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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是要在天黑前回去,可芮毓逛的起劲儿,每一个摊子都要仔仔细细的看过去,生怕漏了什么好玩的,这么一来便忘了时辰,天黑不黑都与她无关。
沈绪也没催促,就这么跟在她身后,偶尔芮毓分给他些小玩意儿,他起初冷着脸不肯拿,后来却也尽数收下,这会儿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的,一点太子的样子都没有,逗的杨威直捂嘴偷笑。
终于她是逛不动了,弯腰捶了捶腿,意犹未尽的看着还有没进去过的铺子,可惜的叹了口气。
沈绪看了她一眼,哑巴也会叹气。
“累了?累了就回去。”
芮毓又是一声轻叹,点了点头。
杨威抱着大包小包的吃食与玩物,悄悄在芮毓耳边道:“姑娘这些东西,可都是殿下给买的。”
芮毓不明所以,对,有些奇怪的石头叫银两,也叫钱,可以换东西。
见芮毓一头雾水的模样,杨威直截了当说:“殿下送了这么多东西给姑娘,姑娘可要谢过殿下才好。”
谢过?芮毓抬头满眼疑惑的看了一眼杨威,随后低头沉思,唔,怎么谢?
蓦地,她停了脚步,循着香味儿停在大道上,左手边便是方才来时遇见的酒家,里头不知是什么飘出一阵浓郁的香味儿来。
因为方才走来时芮毓肚子还撑着,便没再进去,这会儿又走了这么多路,一下就馋了。
沈绪见状,偏头瞧了眼杨威,杨威会意立马进去包了些吃食,全是烤的牛肉,香的很。
芮毓接过去,正拿出一块肉便要啃起来,肉到嘴边堪堪停下,想了会儿,依依不舍的递到沈绪嘴边。
沈绪挑眉:“我不吃。”
芮毓递的更近了些。
杨威悄悄点了点头,这芮姑娘还是颇有眼力劲儿的,才刚说要谢,这会儿就谢上了,孺子可教也!
沈绪不想同她站在大街上磨蹭,索性一把接过来拿在手里便走了:“知道了。”
芮毓一愣,不是的,只是给他咬一口。
她茫然的望着沈绪的背影,匆匆追上,一路上时不时扭头闻一闻那肉香,看着杨威手中大大小小的玩意儿,终究没开口要回来。
算了,给他吧。
夜深回府时,秋水早早等在里头,沈绪一回来她便迎了上去嘘寒问暖的,和在东宫时候一样。
忽然沈绪顿下脚步:“往后你就专心伺候芮姑娘。”
秋水仿佛挨了一巴掌,脸火辣火辣的,硬生生从嘴里挤出一个字:“是……”
她瞥了一眼沈绪手中的烤牛肉,待沈绪走远了,才怪里怪气同芮毓说:“殿下从不吃不干净的东西,姑娘以后可别给殿下买了。”
虽然她没有跟去,但想也知道,杨威不会给殿下买那样的小吃,便只有这位芮姑娘了。
芮毓将秋水的话消化了一二,从中摘出关键的,那个男人不爱吃肉,所以…
应该拿回来的,现在肚子好饿。
芮毓没应秋水的话,秋水心中不快也只能憋着,只当这个镇北候送来的姑娘恐怕身份了得,不然怎么这样傲慢?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免得这芮姑娘到太子殿下面前告她一状。是以秋水伺候芮毓睡下,还给她换了一床上好的丝质被褥,同太子那屋用的一样。
芮毓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被褥滑溜溜的,她摸着摸着,肚子发出一阵饥肠辘辘的声响,最终还是睡不着。
她轻声轻脚下床,连外裙都没穿,就这样出了门。
院子不大,可此时天色已晚,她又不熟悉路,一下就找不到沈绪的屋子,晕头转向的到处走着,最后连自己的屋子都没找到。
这样的情况一般女子早就吓哭了吧,但芮毓倒是不怕,从前在山中也有迷路的时候,师父一走就是好几天,也没人寻她,她便找个山洞歇息,等天亮就能找到路了。
芮毓拍了拍地上的杂草,毫不顾及的坐下,撑着头看天上的月亮,唔,好像比山上要小许多。
没一会儿她便歪着脑袋,头一点一点的快睡着了,忽然一个人声传来,吓得她唰一下睁开眼,惊恐未消,茫然的抬头望去。
“在这里做什么。”沈绪的话中还带着三分怒意。
芮毓睁了睁眼清醒过来,正要起身站起来,脚下一麻,踉跄了两步,沈绪伸手扶住了她,芮毓毫不客气的将整个人都歪在他身上,好累,没觉得哪里不对的。
沈绪:“……”
两个人就这样站定了一会儿,沈绪才问:“能走了?”
