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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楚明眼中划过一抹寒芒,面上却是笑容更浓的低眸问白素锦。
“让她们俩侍候你,好吗?”
白素锦像是在菜场买白菜似的,上下打量了几下,一副挑挑捡捡的样子说:“尚算过得去,就留下吧!”
白凝霜噙着不满,狠狠朝夏楚明瞪了一眼,才和以沫嘀咕说:“你爹怎么这样,这不是逼姑母吗?”
以沫也这样觉得,但是想到爹对娘的呵护,又不相信面前两个美艳女子就能动摇爹对娘的情谊,忙小声安抚说:“不会的,我相信爹,也相信娘。”
爹娘在一起多年,早先就应该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俩人神色自然,显然处理这种事情来是游刃有余。
“最好是这样!”白凝霜轻轻的哼了一声,目光却是紧迫的盯着夏楚明,一副想将他心事看穿的样子。
夏楚明抬眼,冷冷的对良辰美景说:“以后你们就好生侍候着夫人,若是有照顾不周的地方,一律打一顿发卖,谁的情面也不讲。”
良辰美景羞哒哒的朝夏楚明看去,正好对上他不怀好意的眼神,两人皆是娇躯一颤,下意识的望向老王妃。
就见老王妃神色有些难看,一脸阴晦不明的样子。
她们的心也瞬间跌到了谷底。
看样子二爷是不满意她们了,若是得不到二爷的喜欢,她们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
想到这里,良辰美景两人的脑子飞快的运转起来了。
恨不得当场就剥了夏楚明,成为他的人,怀上他的娃,借此保障未来的生活。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侍候,时间不早了,我们开席吧!不然饭菜都要凉了。”淳王妃一脸和善的笑容,望望老王妃,又望望夏楚明。
淳王爷也附和说:“是啊!开席吧!”
夏楚明没有意见,率先走了过去,并叫着以沫和凝霜说:“你们俩姐妹坐我身边。”
以沫没二话的直接坐在夏楚明身边,他的另一边坐着白素锦,凝霜就是直接挨着夏以沫坐下了。
老王妃脸色有些不豫,但碍于小辈在场,她也没有说什么。
淳王妃努力想炒热气氛,招呼着大家吃饭用菜,期间不下一次叫丫鬟给以沫夹菜,尝尝府里大厨的拿手菜。
以沫话不多,却也来者不拒。
说真,她和淳王妃没有正面冲突,却不喜欢她。
夏楚明坐在白素锦和以沫中间,一会照顾大的,一会照顾小的,特别是白素锦吃到觉得味道不错的,都会出声说:“这道菜不错,夹给乖女尝尝。”
夏楚明又忙不迭的夹给以沫。
一向最疼爱的儿子,被两个女人使唤得起劲,老王妃心里又堵住不快了。
亲自站起来,伸长了手给夏楚明夹菜,并说:“母妃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这道菜,母妃特意吩咐厨房做的,你尝尝。”
夏楚明端碗接过菜,心中不忍,也不想将气氛弄得僵硬,反手给老王妃也夹了一道菜,笑着说:“也不知道母妃这么多年的口味有没有变。”
老王妃一脸惊喜,老怀安慰的说:“没问没问,只要是你夹的菜,母妃都喜欢吃。”
夏楚明心中有些酸涩,又替老王妃夹了几筷子菜,想着这一两天把事情和老王妃说清楚。
若是老王妃愿意向以沫认错,又愿意协助他向大嫂要回素锦的嫁妆,他相信以素锦的性格,不会紧咬着这事不放。
总归是一家人,若能好好相处,谁愿意闹出隔阂。
由于老王妃的主动,夏楚明的配合,饭桌上的氛围倒是瞬间变得好了许多。
老王妃再看夏楚明照顾素锦和以沫,怨念也小了一些。
饭后,夏楚明送白素锦和以沫姐妹先回了屋。
夏楚明不放心的说:“沫沫,你和凝霜在这里先陪你娘说下话,等爹回来了,再送你们回汀兰阁。”
“好,爹放心吧!我会照顾娘的。”以沫嘴里痛快的答应下来,脸上却是一派担忧的样子。
夏楚明失笑的问:“沫沫这是有什么话想和爹说吗?”
