碧菊与她梳了个近香髻,鬓上斜插镂空兰花珠簪,垂珠却月钗,因脸上有伤只略施薄粉,眉眼倒是着重了些妆容,面纱一覆,便犹显眉眼精致。
曲玲英见了撇了撇嘴。
曲月柔微微一笑,眼底滑过一丝阴狠。
曲新月则不以为然,根本不将其放在眼里,只道:“爹,翠玉轩你何时还给我?”
曲衡之脸色一僵,尴尬笑道:“你若喜欢,爹再给你造个新园子。”曲新月翻了个白眼道:“我只要翠玉轩,爹,你若铺张,皇上瞧见了可要怪罪的。”
曲衡之变了脸色,曲新月懒懒道:“曲向晚年纪也不小了,爹不如早早将她嫁了,翠玉轩不就空出来了么?我看那个柳不实便挺好,和她倒很像一对。”
这话当真是嚣张至极,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得到她一个丫头做主?这简直是不将杜月梅老夫人和曲衡之放在眼里了。
况世家千金,多半是要待宫中秀选以后再做决定,她这话竟似连皇上也不放在眼里了。
碧菊小脸煞白煞白的,曲向晚确做没听到,只向曲衡之福了福身便上了马车。
碧菊小声道:“小姐,奴婢没用。”
曲向晚道:“你有用又能如何?”
碧菊紧咬下唇道:“奴婢若是会功夫,定要打她一顿。”。
曲向晚也不斥责她,只觉碧菊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淡淡道:“胡闹,你打的过她,能打的过她身边的暗卫么?”碧菊咬咬唇,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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筵席在宁熙宫举行。
重檐九脊顶的建筑,巍峨奇秀,富丽堂皇。
青石长阶延展向上,直达高门,远处宫殿迭峦,琉璃黄瓦于暮色中瑞彩光华。
曲向晚下了马车,只见已然来了不少人,皆在青石阶前寒暄,不远处任凌风锦衣华服,面带微笑,那姿容,即便立在那里不动不语,便已然锦绣无双。
曲向晚唇角滑过一丝冷笑,移开了眼去,一张灿若云霞的容颜蓦地出现在她面前,令她蓦地一惊。
“咳,嗯,曲向晚,你可知罪!”突来的问罪倒让曲向晚怔愣了,一侧的人立时将视线投了过来,在看到那人时,皆是面色变幻不定。
曲向晚抿了抿唇到:“回殿下,臣女不知该当何罪?”
他双手负于身后,正色道:“经上次一别,你有多久没见本殿了?”曲向晚暗自头痛,当着众人的面,这位爷可真是丝毫不顾忌。
曲向晚低低道:“殿下请自持身份,莫要惹人笑话!”
他正儿八经道:“细细算来,已有三秋。你好生狠心!”
曲向晚终耐不住,咬牙道:“阿翼!”
他听她直呼名字,不气也不恼反道开心道:“晚姐姐还记得我?”
曲新月一下马车一眼看到任凌翼,眼睛蓦地一亮,立时要走过来,曲月柔拉她一把道:“妹妹要做什么?”
曲新月凝眉道:“自然与翼殿下说话。”曲月柔微微一笑道:“姐姐瞧着,妹妹断断是插不上话的。”
曲新月脸色一沉,冷哼道:“你这是何意?”曲月柔道:“翼殿下与晚妹妹亲昵着呢,况妹妹你走了这么些年,翼殿下早将你忘记了。”
女人大抵最听不惯这种话,况自视甚高的曲新月?她豁然转脸,扫过曲向晚,冷冷一笑:“大姐,你也太高看她了。”曲月柔挑眉。
“臭虫焉能与凤鸟相较乎?”她眯起眼睛,旋即转身凉凉的盯了一眼曲月柔冷笑道,“况,谁能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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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目光复杂莫名,任凌风远远看了过来,目光在曲向晚身上顿了顿道:“五弟,你瞧谁来了。”这话巧妙的将任凌翼的视线移了开去,曲向晚趁机福了福身,悄然向前走去,不料任凌翼回过神道:“晚姐姐,我有个好东西送你……”
“翼殿下口中的好东西,我要了!”一道声音打断任凌翼的话,曲向晚脚步一顿,侧脸回望过去,只见一袭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的曲新月正正挡在任凌翼面前,她生的美貌,性子又是不比寻常女子羞涩无趣,大眼闪烁着别具一格跳跃的光辉,瞬间吸引了无数道目光,也让任凌翼微微一怔。
这般嚣张的从任凌翼手中抢东西,让人惊异她的大胆的同时,又心生不出厌烦来。
任凌翼盯着这张貌美的容颜怔忡了好一阵方回神道:“姑娘,本殿认得你么?”
