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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阔的苍穹,被刚才水火对碰的力量,净化的蔚蓝而一眼看不到尽头。那从天的另一边遥遥飞来的一道纯净而圣洁的白光,竟将原本风云为之变色的斗法战场晕染上了一层温柔的色泽。
她精巧而秀美的面庞,因为刚刚从梦境中醒来,还显得苍白而略无血色,灵动的五官由于焦急和担心而失去了往日的活泼。她的身子虽然看似娇弱,速度却如离弦之箭般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仙界的一流高手。
花千骨!是花千骨!刚才三尊真气激烈的对碰,和黑子画充满怒意的仰天长啸,让她不顾幽若和糖宝的劝阻,从绝情殿急速赶来。她远远看到一个酷似师父的身影,仿佛化为了一柄开天辟地的利剑,向着重伤的世尊直冲而去。她早已不是懵懂世事的孩子,可以从目前知道的一切大致揣测出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但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意他的双手再次染上任何的血腥,因此不顾一切的大喊出声。
时间就在这一刻静止。
那饱含着怒意劈山裂海的霸道一击,竟生生的顿在离摩严身前仅仅一尺远的地方,再也没有前进半步。
“师父!”落十一心头一宽,知道摩严的命是保住了,赶紧让众弟子撤去法阵,自己飞身而上扶住了从空中落下的摩严,百忙中还不忘向花千骨投去感激的目光。
花千骨定定的立在空中,看着背对着她的那傲岸而飘逸的黑色背影,心头涌上了一股莫名的酸楚,她心里有千万句话想要问他,却不知道从何问起。她想要向他道歉,告诉他她已经知道了他曾经为她付出的一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就是……另一个师父?”花千骨想要上前,却被他那冰冷而遥远的气息挡在了原地。另一个师父,好像在拒绝她的靠近……
黑子画那霸绝天下的狂暴真气,渐渐的平息了下来。清风吹动起他的如瀑长发和黝黑如墨的黑衣,他的气息是如此的孤寂而清冷,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乘风化去。
虽然他没有转身,但是花千骨分明看到他的头微微向自己一侧,那深邃如星斗的眼神似乎在自己的身上停了停。就是这短短的一瞥,花千骨从那看似冰冷的眼神深处,读出了几分欣慰,几分痛苦,还有更深沉的矛盾。
终于,他化为了一道辉煌的黑光,消失在了天边。
“等等……”花千骨大喊道,正想追上去,却看到笙萧默挡在了她的身前,理解而无奈的向她摇了摇头。
“师叔,另一个师父……他为什么要走?”花千骨声音空洞,她甚至都觉得这声音不是属于自己的。
“不用追了。”笙萧默望着这个前些日子还容光焕发的“小嫂子”,突如其来的一系列变故,就这么让她承担,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不禁心里歉然道“另一个二师兄,大概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吧。”
“……”
笙萧默继续温言道:“他虽然是从二师兄内心分化出的另一面,但本质和二师兄是一样的。二师兄平常沉默寡言,什么事都一言不发的独自承担,内心却非常敏感。他一定不想让你看到他堕仙而如此失态的样子,而且……他可能不知道你能否接受他的这一面,这从来都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看着花千骨失魂落魄的样子,长留儒尊像一个睿智而善解人意的长辈一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先回绝情殿吧,元神受损的二师兄,现在一定更需要你。依我看,会有办法让他尽快复苏的。”
花千骨轻轻点了点头,不禁将目光投向眼前那无际的海天。
短短的几日内,师父元神受损,还分化成了两个人,世尊身受重伤,妖神夺走了一半的十方神器,即将灭世……目前的情形比自己上一世最糟糕的时候似乎相差无几。
“师父,小骨现在到底该怎么做……”晶莹的泪光闪现在花千骨的眼角。
同一时间,万里之外的另一个密闭空间里。
冰冷的大殿阴沉而邪气森森,柱子旁忽明忽暗的惨绿色鬼火,将原本空旷而威严的殿堂照的多了几分骇人。
高高在上的殿堂之巅,端坐着身着暗紫色华丽长袍的妖神之魂,他紫色的瞳仁里,散发着邪恶却睥睨天下的妖异气息,他的身影还没有完全的清晰,仿佛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团朦胧而缥缈的雾气里,但是从他那太古魔神般的巨大身型中,可以感受到令万物为之绝望的力量,那是可以让任何人都瞬间想起生命中最痛苦回忆的恐怖。虽然,现在他只是随意的把玩着手里的神器卜元鼎,却让跪拜在阶梯之下的妖魔们一动都不敢动。
终于,一个壮硕的蓝色身影在群魔中站了起来,洪钟般的恭敬声音打破了长久的沉寂:“启禀神尊,我们在长留的探子刚才发来密报,另一个白子画已经离开了长留。”是旷野天!十妖八魔里数一数二的高手旷野天竟然背叛了七杀殿,来投靠了妖神!