以沫瞥了一眼跟着他们回来的良辰美景,意有所指的问:“爹打算拿她们怎么办啊?”
夏楚明看也没看一眼的说:“不过两个丫鬟而已,到了我们院里,就是我们说了算,你娘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以沫大眼转了几圈,才忐忑的问:“那爹……”
“胡思乱想什么,留在这里陪你娘。”夏楚明哭笑不得的敲了下以沫的额,这才转身出院。
守着昏迷的素锦九年,他都能熬过来,难道现在素锦醒了,他还会被两个小丫鬟勾了魂吗?
显然他的女儿太不了解他,还是他的素素好,两人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用,她就全然信任他。
以沫忙不迭的又回了屋,眼神睃向屋里的两个丫鬟。
白素锦正和凝霜在说话,看着以沫自以为的小动作,有些想笑,出声说:“美辰美景,你们先下去。”
“是,奴婢在院里侯着,夫人有事就叫一声。”美辰说道,和美景一起出了屋。
白素锦招手让以沫走到面前了才叮嘱说:“乖女,以后有什么别都表现在脸上,让人一眼就看穿了你的想法。”
以沫下意识的摸摸脸问:“我刚才有表现什么吗?”
凝霜接话,调侃的说:“怎么没有啊!我都看出来了,你是不是很讨厌良辰美景?”
以沫瘪着嘴说:“姐姐不是一样吗?还说我,刚才你看到良辰美景时,不是很愤怒?”
凝霜挑挑眉,得意的说:“我那只是和你说,我又没有表现给其他人看。”
白素锦附和的点点头说:“在这方面,你得向你姐姐学习一下,一眼就让人看透了,容易让人算计了去。”
以沫嘟了嘟嘴,知道娘这是在教她,有些可怜的说:“可是这种事情,我也控制不住啊!”
凝霜失笑,对白素锦说:“我觉得妹妹这样也挺好的,她就继续做她自己,不用为了一些其他的原因改变。我们反正能保护她,而且现在有姑母在旁边看着,我相信也没人能算计她去。”
她就喜欢以沫这样的白纸,一眼就能看透。
姐妹俩人,若都是心思深的那种,反倒是不好相处。
白素锦摸了摸以沫的脑袋说:“这倒也是,我白素锦的女儿,只要活得高兴就好,就算真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也无须要忍让。”
以沫乖巧的一笑,不忘良辰美景的事情。
担忧的问:“娘,她们俩人怎么办?”
白素锦失笑的说:“傻闺女,你对你爹就这点信心也没有吗?”
以沫微红了脸,不自然的说:“我没有不相信爹啊!”
白素锦挑眉,也不拆穿,只是说:“我病重快九年了吧!这九年你爹大可以抛下我,去过他淳王府二爷的日子,谁也说不得他什么。但是他没有,他一直没有放弃我。你爹都能这样坚定的守着我,我有什么不信他的,更何况你以为当年我们就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吗?”
以沫十分认同娘的话,爹对娘的真心完全不能用笔墨来形容。
同时也好奇她的最后一句话,追问:“那当年爹娘都是如何处理的?”
白素锦微不可见的耸耸肩,问:“需要处理吗?你爹对她们无意,她们也不过就是会移动的摆设而已,哪需要我们特意花费心思。”
以沫觉得娘说得挺有道理的,但又觉得这种事情,也说不定的吧!
毕竟不怕男人坏,就怕女人骚。
而且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啊!
以沫的心思好猜,想什么事,就都呈现在脸上了。
白素锦失笑的摇摇头说:“我对你爹若是这点把握都没有的话,我怎么可能嫁给他?”
以沫纠结的说:“可是这种事情也说不一定吧!若是对方下一个药,或者趁着爹醉酒的时候,天天在身边侍候,机会太多了吧?”