远处曲向晚嘴角一抽,心道殿下您真是够损的!
曲新月的脸色有一刹那的发黑,然旋即笑的明艳道:“小女曲新月,见过翼殿下。现在,可认得了?”
任凌翼恍然大悟道:“你竟是曲新月?真是……女大十八变啊……当年你还是个漂亮的小丫头时……”
这话,委实听不出称赞的意味来。
曲向晚好笑的瞥了任凌翼一眼,便不再理会,经过任凌风时,曲向晚福了福身,却听他懒懒道:“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曲向晚道:“谢殿下称赞。”任凌风涂丹般的唇勾起一个极艳的弧度道:“母后要见你,跟在本太子身边吧。”
曲向晚一怔。
文皇后!?
曲玲英气急败坏道:“那个践人,又去勾/引殿下了!”
曲月柔远远的看着不远处相对而立的男女,男子华艳如锦似绣,女子清雅如风似月,偏偏男子的视线落在女子面上,不知是她太敏感还是当真如此,她竟看出了几分别样的情绪来!
眼底浓重的黑暗滑过,她不仅要得到那个令人痴狂的位置,更要得到他的人!别人休想!
“勾/引?”曲月柔冷笑一声,“她如今还拿什么来勾/引?”
曲玲英转怒为喜道:“我倒险些忘了她那张脸早已毁了……”
向来心高气傲的曲新月哪里受到过这种挫败,一张俏脸忽青忽白,嘴角发颤道:“翼殿下当真好记性。”
任凌翼微微一笑道:“新月妹妹,宰相大人在等着你呢。”
曲新月脸色青白,咬牙道:“翼殿下唤曲向晚姐姐,现今又来唤我妹妹,不巧的是,按照礼数,她恰恰唤我一声二姐!”
任凌翼摆出一副无辜的神情道:“相府里的圈圈绕绕,本殿实在不清楚呐。”那一张容颜灿烂如霞,无辜的神情令人切齿咬牙,曲新月真真被气的够呛。
任凌翼伸了伸懒腰道:“听闻新月妹妹女扮男装入翰林书院上课,如今定是学有所成了,本殿恰好有个难题,新月妹妹可否为本殿解答一二?”
曲新月挑了挑眉道:“殿下只说便是。”任凌翼露齿一笑道:“本殿倾慕晚姐姐,要如何能得她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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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帝都美男子,无外乎那几个耳熟能详的名字,身份尊贵,容颜出众,能力佼佼,令天下女子痴狂。
说起帝都美人,却极令人意外,如曲月柔之温婉,曲新月之爽朗,以及其它以姿色唤的上名的,竟都不曾获得推崇,而这“帝都第一美人”,却只听其名,不闻其人。
凤家凤玉箫。
世人皆传,其才貌堪与云王齐名。
是以其风姿,足可畅想一二了。
其做事风格,竟也与云王相似,深入浅出,险少参加筵席,更忧心百姓疾苦,时常救济贫苦百姓,是以世人颂扬云王之德时,总会记起凤玉箫,久而久之,“云凤”二字便好似融于骨血不可分离的存在。
如今天下太平,云王挽救天下,而凤女安抚天下。
大懿皇朝好似因“云凤”而国泰民安!
这样的女子,必定为世人所倾倒。
是以凤御史凤宏光微笑告诉太子“臣家小女近日染了风寒,实在不宜前来”时,曲向晚瞥到了任凌风眼底的失望。
她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冰冷。
她一直以为,任凌风真正在乎的人是曲月柔,前世亦是曲月柔做了太/子/妃,,然他心中真正在乎的人,竟然是与云王齐名的凤玉箫!
