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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抓到金箭,再一次就着青媚的手狠狠刺进青媚方才的伤口,青媚面色煞白,使劲踢开锦绣,后退几步,疾点肩头止血的穴道,额头冷汗流了下来,却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锦绣。
“真是一块好料子,”潋滟的紫眸闪过一丝激赏,冷若冰霜地看向我道:“只可惜,跟错人了。”
青媚的红唇如火,冷笑一声,用手中短剑削断左肩挂的箭羽,不停地攻击锦绣。锦绣虽无法取青媚性命,但每次青媚退下来,身上都多一块被锦绣刺到的伤口,转瞬身上的白袍上下皆被染成红色,触目惊心。可是她仍毫无惧色,目光一闪,一剑刺向锦绣的紫瞳,中途转了方向,奔向她的手筋,锦绣躲闪不及,左手那稀世的指甲套已经被齐根削断,锦绣的两指指尖亦被削去,霎时血流如注。
“当年的太皇贵妃娘娘是紫园子弟兵中使剑的第一高手,剑技光彩夺目,无人可及,可是如今的娘娘已被养尊处优的生活所腐蚀。使剑之人本不应蓄甲,更别说戴什么护甲套了,如今生死大战,娘娘还不愿放弃,可见虚荣至此。”青媚冷笑道。
锦绣脸一下子没了血色,甩去左手指甲套。初喜早已白着脸赶过来,快速地为锦绣撕下白袍,包扎伤口。锦绣淡淡道:“真好,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杀人的**了。”
珍珠冷冷道:“太皇贵妃莫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汉中王虽夹带玉玺遁出京城,可仍在秦岭之内,皇上已派顶尖的紫星武士搜索,迟早会回来的。”
“珍珠,当初先帝说要把你送给于大哥伺候,本宫便觉得不妥,”锦绣轻叹一口气,“今日果然应验了。”
“太皇贵妃确为高见,臣妇与外子向来不问政事,只是贵妃的手段太过残忍,不肯放过臣妇和外子,那么臣妇与外子只能搅了进来。但请太皇贵妃放心,外子宅心仁厚,义薄云天,他视太皇贵妃如亲妹,即便他知道您送给外子的灵芝丸中混合了少量的流光散,他还是要臣妇保太皇贵妃身家性命,是故臣妇才跟着皇后过来,请太皇贵妃放心。”珍珠淡淡道。
“这可怪不得我,”锦绣冷傲一笑,“谁让大哥不愿意归附汉中王门下,他一辈子就只知道他的四妹。”她似又有点恍然大悟地笑道:“想必大嫂早已习惯,大哥常在梦中呼唤他的四妹吧?”
珍珠的面色明显地苍白了下来,拿着圣旨的手微微抖了起来。我怒从心头起,快步走到她跟前,扬手打了她一耳光,大声喝道:“你给我住口。”
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了一愣,可能没有料到我会发这么大火,又可能锦绣也作威作福惯了,没有料到我会真出手打她,也愣了一愣。
“锦绣和木槿永不分开。”她的妙目潸然泪下,却转瞬狠毒至极地瞟向我,闪电般地欺近我,修长的带着血的手伸向我的脖颈,“锦绣从未敢忘怀,可是木槿却忘记了。”
她的手渐渐紧了起来,脸庞也渐渐扭曲起来,“木槿,任何人都可以背叛我,原非白不可以,你更不可以,是你逼我的。”在场诸人皆一阵惊呼,忌惮锦绣手里的我,一时不敢动弹。锦绣身后的武士却趁机将我们团团围住。
“住手!”一人声音极其洪亮。我们大家都向声音看去,却见一群高大的武士拥着一人如鹤立鸡群一般立在门口,正是大塬朝第二个天子,原非白。
韩修竹一步大踏前,“皇上驾临,还不放下武器?”