白素锦高挑起右眉,斜视着以沫说:“你爹精得像猴子一样,女人对他有没有想法,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若不想给女人机会,女人就一点机会都没有,相反,他若自己不安于室,一切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以沫歪着小脸沉思。
她觉得娘说的话很有道理,只是对爹的印象,她处于比较模糊的概念。
若真要以这两个月的时间来评论的话,她觉得爹是一个没什么性格的人,大概体现在她和娘的面前,只要是她们说的话,爹都是无原则的应好。
“可我觉得爹好像很好糊弄的样子。”以沫坦白的直言说出心中所想。
不等白素锦说话,白凝霜已经先一步诧异的问出,“你哪一点看出姑父好糊弄了啊?为什么我一丁点也不觉得啊!”
“不觉得吗?”以沫开始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力。
白凝霜说:“当然,你看姑父回来,就雷厉风行的下了命令,将两个院子清理干净,这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能做得了决定,毕竟做这样的事情,第一个打的就是淳王妃的脸啊!”
老王妃年纪大了,不管事多年,现在是淳王妃管着王府上下。
夏楚明直接将两个院子里的人全都换了,摆明了就是说不相信淳王妃安排的人,这不是打脸是什么。
换了其他人,要做这事,肯定会斟酌一番。
“噢……”以沫傻傻的答了一声。
白素锦失笑的说:“也不怪你,你爹在我们面前,和在其他人面前是不一样的,我觉得你可能永远看不到你爹精明的一面。”
夏楚明现在对以沫的疼爱是没有下限的。
就算以沫说要给他涂脂抹粉,要他陪她穿美丽的裙装,他只怕都不会反对。
此时的夏楚明父爱爆棚,在以沫面前就像二楞子似的,以沫说白菜是黑色的,他都会认同。
“是啊!我爹在我面前,和在大哥面前都不一样呢!更何况姑父在你和其他人面前,肯定就差别更大了。”白凝霜认同的点点头。
国公爷坚信姑娘要娇养,可是男儿,特别是白思渊,以后是要撑起整个国公府门楣的,因此对他向来严厉,从来就不是一个慈父,更难得给一个好脸。
白素锦好笑的说:“行了,你就甭担心这些事情了,你爹自会处理好的,再说,你娘也不是吃素的!若是没有十足可以拿捏你爹的把握,我当初就不会嫁。”
“拿捏爹?”
以沫歪着小脸,想到了离元帅夫妻以及大哥大嫂,再加上她的爹娘。
这三个女人,若是细究下来,都可以算是拿捏住了自己的男人,只是各自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白素锦在夏楚明的面前,简直就是女王。
夏楚明简单粗暴的向世人宣布,他就是妻管炎,他以此为荣。
而程氏和阮氏都是以柔克钢,但是两人的柔,又有些不同。
白素锦一脸认真的说:“所谓拿捏,其实就是清楚我在他心中的分量。一个真正有担当的男人,遇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时,他凡事会让三分。因为他会很理智的知道,退一步总比失去心爱的女人要强,更何况自己的女人自己不宠,打算让其他男人来宠吗?”
白凝霜听得仔细,脸色却是微微泛红的说:“姑母,我们还小呢!妹妹才十三岁而已。”
白素锦笑了下,倒不觉得这种事情,说得过早。
她原先一直想着,古代的男人不可信,毕竟许多事情在大环境的影响下,当下人的很多观念和现代人是不一样的。
她生了女儿后,就一直想着,要给女儿培养一个青梅竹马的相公,两人往后就算爱情不在了,至少有恩情和亲情,是彼此不可割舍的存在。
她不需要未来的女婿有多出众的家世,也不需要他有过人的才华,只要他人品过硬,又爱她的女儿即可。
可惜后来出了事,现在再培养已经来不及了。
“说你妹妹小就算了,你可不小了,好些姑娘像你这样大,都已经当娘了,等姑母身体再好些就得帮你务色夫婿人选了。”白素锦不放过调侃凝霜的机会。
凝霜脸红着脸,翘着嘴说:“那姑母身体快点好,我等着姑母为我做主呢!”