自然,云王风华天下倾。
凤玉箫既然与其齐名,自然可想而知。
只是她前世今生,所关注的,所知晓的,实在浅陋,况凤玉箫向来低调处事,若非遇到这个凤宏光,她委实记不起这位凌波仙子般的存在。
在她看来,越是神秘越是令人向往,这凤玉箫即便风姿绝代,大抵不会越过云王去。
然,仅仅是她而已。
凤宏光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曲向晚,转而笑道:“殿下如若无事,臣且自去宁熙宫。”
任凌风微微恍神,想来思及凤玉箫,有些魂不守舍,听闻凤宏光之言方回神笑道:“御史大人请。”
曲向晚见凤宏光向她看来,便知礼的微微福了福身。
她实在不愿跟在任凌风身侧,眼见不断有人前来与任凌风寒暄,便开口道:“殿下事忙,只需吩咐个丫头带臣女前去便可。”
任凌风淡淡道:“你在怕什么?”曲向晚耐着性子道:“殿下多虑了。”
任凌风微微蹙眉,视线落在她覆了轻纱的面上,那眉如水墨画上黛青的远山,那眸如那千山万水弥漫的淡淡水雾,那神态,疏离有礼,不卑不亢,哪里还有半丝当年的明媚?
他清晰记得,满山桂花飘香时,她快乐的好似不受拘束的鸟儿,一直奔到他身边,那时的眼,亮若星子,一瞬不瞬的望着他道:“我想到治疗殿下隐疾的法子了,殿下开心吗?”
他有一瞬间的惊怒,那是他身为太子不能说的秘密,如何会被她得知,且如此明目张胆的道出来!?
他说:“开心。”
当年懵懂无知的少女,他从未放弃过将她置于死地的想法,然她的身份,之于朝政来说,不起眼却有大作用……不知何时,她的明媚消逝的无影无踪,改变的如此彻底!?
他是太子,是未来这个天下的君王!
她若有曲月柔一分聪明,便知跟着他,定然富贵锦绣,不尽荣华!
他要她死,她必死无疑!
她之所以存活至今,却是因他的一念心软!
这个女人,当真不知好歹!
“来人,送她去长禧宫。”任凌风收了视线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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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文皇后的传闻可谓扑朔迷离,流传最广的自然是她的功绩。
大懿动/乱时期,连年征战,国贫民乏,文皇后文清铁腕出手,号召六宫,节制后宫开销,并亲自变卖珠宝首饰,所得银两尽数捐赠军队,自此赢得君怜民崇,真真无愧母仪天下之称。
太子地位稳如磐石,不得不说与其母有极大联系。
文皇后身份尊崇,又贵为皇后,任凌风品貌出众,又自幼聪慧伶俐,自然甚的帝心,皇家波澜诡谲,历朝历代,皇帝无不疑忌皇子作乱,万般提防,而到了顺帝,却出奇的父子同心,自然引为佳话。
太子坐于太子之位,委实合理!
曲向晚一路分花拂柳,目及之处,一派皇家气象。
那引路的丫头很是灵巧,边走边道:“娘娘这个时辰爱在汀绿亭看书作画,今儿虽是小皇子诞辰,但娘娘这习惯是不会更改的,五小姐随我去往汀绿亭便可。”
曲向晚微微一笑算是应了。
行了半盏茶的功夫,方看到一处亭台水榭,檐角飞绿,琉璃飞红,翘脚系铃,风一过,声越花影,扰人心弦。
曲向晚一眼望去,只见那亭上对联很是别致,上联题:溪边树梢上一抹彩云飘逸而来,好像触及书房的帏帘;下联题:山泉随风流至,仿佛润湿了屋中的砚台1。
这情致,已然令人心旷神怡。
曲向晚心中对这个文皇后多了几分别的情绪,需知,身为一国之母,需理性多于感性,才能不被情感所惑,方能辅导君王,兼管六宫。
然自这对联可见,文皇后是个极感性的女子,确能在大懿征战之时,做出那般决断,此人,不可轻视之!
