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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灰崎祥吾没有回家,打他电话也不接,发的消息也不会。从他翘训算起,已经差不多失联四个钟头了,天知道是跟妹子上哪儿鬼混去了。
小凑嘉禾有些心不在焉,她摸着自己额头上新贴上的ok绷,脑内剧场就跟播电影似的循环播放四小时又二十四分钟前的事,某个黄毛笑着的样子在她面前晃了一眼又一眼。等她回过神的时候都已经十点多了,可灰崎祥吾还是没有回来,她只好把留给他的饭菜装进保鲜盒里放到冰箱冷藏。可手上做出的事却跟打算的完全相反,她竟然拉开了微波炉的门把菜放了进去,还好在最后要摁时间的时候回过了神。
“……我到底在干嘛?”
小凑嘉禾甩了甩脑袋,硬是想把他甩出去。
只可惜,她失败了。
小凑嘉禾去阳台收衣服时差点撞到玻璃拉门上,在洗脸时又愣是把牙膏当作洗面奶糊了满脸,最后还在不停感慨最近的洗面奶好凉爽,可就是不好起泡。等她搓到额头时愣发得更严重了,仿佛那温暖的触感还留在上面。
她傻兮兮地笑了,然后就看到了对面镜子里一个满脸煞白的什么鬼也跟着自己咧开嘴,她被这样的自己吓得差点想投马桶自尽。
真是要死了……她难道变花痴了吗?!
此时大门那儿传来了钥匙开锁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某个习惯夜归的家伙终于舍得回来了。
小凑嘉禾竖起耳朵,立刻杀了出去,嘴上还在嚷嚷:“啊啊啊你还知道回来!”
灰崎祥吾皱起眉头,他身上有股还没散去的烟味,此刻的心情已经糟糕到根本不想跟小凑嘉禾有任何没必要的交流,包括解释为什么晚归。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无论她再唧唧歪歪些什么,他都要一律当做没听见没看见地回房睡他的觉。
可是他还是低估了小凑嘉禾,当他走进客厅看到她糊了张大白脸、还张着个血盆大口时,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一个:“……卧槽。”
“这么晚了!连电话也不知道回一个!”小凑嘉禾叉着腰,气势汹汹的样子活像个包租婆。
“……”灰崎祥吾跟见了鬼似的,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扭曲的表情,“你搞什么啊?”
“什么搞什么?”她不解地皱个眉头……咦?为什么忽然觉得脸部肌肉有些不听使唤,好像还有点僵住了。
灰崎祥吾真是输给了这个人,他叹了口气,三两步走到她跟前,伸手掰过她的脑袋就开始拿大拇指的指腹搓她的脸,这唰唰搓下来的全部都是白色碎屑。
“疼疼疼。”小凑嘉禾被搓得呲牙咧嘴。
灰崎祥吾抬起手指凑到鼻尖闻了闻,终于明白了这些不明的白色物体是什么东西:“竟然能把牙膏涂在脸上……我看你该刷的不是脸,是脑子。”
小凑嘉禾趁机扭头躲开了灰崎祥吾的魔爪,不过被他这么一提醒,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晃神到把牙膏到洗面奶涂了,还涂得非常起劲。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轻声嘀咕了句。
灰崎祥吾沉默地看着小凑嘉禾,她脸颊的皮肤被自己搓得好了好一片,那不自然的颜色让他想到了下午她跟黄濑凉太说话时的样子。她露出了那种属于女孩子的表情,完全不见跟自己说话时的横眉竖目。
可为什么是黄濑凉太?
灰崎祥吾心中的烦躁又开始叫嚣了,他忽然狠狠拽过了眼看又要重启话唠开关的小凑嘉禾,却在看到她面露讶异之色后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甚至连自己为什么要拽住她都不知道。
“……灰崎你咋了?”她莫名其妙的,难道说是大魔王非常中意这只牙膏,要跟做出此等浪费行为的她进行殊死搏斗?