以沫若有所思的消化了白素锦的话。
恍然间,有些明白娘和伯母及大嫂的感情不同在哪里了。
爹娘间有爱情,且爹爱娘更深一点,所以娘可以任性,可以嚣张,因为爹爱着娘,他愿意也会包容。
而伯母和大嫂不一样,他们有的是夫妻之情,并不是男女之爱。
或者她们也有,只是在夫妻情上,男女爱就显得轻了一些。
“行了,现在跟你们说这些,你们也不懂!而且每个人的感情都是不一样的!我一向不耻盲婚哑嫁,等你们以后遇到喜欢的男人了,我们再像姐妹一样,彻夜长谈一番。”白素锦说着,倒幻想起那样的时光。
想着想着,笑出声说:“若真到了那一天,我觉得以我的暴脾气,真有人敢负你们,伤你们的心,我肯定第一个就去灭了他。”
以沫姐妹俩同时脸一红,白凝霜有些犹豫的说:“但是婚前若和男子有往来,不是会被人说私相授受吗?”
白素锦鄙夷的说:“小古董!你也不想想,那人可是未来要过一世的人,若不事先了解一番,又怎么知道两人的性格能过到一起去!男人大可以再嫁一人甚至是数人回来,难道姑娘家还能再嫁一回吗?就算再嫁,又有几个嫁得好的?”
白凝霜认同的说:“我也觉得姑娘出嫁是一生最大的事情。”
白素锦说:“可以这样说,但是日子也是自己过得的,一段好的婚姻,也需要两个人共同去努力营造。”
毕竟这里不像现代,女人离婚了,还能过得很精彩。
像她们这样的家世,和离大多是不可能的,毕竟这关系到两个家族的颜面。
一般情况下,女人若得不到男人的喜欢,会被关在夫家郁郁寡欢的病死。
若是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被休离回家了,下场只有一条,就是去家庙,从此青灯古佛一生。
“那姑母和姑父以前是怎么样的啊?”白凝霜瞪大了双眼,好奇全写在脸上。
比起白凝霜,以沫也是不遑多让。
白素锦见她们有兴趣,就说了当年。
这些事情,对别人可能是九年前的事情了,对她却不过是昨天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鲜明的刻在她脑海里。
就在白素锦说着他们当年的浓情蜜意时,夏楚明也陪着老夫人和淳王爷话起了家常。
只是相对而言,夏楚明这里的气氛明显要沉重许多。
“我们离京多年,许多事情都麻烦大哥在照顾,就是素素的嫁妆铺子也是你们帮着打点,这些年下来,谢谢大哥了,铺子里的收益,其中三成就纳入公中好了,也算我们夫妻俩的一点心意。”
淳王爷向来不理庶事,对于弟弟要回妻子嫁妆的事情,他没有一点意见,顺嘴就说:“行!都是王妃在打理,我等下就跟她说一下,让她明天去跟弟妹交接一些。”
夏楚明见淳王爷答得这么爽快,心里也舒服了一些,脸上的笑容都真了几分。
但淳王爷不理庶事,不代表老王妃也是一点都不清楚,更何况白素锦初走的两年,王府还是她在打理。
白素锦的嫁妆收益,也是她做主全都纳入了公中。
如今要拿出来,夏楚明亲自说了话,老王妃也不会不愿意,毕竟就连她的私房都给了夏楚明,她都不会不舍。
她有意见的是这是谁的意思。
“是你急着拿回来,还是她?”老王妃阴沉着脸,显然对白素锦有很大的怨念。
而现在屋里也就他们母子三人,夏楚明说话也不掩饰,直白的问:“是我的意见还是她的意见,有差别吗?最重要的是这是我们的意思,素素的嫁妆本就是她的私产,将来也是要留给沫沫的。”
老王妃憋了一个晚上的火,瞬间被挑了起来,不悦的说:“当然有差别!她才刚回来就想着这些嫁妆,为难我们辛苦替她打理这么多年,一声谢都没有,合着别人都该她的啊?”
“再说,什么叫都是沫沫的,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你为她折腾了这么多年,你还打算一直折腾下去,你是想断子绝孙吗?想当绝户吗?”
淳王爷性子憨厚,耳根又软。
以前夏楚明虽然更得爹娘喜欢一些,但是他和夏楚明的兄弟关系一向不错。
所以见老王妃说话这么重,忍不住插话说:“母妃,楚弟才回来,你就跟他说这些做什么,再者,我们又不惦记弟妹那些嫁妆,弟妹已经回来了,是该还给他们啊!”