曲向晚拂了拂衣袖,抬睫向亭内望去,轻紫如烟的帘帐随风轻舞,湘妃长榻上,隐隐靠坐着位锦衣华服的女子,鬓发如漆,正执卷沉思。流彩飞花蹙金翟衣铺陈,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轻颤,只见背影便知是个何等的佳人。
况任凌风姿容绝佳,其母不必想也知如何倾城绝色。
曲向晚开口道:“臣女曲向晚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进来吧。”那声音清丽,淡淡传来。
曲向晚垂首走近,方闻淡淡芍药香,她回身望了过来,那眉眼清丽脱俗,宛若空谷幽兰,芳华顿现,曲向晚不敢直视,垂了眼睫,却觉她的视线一刻不曾离开自己,好似将她从头打量到脚。
这种感觉委实不太舒服,且文皇后突然召她前来,亦不知是抱了何样的心思……
“听皇上道,此次瘟疫,你居首功。”她开口。
曲向晚不骄不躁道:“能为皇上分忧乃臣女之幸,岂敢居功。”
她道:“倒是个灵慧的孩子,董贤妃诞下小皇子,皇上很是欣喜,你随本宫去走走吧。”
曲向晚一怔。
她已施施然起了身,带着金镶玉三寸护甲的手已伸了过来,曲向晚意识的抬手去扶她,一颗心却微有不安,只觉皇后此举,实在反常。
“太子曾向本宫提道,你医好了他的病症,本宫倒似是要谢你了。”这句话她说的平淡,曲向晚却陡然出了一声冷汗。
需知太子隐疾干系皇家颜面,若被人得知定会大做文章,前世她因此丧命,却未曾料到今时今日重又面临危机。
曲向晚只低低道:“臣女不敢。”
她唇角一抬:“不敢什么?”
曲向晚已觉额头冷汗密密:“臣女不敢居功,太子一向矫健,何来病症?”
她顿了片刻,旋即懒懒笑道:“琉璃,将本宫那支石榴包金丝朱钗赏她。”尾随在后的琉璃立时应了。
曲向晚长睫颤了颤,只觉风一来,身子冰凉,方知冷汗已湿了内衫。
董贤妃居翠微宫。
这宫中却热闹的很,百官女眷无不前来道喜,自然杜月梅也在其内,远远的便听得欢声笑语。
“这眉眼真真好看,都说儿肖母,女肖父,这眉眼却像极了贤妃娘娘呢。”
“皇上宠爱贤妃宠爱的紧,自然也心紧着小皇子,这几日翻遍典籍,要为小皇子取个可心的名字呢。”
“谁说不是呢……”一阵娇笑,听这口气,想必是恰巧来探望小皇子的妃嫔。
不知是不是曲向晚太敏感,她感到皇后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皇后娘娘驾到!”
一声尖锐的唱诺,翠微宫众人一乱,慌忙起身迎接。
皇后唇角挂了丝笑和蔼道:“都起来吧。”
杜月梅起身一眼看到曲向晚脸色蓦地一变,曲向晚竟然和皇后一起!?
曲月柔脸色更是沉了沉,需知想要接近太子的人,谁不想尽千方百计的接近皇后?
曲新月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
“娘娘,您瞧小皇子多可爱啊,鼻子嘴巴极像皇上呢。”一个打扮艳丽的女子笑的妖娆,她怀里正抱着的小小婴儿眼睛紧闭,小嘴微张,正睡得酣畅,这许多人说话,竟没能将其惊醒,着实可爱的紧。
皇后微笑道:“沈鄂妃此话甚得本宫心,龙子若是不像皇上,岂不是荒谬?”
一句话让那沈鄂妃变了脸色。
曲向晚扶着皇后在首位坐了,皇后道:“贤妃身子可好了?”
立时有个老嬷嬷上前道:“回禀皇后娘娘,贤妃自诞下小皇子,身子虚亏的厉害,将将睡下了。”
曲向晚心道这贤妃怕也不是难缠的主。
皇后微微一笑道:“吩咐御膳房,仔细着贤妃膳食。”
那老嬷嬷道:“谢皇后娘娘挂心。”
皇后这才瞥了曲向晚一眼道:“你去将那孩子抱来给本宫瞧瞧。”
曲向晚一怔,不等犹豫便应了,经过曲新月时,被她的脚拌了一下,曲向晚眸光一动,曲新月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她唇角那抹挑衅的意味不加掩饰的明显,曲向晚长睫动了动,不再停留,上前接过小皇子,送至皇后前。
皇后笑道:“真是可爱,太子将将出生时,却不及这孩子这般圆润,当年本宫怀太子时,正值战乱,平日里饥一顿饱一顿,又忧心着皇上的身子,是以他出生时很是瘦弱。”
众人一听皇后说起太子,无不侧耳倾听。
太子姿容姣姣,容颜华艳绝美,无数女子为之倾狂,皇后却在此时说起太子,言外之意,众人还是能听出一二的。
皇后与皇上的情谊,是建立在无数苦难颠沛之上,自然是其他妃嫔无法比拟的,即便这小皇子生的珠圆玉润,太子还是他心尖尖上的人,有着不可替代的位置。
“母后又在感念过去了,儿臣彼时虽不及十一弟珠圆玉润,倒也眉目清秀,不是么?”笑声自殿外传来,位份低的又忙忙起身迎接太子。
曲向晚颇有些心不在焉,只道相府凉薄,却不知这深宫之中更是步步惊心,波澜诡谲。
一并来的还有任凌翼,他平日没有拘束,众人皆是习惯了的。
曲向晚上前行礼,曲新月冷哼一声,曲向晚唇角滑过一丝寒凉,俗话说可一可二不可三,曲新月逼人太甚了些!