“……”
他盯着她的脸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松开了握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什么啊?”
小凑嘉禾挠了挠脸,她越发觉得自己是没可能理解大魔王此人了。而她手指蹭下的牙膏也跟着洋洋洒洒地落了下来,脸部已经僵到无法舒展了——
……算了,她好像连自己都无法理解。
*
小凑直与小凑良宫不在的第三天。
跟大多数早晨一样,这天依旧从耳边胡乱瞎叫的闹钟开始。
小凑嘉禾窝在被子里,只伸出了一只手在床头柜上一阵乱摸后成功结束了这恼人的铃声。她抓抓凌乱的头发拿过另一边要换上的制服衬衣,昨天花痴过度导致她一宿都没睡好,直到现在脑袋还昏昏的。她打了个哈欠,直起身子展开衬衣抖了两下就要往身上套,可等她要扣扣子时,她忽然发现自己连手都找不到了。
“咦?”她摆起双臂,有些迷茫地张了张缩在浅蓝色袖管里的两只手,更加困惑地眨了眨眼,自言自语地说了句,“我缩水了?”
可是没等她的正常思维运作,外头忽然传来了砰砰砰的敲门声,一点儿都不客气的那种,还伴随个凶巴巴的声音——
“喂!小凑嘉禾!开门!开门听到没?!”
……这大魔王还真是一早就来找晦气。
她狠狠地挠了下头,这会儿起床气都还没消,立刻也杀气腾腾地冲过去开了门。外头那人因为这忽然的开门而没来得及拿开手,还往里跌了一步,可等看清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后,他扶住门框的手立刻更加坚定了。
小凑嘉禾蹙起眉头,真烦躁得很:“大清早的你嚷嚷什么呐?”
灰崎祥吾此刻表情的见鬼程度比起昨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看着她身上的衬衣冷哼了一声:“你都不看看自己穿了什么吗?”
小凑嘉禾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衬衣,确实大得可怕……等等,大?
智商上线后的她眼睛越睁越大,她终于明白了灰崎祥吾的意思,身上的衣服会大那根本就不是因为自己缩水,而是因为这件衬衣根本就不是她的,而是——
“你的?!”她震惊地看向灰崎祥吾,声音都拔高到走调的程度。
灰崎祥吾无语地看着脑袋终于别过来的小凑嘉禾,然后在她不敢置信的注目中伸出了手,他拿着一件帝光制服标配的浅蓝色长袖衬衣,只是与他的体格完全不搭的,他手上那件可要小得多的多。
真相就是这么简单粗暴,昨晚在小凑嘉禾的晃神中,她把自己跟灰崎祥吾的衬衣弄错收回了对方的房间。其实这不能怪她,谁让帝光的制服衬衣就是男女同款,唯一不同的只有尺码。
这弄错也就算了,大不了再换回来,可是谁来告诉她——
“我的袖子呐?!”小凑嘉禾大崩溃地拎起自己的制服,那好好的长袖衬衣现在愣是缺了一整只袖管。
灰崎祥吾闻言伸出另一只拿着块勉强能看出是袖管的布料,面色不改地说道:“在这里。”
她彻底傻眼了:“……你对它做了什么?”
灰崎祥吾咋舌一声,理直气壮地说:“就是这么把手伸进去,然后刺啦一下就破了。”
“什么叫刺啦一下就破了?!小这么多你难道就不先质疑下再往身上套吗?!”
“睡得晕乎乎的谁会注意到啊!你自己不也一样!大这么多不也穿在身上了吗?!总不见得是知道是我的,还故意穿上的吧!”他大嗓门地为自己辩解,只是这么说完自己都愣住了,他赤、裸着上半身,对跟前的少女露出个恶劣的笑容,“说不定还真是这样呢,说吧小凑嘉禾,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妄想?”
“妄你个头啊!我现在只想揍你好吗?!”