“你闭嘴!”老王妃吼淳王爷,也是丁点不含糊。
即使白素锦当初十里红妆的嫁过来,他们淳王府也不眼馋她这些嫁妆,毕竟淳王府虽没有实权,但是祖孙三辈积累下来的财富也是十分可观的,不至于眼皮子浅到这一步。
当初老王妃做出那样的事情,也不过是恼怒因白素锦的问题,使得她最疼爱的次子离京多年。
别说只是没收了她的嫁妆收益,当时若不是想到这些铺子,以后总归会落在夏楚明的儿子身上,她都恨不得直接毁掉了。
淳王爷向来在老王妃面前乖得像小猫一样,这次也是一样,老王妃一吼,他便苦笑的望向夏楚明,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夏楚明拧着眉说:“我没有说过我和素素以后不生孩子,但是她现在身体差,不适合怀孕生子。”
老王妃口不择言的说:“这天下就她一个女人吗?她生不出来,就没有其他的女人吗?早些年她身体好时,怎么也不见下一个蛋?”
夏楚明沉颜不悦的低吼:“够了!母妃!当年我就说过了,是我不想再生一个,不想素素再受一次苦,这跟她没有关系。”
老王妃拔高了音,说:“不想她生,就让其他人生啊!我看良辰美景就不错,胸大屁股大,肯定能一举得男。”
夏楚明冷冷的说:“我的孩子只会从素素的肚子里生出来,除了她,其他人没资格给我生孩子,母妃你的那些想法,最好趁早打消,否则的话,失望的只会是你自己。”
“你……你这个不孝子!”老王妃哄着胸口说道。
这时候又想到了淳王爷,说:“你看看他,你看看他,就是这样对待生养她的母妃,她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她被那个叫白素锦的妖女迷了心智啊!”
淳王爷哭笑不得的扶着老王妃,说:“母妃,其实这也不是多大的事情,我们又不惦记那些,大大方方的给出去,也做得漂亮一些,不然的话,到时候弟妹和国公府说一声,由国公府出面讨要,不是更丢人。”
老王妃一身怒,没地发泄。
淳王爷就这样撞上了枪口。
老王妃想也没想,直接一个巴掌甩到了淳王爷的脸上,喝斥:“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兄弟养大,就是让你们来忤逆我的吗?”
淳王爷默默的受了一个巴掌,闷不吭声的退到了一边。
夏楚明看不过眼的说:“母妃,大哥已经不小了,都是四十岁的人了,你怎么能对他对手。”
老王妃腰板挺直了说:“从我的肚皮里爬出去的,我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夏楚明目光阴了阴,不知道快九年没见,他的母妃怎么变成如此不讲道理的一个人了。
当下也有些动怒,愤慨的说:“既然是这样的话,沫沫不是从你的肚皮里出去的,你又凭什么羞辱她?”
老王妃目光闪了闪,有些心虚,然而这也不过是瞬间的事情。
“怪我咯?当初她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也不肯告诉我,你的下落,还自甘堕落的住到将军府去,这怪我咯?”
“我没追究她隐瞒你的行踪,她倒是敢恶人先告状,说我的不是?”
老王妃虎着脸,一副恨不得撕碎了以沫的表情。
夏楚明心痛的说:“母妃,你怎么变成这样的人了。沫沫是我的女儿啊!你有没有想过,她当初真被你检查了,她的名声该怎么办,她以后要怎么嫁人,如何在世间自处,你毁了她,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夏楚明最后一句,失了冷静,竭斯底里的咆哮出来。
伤害他女儿的人,是他的母亲。
他动不得。
且对方还一点悔过都没有,他心痛,却束手无策。
除了大声咆哮,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来解决此事。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由然而生。
淳王爷默默抬眼,诧异的说:“当初的白以沫,真的就是侄女?”
