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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居然同意了太后的请求?”贾墨痕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坐在案桌边的大晏帝。“皇上也相信鬼神之说?紧接着又问了一句。
“怎么,墨痕你觉得很奇怪?”大晏帝笑问,搁在桌上的一手习惯性地用指背敲了敲桌子。
“臣确实很奇怪,难不成皇上把臣从尚书房叫来,说的就是此事?不过,既然皇上都答应了下来,如今叫臣来又是为了何事?”贾墨痕疑惑看他。
大晏帝但笑不语。
贾墨痕目光一转,微睁,“皇上,您该不是想让臣从外面给您找回个茅山道士吧?”
大晏帝哈哈一笑,“贾墨痕就是贾墨痕,最知朕意。”
贾墨痕顿时一瞠眼,“竟被臣猜对了?”默了默,朝他正色道,“鬼神之说本乃不可信之事,虽然一些佛经道经里面蕴含的道理确实不错,可那道人和尚也只会念念经书而已,哪里又真能驱得了鬼。臣以为,倒不如随便找个人装神弄鬼一番,太后不过是求一个心安,表面功夫做足即可。”
大晏帝扬扬眉,眼中带着贾墨痕熟知的笑意,“墨痕以为朕将你找来为的什么?”
贾墨痕瞧那眼中的促狭,恍惚一阵子,顿时明白过来,有些哭笑不得,“……皇上可真看得起臣,臣受宠若惊。”
“如你所言,不过是做做表面功夫而已,朕相信你的能耐。”大晏帝笑道,随即目光幽深了起来,“孟充仪被打入冷宫又不是一天两天,就算她疯言疯语,那些个胆小的宫女太监又怎敢到处宣传,可如今宫中关于孟充仪的鬼神流言却恰巧不巧地发生在太后病重的这几日,你说,这难道真是凑巧?”
贾墨痕嘴角含笑,“只怕皇上心里有数,不过有心人为之,而这个有心人,臣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太后。”
大晏帝目露赞赏地扫他一眼,“既然太后都主动跟朕提起了,朕自然不会拒绝,总该做一两件孝顺事,不然朕这个当儿子的可就太不称职了。”她助自己登上皇位,而她如愿当上太后,今日再帮她一小会儿,也算是两不相欠,以前的账他们再慢、慢、算。
贾墨痕捕捉到他眼里一闪即逝的恨意,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只当未见。太后与皇上之间的恩怨他自是晓得一二,万事皇上心里皆有数,他何必多管闲事。
“其实,皇上立个皇后的话,也不用像现在这般操劳,诸多杂事自会有皇后管着。”贾墨痕随口一言。
一听此话,大晏帝先前那漫不经心的态度忽地敛了起来,嘴角噙了一抹冷笑,“怎么,连贾爱卿你也操心起朕的后宫之事了?”
贾墨痕眉梢微动,低了低头,“臣不敢。”
睨他一眼,淡淡道:“无事了,下去吧,早些准备着,记得先去太后那儿给他讲讲驱鬼之道,就说是朕这个做皇儿的一片孝心。”
“臣明白了,先行告退。”
福寿宫。
贾墨痕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臣贾墨痕见过太后,太后金安。”
太后盯着眼前一身便衣的男子,皱了皱眉,“原来皇上说的竟是贾太傅你。简直笑话,你身为朝臣,皇上竟派你来捉鬼驱邪,岂非敷衍哀家?”
贾墨痕温和一笑,“太后这便是错怪皇上了,现如今外面坑蒙拐骗的茅山道士不少,道观里的小道士又道行太浅,老道又断断不愿踏入这后宫繁华之地,皇上自然想到了臣,不瞒太后,臣熟读各种经书,就算佛经道经亦是不少,多少通些门道。”
“哦?你且说来哀家听听。”太后一听他熟读各种经书,一时来了兴致。
贾墨痕稍作梳理,侃侃而谈。“……我大晏国历代国君皆栖于此地,后宫各娘娘或是宫女太监更是新旧交替,后宫难免死伤,阴气便越积越重。这本不算什么,有皇上这真龙天子坐镇,鬼怪邪气自不敢猖狂,但是若是怨念太重那就另当别论了。”
听到这儿,太后面色明显一僵,忍不住打算他的话,“后宫女人见不到皇上的不在少数,死后自然有怨念,所以哀家才想着要找大师驱驱宫中的阴气。”
贾墨痕笑了笑,接着道:“太后所说不假,只是后宫难免出现冤死之人,那生出的怨气就会格外深重,且总是逗留在先前所住之地,难以消散。”
太后垂下的手颤了颤,心中虽知他说的半点儿不假,面上却已有不悦,“太傅的意思是哀家先前任皇后时管理后宫不当,才有了后宫诸多冤死之人?”
“呵呵,太后多虑了,大晏国历经数载,后宫各种妃嫔女子形形色|色,勾心斗角不算少见,臣说的并非太后。”
太后心中这才舒坦了一些,“这么说,宫中就算有怨气存在,也可能是上一辈冤死的后宫女人?”