因刚下了朝,原非白只着寻常盘龙素服,甚至没有束软甲。他踏入宫殿,
平静地行了一礼,“请太皇贵妃放了皇后,一切因缘皆由朕而起。让我们来个了断吧。”
“你果然担心你的心肝,”锦绣睨了一眼原非白,“一下朝便赶过来了。”
非白淡笑如初,“朕倒觉得真正需要担心的是太皇贵妃您自个儿。”
锦绣笑容一滞,这才意识到我顶住她胸腹的酬情。锦绣冷哼一声,放开了我,我也松开了手中的酬情。
“如今汉中王和宁康郡王仍流落在外,还是先找到汉中王,寻回玉玺要紧。”他对青媚一笑,“还请青王手下留情,好好地将汉中王活着寻回来,免得太皇贵妃过分忧心,伤了身子。”
青媚笑而躬身,“微臣领命。”她面不改色地将戳在肩头的箭羽拔出来,掼在地上,任血滴溅满金砖,只鄙夷地看了眼锦绣,抓起披风的瞬间转眼消失。
“今夜宫闱喧闹,想来先帝亦不能以平心早登仙界。”他又转向珍珠,轻叹一声:“烦请安城公主先同素辉一起准备为先帝入殓事宜。”珍珠优雅还礼,敬诺而退。锦绣身后几个宫人,相视一眼,齐齐地对着非白跪了下来,行了大礼。
非白如入无人之境,也不管锦绣看着他的眼睛瞪得老大,但凭珍珠吩咐周遭人等布置荣宝堂,一刻之间,荣宝堂素裹银装,这才有了几分悲伤之气,杀气顿消。
珍珠同素辉结束布置,便躬身而退。非白背负着双手眯着眼睛看了看站在河阳花烛下的锦绣。
“你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我了。”锦绣略有冷意地看着非白。非白微微一叹,对锦绣身边的初喜和另一个长发侍卫道:“你们且退下,朕有要事同太皇贵妃商议。”
那二人面面相觑一阵,望向锦绣。锦绣略一摆手,那两人便垂首走了出去。
我想了一想,正要同姽婳一起走,非白却从后面唤住了我:“木槿且留步。”
“姽婳同金灿子在殿外卫戍。”我扭头望去,他却对我一笑,“烦请木槿站在帘外,为朕同太皇贵妃守候。”
在帘外可以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对我的信任让我感到一丝暖意,便缓步来到帘外。因为刚刚病愈,我微觉有些喘,姽婳便给我递来一只紫檀圆椅让我坐下,然后自己识趣地跑到听不到的距离,同金灿子二人一本正经地背对着我们,握刀守卫。
此时已过酉时,一轮月亮悄悄升了上来,四周星空环绕,只觉一种奇异的平静,我轻轻靠在后面的大柱上,望着月空,心也跟着静了下来。我以为他们正在演哑剧时,结果倒是非白先出了声,“今夜的月色真好啊,绣绣可还记得曾经陪朕在西枫苑中赏月?”
“晋王应称我太皇贵妃。”锦绣傲然地抬高音量,庄严地宣称着自己的身份。
非白只是对她平静地一笑,不做答话。
“那时的晋王的确有心,”锦绣瞟了一眼帘子外的我,微微一叹,“不过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非白却不以为意道:“每年的秋夕节后便是你的生辰,那时的朕总怕你一个人寂寞,所以总是在中秋节让素辉偷偷接你到西枫苑来赏月。”
“西枫苑一向很冷,”锦绣喃喃道,“可是西枫苑的‘莫愁映月’向来都是整个紫栖宫最美的一景,莫愁人无圆,月结两心同。”
非白的声音悠悠飘来,“我永远也忘不了,你第一次看着莫愁映月时感怀的泪水,当年的你是那样的纯洁美丽。”
锦绣的怒气神奇地消减了,亦轻轻一笑道:“当年的你也待我如珠如宝。”
“其实我并不喜欢住在西枫苑里。也许你不信,那时的我甚至想过为了你放弃一切,”非白轻笑道,“带着你离开西枫苑,到阳光明媚的地方去做个普通的男人。”
“那时的我是这样爱你,甚至把亲姐姐送给了你。”锦绣的声音渐渐地又冷了下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可是如今的你却夺去了我儿子的皇位,还要杀了我和非流。”
我不由一阵黯然,犹豫中,却听到非白一阵大笑。我从来没有见非白这样嘲讽地大笑着。锦绣也呆住了,绝艳的脸上挂着泪珠,怔怔地看着非白。
“为了我?”非白猛地收住了大笑,慢慢走近锦绣,柔声道:“绣绣,你总是对我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那我们今天就好好聊一聊吧。
“你总是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才向先帝自荐枕席,可为何一去不回,甚至没了音讯?你说你为了我,把足智多谋的姐姐送给我,可是为何怂恿先帝给木槿下生生不离?你难道不知,以你姐姐这样玲珑比干心的人怎会不与我互生嫌隙,误会多年?
“你说一切为我,为何我在暗宫三年,你却不闻不问?”非白嘿嘿冷笑一声,“韩先生向你求助,你不但不理,还知会东贤王,私放了西营暗人来对我下毒,你明知道宋明磊将木槿囚在玉门关,却没有通知我,你想先找到木槿,便可逼我为你所用,不是吗?一计不成,等到木槿同大哥会合,你又生一计,让先帝把我调走,无法□去见木槿。绣绣,你好歹毒的心……”
非白一声一声地问着锦绣,我的心像被利刃一下一下刺进去。
片刻,非白平复了激动,略带伤感地说道:“那些年,你知道最让我痛心的是什么吗?就是看着你漂亮的紫眼睛里的野心越来越浓,你对我所谓的情意却越来越冷。”
我霍地站起,隔着珍珠帘见锦绣的眼光一下子别开,傲然而又受伤地道:“明明是你负心爱上了木槿,却要来怪我,好一个深情的踏雪公子!”
非白也不生气,微微一笑,喟然长叹道:“你既这么说,却让我们今日来好好谈谈到底是谁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