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风从两处起 三

桐林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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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巧珍回到家里,就一直蒙着被子睡大觉。

    开始两天,她还真的是在睡觉,那时,她的身体上还残存着劳动和工作造成的疲乏,这是多么宝贵的疲乏啊,可惜,仅仅两天的酣睡就把它们消耗殆尽。接下来,巧珍就睡不着了,她毕竟是正值青春的少女,懒在床上不起,既不是她的生理需要,更不是一个满天飞的空姐性格所能容忍的。睡意全消的巧珍躺在床上,却想不出要干什么,也想不出玩些什么。工作,或者说是劳动,竟是这般的不可替代,不可或缺。

    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已升起到了当空,今天的阳光格外明亮晃眼,因此显得特别讨厌,透过巨大的玻璃窗,阳光毫不客气地照在巧珍的床上,巧珍淘气地撩开被子,让阳光照在屁股上,她心里说,这就是所谓睡到太阳照屁股了吧,我还是第一次哩。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好象刻意提醒床上的人,这个时间不应该躺着,那就坐着。巧珍坐起身来,呆了一会儿,又觉得没意思,还不如躺着舒服,就又躺下了。躺了一会儿,心里特烦燥,又坐起来。来回地折腾了几次,巧珍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

    巧珍哭得好伤心啊,我冯巧珍怎么落到这个地步了?从小到大,她都是那种被众人宠着捧着的角色,因为她长的好看。在知转所上学时,记不清有多少男生向她献过殷勤,那些男孩子们的眼睛像是被她粘住了一样,正眼看她时,就装作不在意,眼睛故意向别处看,刚一离开,就偷偷用眼角瞟着她的影子。男生们在一起总是喜欢议论她,议论她的腰她的脚,议论她走路的姿势和说话习惯用语,议论她爱吃辣椒等等,这些她都知道,却装做不知道,她太喜欢这种被众人关注的感觉了。

    在上学期间,冯巧珍最辉煌的成就,是造成了两个班的男生们打起了群架。那是她无意中的一个失误,把一本音乐课本借给了丙班的某男生,却彻底忘记了,又向甲班的某男生许诺借给他这本书,回家取书时却真个找不到。这件事不知怎么就被丙班那个男生知道了,他手里摇着那本堪比圣经的音乐书,在知转所里招摇过市,大肆宣示主权,意思之间,他和冯巧珍之间存在着某种亲密的关系,让某些人知难而退。这个举动自然被甲班男生知道了,他不堪羞辱,奋起反击,当众夺下那本旗帜性的音乐书,撕了个粉碎,口出狂言,此生今世,非冯巧珍不娶。当下就有丙班若干男生对其围攻诋毁,谴责这种横刀夺爱的卑鄙行径。随后,甲班一伙男生亦站在本班同学立场上,反击丙班的臭小子。这场口角随着人数的逐渐增加,激烈程度也不断升级,最终酿成了两班男生们的群殴事件,那场群架从早上一直打到中午,说是打架,其实不如说是一场以打架为名的大型游戏,双方男生们都不下狠手,点到为止,为的就是渲泻一种平时不敢说的情愫。嘴上喊得却山崩地裂,唯恐别人听不到,也就是唯恐冯巧珍听不到。冯巧珍见状,那股自豪劲儿就甭提了,她清楚地记得,当时她是扎撒着双手,做手足无措,清白无辜状,后来她就蹲在地上哭起来。巧珍满以为自己这么一哭,那帮坏小子们就不打了,谁知她这几滴鳄鱼泪更激发了战争双方怜香惜玉英雄救美的豪情斗志,促使战争升级。再后来,其他班级的男生们也看出了窍门,觉得如此优美的活动,不加入其中真是冤枉,遂纷纷揎拳捋袖加入战群,一时间,竟把个知转所的操场搅闹得烟尘滚滚,喊杀震天,仿佛爆发了原始的农民起义,或传说中的异族入侵。

    校方不得不介入,事态平息之后,做为始作俑者,冯巧珍受到了知转所的通报批评,在全校大会上做了书面检查。但那是多么美丽的检查啊,对冯巧珍来说,那次检查比给她披红戴花都光彩。此后,这次做检查就成了巧珍不断回味的首选,但凡有了合适的机会,巧珍还要口头重温一遍那次围绕她展开的全校男生大对决,以及那次无上光荣的做检查,与人分享。

    这次群架事件奠定了冯巧珍一生引为自豪的基础,她由此相信她一定是不平凡的人,起码长相是超级的不平凡。从女性的角度,她也见到过比自己好看的,但她从心里不服她们,她们再美,有过一个学校上千的男生为她打架吗?她们再美,有过因为长得好看做检查的经历吗?