“哦?”妖神凌驾于苍生的声音里似乎有了一丝戏谑:“他杀了谁?”
“这……”旷野天好像在畏惧什么,终于鼓起勇气回答道:“回神尊的话,他虽然以压倒性的力量击败了长留的世尊和儒尊,却在向摩严动手的时候,被阻止了……”
“被谁阻止了?”妖神饶有兴趣的问道。
旷野天立即跪倒在地,语声颤抖着说:“是……是被花千骨阻止的……”
紫色的妖神之力突然将整个殿堂笼罩的密不透风,周围的惨绿色鬼火被这股真气掀起的风暴吹得摇曳不定……
一丝残酷的笑意闪现在妖神的嘴角:“事情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个黑子画知道了一切真相,竟然还能存有一丝理智。本座对他的兴趣反而更大了。”
旷野天谄媚的抬头问道:“神尊,只要您吩咐一声,属下即刻就去把他抓来,献到您的座下如何?”
“哈哈哈哈哈!”妖神讥讽的笑意回荡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他怜悯的看着旷野天,挥了挥手道:“将他抓来?就凭你?罢了罢了,本座倒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眼下,你还有别的用处。”
“是……属下谨遵法旨。”旷野天灰溜溜的重新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喘。
“莫小声。”
随着妖神懒洋洋的声音,肤色苍白,腕上,腰间都挂满了细小银铃的十妖之一莫小声立即抬头道:“属下在,神尊有何吩咐?”
“这个黑子画刚刚离开了长留,一定闷得发慌,本座想送给他一份小小的礼物,替他解解闷。”妖神轻轻一指,莫小声眼前出现了一封薄薄的书信,“你帮我将它亲手交给黑子画。”
“是。”莫小声战战兢兢的捧起书信,试探性的问道:“敢问神尊,就是交给他这么简单?”
“哦?你要是想主动和他过两招,本座倒是不反对。”
“不敢不敢。”莫小声急忙连连摇头。
“你不用担心。”妖神缓缓道:“这个任务不但简单,让你去做,对你也有好处。”
“是!属下即刻启程。”莫小声不敢再多问,行了一礼,身形消失在黑暗中。
“你们也都退下吧。”妖神冷冷道。
随着一众妖魔纷纷消失,整个大殿又恢复了沉寂。
妖神轻轻站起身,俯瞰着整个空荡荡的大殿,忽然信手一挥,眼前出现了巨大的光幕,光幕的两则同时映照出两个同样飘逸而孤高的身影,一个一身白衣,正一动不动的躺在绝情殿内,另一个黑衣飘飘,正御风急速飞行在天地间。
“好一个长留上仙。明知道让花千骨中毒,再引诱你入梦去救她都是本座计划好的,你却依然兵行险招让自己善恶分离。只是,自古以来凡是通过阴阳镜分裂出来的另一个人格,无一例外会狂性大发的堕落成毁天灭地的恶魔,这一个黑子画却为何能够保持自己的心智呢?莫非是白子画之前动过什么手脚……还是……”妖神顿了顿,残酷的嘴角忽然上扬道:“也罢,如今既然你不愿意动手,本座就不妨帮你一把如何?”阴森的声音里,透露着玩弄苍生的自得和快意。
妖神的眉毛一挑,光幕又切换为壮丽的长留山,紫色的瞳仁盯着跟在笙萧默身后飞向绝情殿的纤弱身影,冷冷道:“花千骨,你心里一定急着想要去救你的师父吧?本座这回就成全你。闯过勇智血的三关后,你就好好享受那美丽的‘白色地狱’吧。哈哈哈哈哈!”
可怖而得意的笑声,久久的回荡在大殿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