芮毓试着剁了两下脚,刚才的麻劲儿消失,她便点了点头,是能走了。
只是她轻轻拉住沈绪的衣角,一手放在肚子上揉了揉。
“饿了?”
芮毓披着一头散发的点了点头,两眼亮晶晶的瞧着沈绪。
沈绪未置一词,拉着她的手腕往院子里走。方才她出来时到处都不见光,黑漆漆的,现在灯火通明,站着一大排人,手提灯笼,似乎在找什么。而芮毓屋子门前跪着一女子。
芮毓不知,她方才消失的一段时间里,太子殿下在院子里发了多大的火,最受牵连的便是秋水了。
沈绪拉着芮毓进去,一个眼神也没给秋水,秋水只在背后委屈喊了句:“殿下……”
她立马红了眼,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啊,芮姑娘自己夜里跑出去,关她什么事!
杨威等人被叫起来找人时脸都白了,芮姑娘才刚带下山一天,若是出了事别说他们,太子殿下都没法担着,那可是恩师的女儿,太子殿下重情,肯定待她要比别人更多两三分。
杨威抹了一头虚汗,摇头对还跪着的秋水道:“秋水姑娘,殿下要你伺候着,你怎么能不守夜自己去歇息了?”
秋水一怔,这个芮姑娘至于做成这样吗?守夜,她只在东宫时给太子守过夜。
秋水委屈的抬起头,双眸蓄满泪水:“杨将军,这芮姑娘究竟是什么人啊?”
赫北在一旁冷嘲热讽一句:“总之是你得罪不起的人,若是还想跟在太子身边,就做好你的本分!”
秋水心属太子这么明显的事,因为这事怠慢芮姑娘也是可能的,但若是真出了个好歹……
赫北想起沈绪方才在院子里发火的那张脸,想都不敢再想。
半柱香,屋子里飘出浓郁的香味儿,芮毓咽了咽口水,吃的不亦乐乎,直至填饱了肚子,打了个嗝才肯收手。
她这才发现沈绪一筷子都没动,推出一个碟子给他,热切的看着他。
沈绪抿嘴:“我不饿。”
哦。
芮毓失望的低下头。
忽然,沈绪心生一念,想起了何音所言。
他眉间一松,整个人显得温文尔雅,缓缓开口说:“阿毓会说话,对吗?”
芮毓怯生生的点点头,又摇摇头,面上呈现出一种纠结与无奈,这神情沈绪还是第一次看到,原来她也不是什么小傻子,该有的情绪都会有,只是不懂如何表达罢了。
沈绪瞥了一眼被芮毓吃完的空盘子,又问:“好吃吗?”
芮毓自然是点点头,一边点头一边还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了舔嘴角。
沈绪继续:“好吃还是不好吃,说出来。”
芮毓盯着他的眼睛看,那双眼睛像会骗人似的,不知不觉就被吸进去,想要照着他的话做。
只是她艰难的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一用力,胸部便闷闷的难受,眼眶红了一圈。
芮毓闷闷不乐的离开桌子,自顾自走到床边,被角一掀,钻进去,背对着沈绪。
屋里烛火未灭,沈绪没立即起身离开,坐了半响盯着那个后脑勺看,生气了?小哑巴也会生气,呵…
夜里,芮毓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里的那座宅子挂着白色的绸缎,有一处屋子里摆满牌位,有个妇人跪在一旁哭,哭的人心发慌。
她身边是一个灵柩,芮毓听到那妇人说:你爹爹就是话说太多,得罪了人也得罪了神才死的这么快!
唔,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