    带着这种超级的自豪与自信,冯巧珍一路顺风地找到了优美的工作和称心的对象,她仗着姿色之美,在空梭上高视阔步,把一套职业装束穿得十分得体,一举手一投足都透着职业女性的优雅。对于则玉,则是变着法儿的奴役欺负,稍有不称心,就使出小性子来折磨他,硬是把一个八尺高的男儿拾掇得汤是汤水是水的,在她面前没了一点脾气。几年处下来,巧珍也给过则玉一点甜头,是那种点到为止性质的,只够撩起欲火,不负责解决**。则玉是个大老实人,虽说从体力上拿下巧珍易如反掌,却从未有过分举动,这也是巧珍最满意他的地方:这个憨货,倒硬是让人放心。

    巧珍坐在床上哭了一会儿,心里好受多了,就想起则玉来。前几天,则玉和她通过一次话,似有许多话要说,也不知这家伙想说什么。当时,巧珍她们正在为那几个扫候机大厅的清洁工名额争得头破血流,没心思理他,现在尘埃落定了,想做奴隶而不得,回家老实呆着吧,时间有的是了,就叫则玉过来陪陪吧。巧珍这时候太需要有人陪了,一想到则玉,心里立时就暖暖的,她好象意识到了一些什么美好的事情,她期待着这种美好的到来。

    则玉接到巧珍的来电,也是巴不得见到她,这几天里,则玉差不多就死心了,在他看来,自己现在的情况还慢说是找老婆,连他妈起码的什么事都不配。则玉怀着接受宣判的心情来到巧珍家。进门后,巧珍在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让他进去。则玉吃了一惊,这种级别的待遇,在他还是第一次,不知是福是祸,管他哩,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抱着豁出去的想法,则玉轻轻推开了巧珍卧室的门。

    巧珍卧室里一片凌乱,袜子和各种贴身的小衣裳胡乱扔了一地,巧珍头蒙着被子还在睡觉,则玉叫了她两声,鼓隆起的被子底下就蠕动了一下,一颗蓬松乱发的脑袋从被子的一端露出来。巧珍好像刚睡醒似的揉了揉眼睛,但则玉看得出,她不是刚睡醒,而是早就醒了。巧珍嘴里咕哝着说:

    来啦?对了,你帮我把这点东西给洗了吧。

    巧珍用嘴冲着地上的小衣裳们努了努。

    啊?则玉愣了,这些小东西可是一个女孩子的那啥呀,怎么,今天让我碰了?

    呆瓜,没听懂呀?

    那好,那好。则玉弯腰开始捡拾地上的小衣裳们,这些东西他从来没有见到过,他这几年看到过的,只是附着和覆盖在它们外面的那些华丽的套装。则玉的手有点抖。

    则玉拿着捡拾起来的衣裳们就要往外走,巧珍又说话了:

    对了,把这件也拿上。

    哪件呀?则玉扭头看时,顿时呆住了,只见巧珍把被子蹬到了床下,近乎赤裸地仰面躺在床上,雪白的身子在阳光照耀下,闪着惊心动魄的瓷性光芒。

    哪件?你傻呀,就是这件。巧珍边说,边用手指着自己身上唯一的那件黑色的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三角。

    也不知是则玉看呆了,也不知是则玉真的就反应不过来,反正他是这么说的:这件你还没脱呀,我怎么洗?

    你个呆瓜,就不会动动手替我把它取下来。

    则玉再忠厚,再老实,或者说,他再傻,此时也开窍了。他开始颤抖着双手替冯巧珍从事这项艰巨的劳动,当他终于把那个黑色的小三角从雪白的胴体上移除掉,他感觉,比从千米深入移出万吨原煤更费劲,更具有里程碑意义。这个跟黑色打了多年交道的男子汉,此刻被眼前的一片雪白迷住了,那丘陵,那沟渠,那山峰,那森林,那平原,那幽壑,那多年来近在咫尺又遥距天涯的一切一切。

    冯巧珍此时也是心潮澎湃,虽说此时的她比则玉更有心理准备,或者说是她主动作为的,但毕竟也是大姑娘那啥头一回。其实就连她自己也吃惊,之前虽然想过会有这么一次,却没想到竟会以这种方式,这么快捷地就实现了。看来只要想做一件事,就不怕做不成,不管是什么类型的事,都一样。巧珍的心狂跳,她在期待,急切的期待,她也在想象此时则玉的心情,则玉,便宜你这小子了,怎么就会便宜了他哩,我可是冯巧珍啊!

    就这么愣了一会儿,巧珍却没有等来期待中的狂热,睁眼看时,则玉还傻楞楞地钉在地板上发呆,巧珍一个劲地给他使眼色,亦即放电,则玉好象明白了点什么,扬了扬手里的黑三角:

    先洗这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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