夏楚明红着眼睛看着淳王爷,就如困兽似的。
吓得淳王爷心里一颤,忙划清界线说:“我当初也是事后才听说了这事,但我也没有多想,毕竟你不可能让侄女一个人先回京。”
夏楚明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老王妃,抬起右手,搭在额上,掩去眼底的冷冷寒意,冷静下来后才说:“母妃,这事你要向沫沫道歉。”
“道歉,你竟然让我去道歉?”老王妃一下清醒过来,像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就炸了。
夏楚明平静的看向老王妃,一字一句,清楚说:“母妃若是不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想我以后可能没办法再孝顺您了。”
老王妃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问:“你竟然为了她就不要母妃了?”
夏楚明说:“她不是其他人,她是我的女儿,而且没了我,还有大哥,这些年我不在家里,大哥也将你照顾得很好。”
夏楚明说罢,望了淳王爷一眼,然后毫不留恋的转身,在走到门口时,他停顿了一下。
老王妃只觉得一颗心,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
就听到夏楚明冷酷的声音再次响起。
“若母妃能认识到错误,您以后还是我的母妃,我会如以前一样孝顺您,尊敬您。”
说罢,夏楚明大步不停的走了出去。
老王妃破口大骂说:“孽障,这个孽障!”
夏楚明心情复杂,望着悬挂高空的明月,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若是素素没有出事,沫沫也是在王府正常长大的话。
她和母妃发生不愉快,他会让沫沫退让,毕竟母妃是长者。
可是眼下情况不一样,沫沫一个人在杏花村长大,就算她再乐观再懂事。
他也骗不了自己,他是真的为了妻子抛弃了女儿快九年的光阴,余下的时间,他只想好好疼惜女儿。
即使是他的亲娘,他也不允许她再伤害沫沫。
所以他只能强势的表达他的立场,只希望母妃能早一点醒悟。
夏楚明心里有事,步伐就走得慢一些了,没多时,后面就传来了淳王爷的声音。
夏楚明停下,回眸无奈的说:“对不起大哥,因为我的事情,让你被母妃责骂。”
淳王爷不在乎的说:“没什么,反正我又不是没被母妃打过,再说我们两兄弟计较这些做什么。”
“只是你让母妃认错?这有点不现实啊!母妃这一辈子就没跟谁低过头。”
夏楚明挑高了眉问:“是母妃让你来说服我的?”
淳王爷一阵傻乐,也不否认。
夏楚明问:“夜色不错,有没有兴趣和我去园子里走一圈,我们兄弟也多年没有谈心过了。”
“好啊!我求之不得,正好也告诉我,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淳王爷忙应了下来。
兄弟俩往园子走的路上,夏楚明就说起了往事。
低低的声音带了几分苍凉,时间很长,故事很短。
话落,最终反问:“大哥是知道我有多疼沫沫的,她被自家人如此欺负,我能不怪吗?当年不得已丢下了沫沫,让她无父无母的长大,我内心何其惭愧内疚,可是母妃明明认出了她,不将她收入膝下好好疼惜一番,却变着法子的羞辱,这一点,我根本没法接受。”
淳王爷听完后,拍拍夏楚明的肩说:“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侄女就是白以沫,让她在王府受了这么多委屈。”
夏楚明说:“不怪你,毕竟女人间的事情,她们不说,你也插不上手。”
淳王爷叹息一声。
当初他听到的话,也不过就是淳王妃说,白以沫可能是夏以沫,所以请回来住了两天,试探试探。
发现白以沫不是夏以沫后,就没有多留了。
他了解的就是这些,哪里会深究其他啊!