“不止如此,那怨气冤气存留近百年都是可能的,也可能是很早以前残存的。”贾墨痕回道。见她明显松了口气,贾墨痕眼中很快闪过一道锋芒,低了低头,补充道:“不过那种情况的怨气应该淡了很多,与人无碍,只有像那种刚死或者死了只有不到十年的冤魂释放出的那怨气才是最可怕的,常常潜入人的梦中,让人梦魇,久而久之极其伤身。”
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太后手心竟沁出一层薄汗,面上仍旧不改色,只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不知贾太傅可懂这驱鬼驱邪之道?”
“臣不懂的的话又如何得以让皇上叫到了此处?”贾墨痕淡笑。见她似乎等着自己的下文,便道:“世上邪物皆惧王者之气和新生灵气,王者之气莫过于皇上身上的天子之气,而新生灵气没有什么比馨妃娘娘刚诞下不久的三皇子更合适了。臣需要设坛作法,让携带王者之气或新生灵气之人跟在一侧,皇上日理万机是断断不适合的,以臣看来,只好委屈三皇子了。”
“皇上如何不可?难不成设坛作法需要很长时间?”太后打断,问道。
贾墨痕一脸神秘,肃然道:“设坛作法实为以王者之气或新生灵气打通通往地府之路,让判官得以看见此处环绕的邪气,再收回邪气,又称‘祭地’。总共分‘临祭’、‘小祭’与‘大祭’三种,临祭只有一时半刻,却只能治标不治本,只让邪气离开短短数日,而小祭耗时七七四十九天,可驱走宫中邪气大半,剩下的不足为据,至于大祭,更要九九八十一天,基本能驱散后宫所有邪气。”说到这儿,看向太后,询问道:“不知太后要选哪种?”
太后早已信服了他的说辞,正听得津津有味,如今听得‘大祭’可驱除根本,只稍微想了想,就选了大祭。
“如此的话,容臣禀报于皇上,也好借用三皇子数日。”
太后深以为然,认同地点点头,“不若贾太傅明日起便开始做法,哀家让落梅陪同,在一边帮衬着。”
知道他这是间接找人监察自己,贾墨痕也不拒绝,淡然一笑,“如此的话,臣谢过太后好意,不过,在这之前,臣需要先在后宫各处巡视一番,好确定施法的最佳位置。”
“……也好,哀家让落梅陪着太傅一同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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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墨痕,你在搞什么混账东西?朕让你随便糊弄一下太后,你倒好,竟把朕的皇儿也扯了进来!还要在宫中设坛作法九九八十一天?”听完贾墨痕在太后面前的一番言辞,大晏帝有些薄怒地瞪着他,低斥道。
贾墨痕讪笑,“皇上该知,太后乃精明之人,不说得头头是道,如何骗得过太后?就算这样,太后仍是派了身边的贴身宫女看着臣,臣其实是骑虎难下。皇上可别光顾着怪臣,臣这可是给皇上您善后呢。”
“你——”大晏帝果真被噎得说不出话,怒气也歇了下来。
“皇上放心,每天作法不过一个时辰而已,臣从尚书房那边直接过去,装装样子就好了,至于借用三皇子,还得有劳您给馨妃娘娘说一声。只是遣人抱着三皇子站在旁侧即刻,绝不伤到三皇子。”
大晏帝瞪他两眼,“看你给朕找的什么麻烦。”
贾墨痕知道他已经没了怒气,呵呵笑了笑,无奈一耸肩,“辛苦皇上了。”
应了太后的话,落梅果真带着贾墨痕在后宫走了一遭。一路上的宫女太监见了两人,只纷纷向落梅致意,道一声落梅姑姑,而贾墨痕却是不认得的,见他身着官服,只道是哪位朝臣得了皇上的命令才跟落梅姑姑走到了一起。可是此人却生得太过俊逸,难免有人忍不住多瞧上两眼。贾墨痕只当未见,目不斜视,落梅心下自然明白。
行至翠荷殿时,贾墨痕双眉紧皱,似发现什么不正常,在那处停留许久,落梅在一旁看得真切,心噗通一跳。
“大人,此处可是有什么不妥?”
“只隐隐感觉阴气过重,待作法之时得通地之眼,我再细细查看一番。”
弯弯绕绕地走完了后宫大小地方,见贾墨痕要去冷月殿那方,落梅忙提醒道:“大人,前面便是冷宫了,大人确实要进那几处看看么?”
贾墨痕回头看她,正色道:“冷宫正乃怨气最终之地,自然是要看的。我知冷宫乃后宫之人的忌讳,等会儿我一人进去便是,落梅姑姑只管等在外面。”
落梅乃伺候太后之人,自不敢将冷宫晦气带入福寿宫,便随了贾墨痕的建议,侯在远处,贾墨痕兀自走进了冷月殿——如今孟充仪所呆的地方。
望着扁上冷冷清清的冷月殿三个大字,贾墨痕目光微闪,驻留了片刻才踏入小院中。于院中随意张望一番后欲离去,却忽闻殿内传来女子半疯半真之言,言语之中字字充满了惊惧。贾墨痕不由摇摇头,眼中却无半点儿怜悯,转身迈着大步离开,只那步伐在听见几个字后猛地顿住,侧耳倾听良久,却再也听不到想听的那几个字,便再未停留地走远,步调却时缓时快,似在想着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