曲向晚眼底雾霭进退,一双瞳眸黑如点漆,冷冷盯着曲新月。
曲新月被她眸光一触,越发不屑,起身时重重撞了一下曲向晚的肩,两人具是身子一颤,曲向晚已然一个踉跄,退了几步方堪堪止住步子。
众人视线都在太子和任凌翼身上,是以并未注意这里,任凌风和任凌翼却看的分明。
任凌翼脸色一变道:“晚姐姐!”身形一掠,已然闪至曲向晚面前急急道:“晚姐姐,你没事吧?”
曲向晚脸色微白,蓦地看向曲新月。
曲新月无辜道:“你这演戏的功夫倒是好的很!”
曲向晚不语。
众人将望了过来,曲向晚已然退后一步,与任凌翼保持着一尺之距道:“多谢殿下关心,臣女无事。”
皇后道:“太子的话,本宫不爱听了,你小时哪里是眉清目秀,分明是瘦骨嶙峋,手一摸下去,竟是骨头架子。”
众人噗嗤一笑,立时化解了此时的尴尬。
小皇子这时醒来,声音弱弱的,小小的,当真如小小猫一般,让众人脸色皆是多了几分和缓,毕竟孩子无罪。
阿翼极喜欢孩子,立时从老嬷嬷怀里将小皇子抱了道:“这么小小的,何时才能叫我哥哥啊!”
曲新月立刻走上前笑道:“殿下只要常来看小皇子,他说不定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哥哥呢。”
任凌翼想来被小孩子的温软感染了,眼睛滑过罕见的温柔,玉容灿烂的容颜看的众人怔怔。
曲新月话音一落,小皇子立刻呀呀两声,曲新月开心道:“他应了,殿下,让我也抱一抱好不好?”
任凌翼微微一笑道:“好。”
曲新月小心翼翼的抱起那小皇子,旋即开心的望向任凌翼。
曲月柔笑道:“妹妹抱小皇子的样子真是笨拙的可爱呢。”
曲新月玩笑道:“大姐兴许不笨拙,却抱来我看看?”说着向曲月柔走去。
变故发生在一刹那!
突然,曲新月身子一颤,小皇子直直的从手中丢了下去。所有人皆是呆住了。
曲新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出手用力一抄,小皇子便在快要落地时被抛了出去。
“快救小皇子!”有人惊呼一声,再出手已然不及,眼看小皇子就要摔了下去,曲向晚突然扑了过去。
这一下奔的急,曲向晚堪堪接住小皇子,便向地上重重摔去,手臂重重摩擦在地面,曲向晚只觉刺骨的痛传来,当下痛出了眼泪。
“晚姐姐!”任凌翼脸色一变,这才回过神来。
所有人皆是像曲向晚冲去,自然首要关注小皇子的安全。
“哇——”乖巧的小皇子受了惊吓,瞬间大哭起来。
“我的孩子!”原本睡下的董贤妃披散着头发不顾一切的冲了出来。
皇后厉声道:“还不叫太医!”
众人又是一番手忙脚乱,曲新月已然吓呆在原地。
任凌翼难得发火,直指曲新月:“你疯了!”当这是浅。
曲新月退后一步道:“我,我没有……”
任凌翼来不及搭理她,一把抓起曲向晚手腕,只见原本素净的手被巨大的冲力磨的鲜血淋漓,极是可怕,更是急怒道:“人都死了吗?还不请太医!”
曲向晚心脏剧烈的跳着,努力收回手臂道:“我没事”说着就要起身。曲新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直指着曲向晚道:“是你害我!是你!”
曲向晚含了眼泪道:“二姐,我是救你,小皇子若是出事,你岂非难逃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