“你当年若是不把侄女带出府就好了。”淳王爷想了半天,来了这么一句。
夏楚明无奈的望向淳王爷,低语:“我们当年都没有摸清是谁要对付我们,他却能悄无声息的在素素的身上下那种致命的毒,那种情况下,我们怎么敢让唯一的爱女留下。若他们只拿女儿牵制我们倒好,就怕他们对我女儿下狠手啊!我不得不带走她。”
淳王爷懂夏楚明的爱女心情,却不能完全体会。
他孩子众多,除了老大夏禹景出生,他第一次当爹,真心觉得高兴,后来的那些,都没有多大的感觉了。
就是夏禹景,也没有让他喜欢多久。
毕竟淳王妃的态度让他后来渐渐凉了心,人也就越发不理庶事,安心的做起了他的闲散王爷。
兄弟俩人又说了几句,淳王爷也尽责的多劝了几句,见说不动,便不再多劝,只说:“母妃的性格,你比我更清楚,你软了下来,说几句好话哄她,她就气消了。”
夏楚明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并不想过多的解释一些废话。
现在不是老王妃生气的问题,他也不怕她生气,他只是想替他的女儿讨回一个公道。
换一个角度想,其实这何尝不是在消除她们祖孙间的矛盾,为什么母妃就不能好好想一下。
“这事大哥就不要插手了,免得你再被母妃责备,只是我女儿先前回京的事情,就希望大哥保密了。”
他倒不担心母妃会主动和人说起事,毕竟这事不单打了以沫的脸,也打了她的脸,母妃是一个讲究脸面的人,她不可能主动提起。
夏楚明说完,淳王爷立即回答说:“我明白事情的重要性,不会和人提起,包括王妃。”
“嗯,多谢大哥,时间也不早了,赶紧回屋里休息吧!”夏楚明惦记着妻女,一刻不愿意多留。
淳王爷看他这急样,发笑的让他先走。
目送他背影离开时,眼底的羡慕,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
屋里,白素锦歪在床上,看到夏楚明迟迟而归,戏谑的说:“看样子谈得挺深的啊!聊到现在才回来。”
夏楚明不理白素锦的调侃,只问:“沫沫呢?”
白素锦轻嗔了一眼,说:“等你回来都什么时候了,我让明嬷嬷陪她们回去了,她身边来了一个叫落夏的丫鬟,是离修先前给她的,侍候了一年,我刚刚见了下,倒不错,听说武功也很高,将军府辗转送来,也算是有心了。”
夏楚明认同的点点头说:“我们欠了将军府一份大恩情。”
白素锦低叹一声说:“可不是吗?平生最讨厌欠人恩情,只是这一次怕是躲不掉了。”
夏楚明揉揉白素锦的发说:“你先睡吧,我去梳洗一下。”
白素锦反手握住夏楚明的手,挑眉说:“别逃,先说清楚,躲得了今晚,躲不过明早。”
夏楚明一脸无奈的样子,语气又甚是宠溺的说:“我没有想躲,是怕你困了,你若不困,我就说给你听。”
“嗯!”白素锦点点下巴。
夏楚明轻语说:“铺子里这些年的收益拿回来没有问题,我让出了三分收益充当公中,毕竟大嫂他们也替我们打理了多年。”
“嗯,你决定就好!”白素锦撇撇嘴认同了这事。
她也不是一个在乎银子的人,只是看不惯罢了,所以才会故意一来就讨要嫁妆。
夏楚明迟疑了一下,才说:“至于母妃那里……”
白素锦见夏楚明的脸色,便明白了意思,玩味的问:“母妃不单没反醒,反倒将你痛骂了一顿,是不是说你不孝了啊?”
夏楚明轻搂了白素锦一下,说:“你不要太聪明了。”
白素锦无可奈何的笑笑。
不是她太聪明,而是她和夏楚明了解的老王妃,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人。
老王妃对她和对夏楚明不是同一张嘴脸。
以前老王妃对她的态度,当着夏楚明和背着夏楚明也是有差别的,只是那会儿,她不想夏楚明为难,再说那些小纷争,她自己就能解决,所以从来不提罢了。
“铺子收益的事情,我无所谓,但是乖女的事情,我寸步不会让,否则的话,有一就会有二,我不想我女儿再受任何的委屈,多年来,我们对不起她。”白素锦抬眼,四目相对,让夏楚明看清了她眼里的认真。
夏楚明说:“我也是!”
白素锦满意的勾起唇,夫妻俩人会心一笑。
夏楚明一家三口回来的消息,次日满京都的人都得了信。
淳王府也给各府下了帖子,为了夏楚明回京特意设的接风盛宴。
只是由于夏楚明的不退让,以及老王妃的执着,直到宴会这一天,淳王府的气氛仍然有些不好。
不过,这对白素锦而言,却是没有丁点的影响,她清早就兴致勃勃的和以沫在屋里梳妆打扮,母女俩人穿着如出一辙,一眼看去,就如同姐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