“啧。”灰崎祥吾自讨个没趣,就又说道,“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又不是没替换的衣服。”
小凑嘉禾冷静了下来,她点点头,确实又不是没有替换的衣服。
然后下一秒,她绝望地指着洗衣机里快泡烂的衣服大声喊道:“谁又把我洗衣机关了?!”
灰崎祥吾从自己的记忆里搜索了三秒:“啊……好像是那天拖地的时候觉得插头碍事就拔掉了。”
“……好吧,我没有资格说你什么。”
只能说连摁了开关洗衣机都没有运作这种事都没有发现的自己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昨晚她真是彻底昏头了……难道是感冒后又被书包砸了下,真的傻了?
……算了,现在不是追究这种事的时候。
她沉默地坐在椅子上,焦虑得开始咬自己的大拇指指甲。
现在怎么办?她一共就两件衬衣,一件刺啦了,一件快泡烂了……她到底该怎么办?!
十分钟后,小凑嘉禾仍抱着被灰崎祥吾重度破坏的衬衣傻愣愣地坐着,但此刻她已经连思考人生的力气都没了。因为就在刚才,她在尝试缝补时把两个袖管缝到了一起,然后就认清了一个事实,就算再给她十年时间都点亮不了缝纫的技能。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大不了随便扯个私服穿在里头得了。
一直没走开的灰崎祥吾看出了她想要干什么,貌似好心实则看热闹地提醒道:“要是你还记得今天检查风纪的是谁,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做。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昨天某人好像因为迟到搞小动作被罚站了一节课。”
灰崎祥吾的这几句话当下化作根根长箭狠狠戳向了小凑嘉禾,害得她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
她捂了把胸口,快要心塞致死地看着灰崎祥吾:“那怎么办?我总不能直接真空穿外套吧?!”
“……”灰崎祥吾挑个眉,他从小凑嘉禾的脸打量到她的胸,其实他倒是挺乐意看到她说的那画面的。
小凑嘉禾顺着对方的视线低头看到自己的胸,当意识到对方在干什么了后一把伸手护在胸前:“你看什么看呐?!眼神这么淫、邪!”
“……”灰崎祥吾无所谓地耸耸肩后收回了目光,他看得大胸多了去了,谁他妈会在意她个小鹌鹑,“你慢慢纠结去吧,我要去学校了。”
他说完就要拿走自己那件放在椅背上的衬衫,它可是好好的一点儿都没坏,可没想刚一上手就被人拉住了另一端,他皱起眉用力拽了拽,但对方完全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你想干什么?”
小凑嘉禾抬头对灰崎祥吾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你别见死不救啊……而且我的衣服是被你刺啦掉的,快想想有什么招!”
“我能有什么招?!变一件衣服给你吗?!”他用力从她手里抽走自己那已经被捏皱到不行的衬衣,抖了两把就要往身上穿,但动作到一半时,忽然察觉到某人没了声音,眼睛还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有点瘆人,“……你又干嘛?”
“说起来,男生的衬衣确实跟女生的一模一样呢。”小凑嘉禾放空自我地朝他仰起头,咧开了嘴。
“……”灰崎祥吾被看得头皮发麻,已经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你别想了,我只有这一件,另外件制服跟你的一样在水里泡着……等等。”
灰崎祥吾说话间一顿……说起来,他确实还有件衬衣在。
他忽然笑了下,随性地把衬衣往身上一套后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只给小凑嘉禾留了一句:“你等着。”
小凑嘉禾迷茫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到底在卖什么关子。然而就在一分钟之后,她终于深切明白了大魔王刚才那诡异笑容的真正含义——
“我真是找得手都酸了。”
“……这件衬衣是?”
“没有丢掉大概就是为了今天吧。”
“……不会吧。”
“你可得好好珍惜啊。”
“……”
灰崎祥吾看到小凑嘉禾黑了一半的脸后心情大好,他微眯起狭长的双目,继而悠悠然地说道:“毕竟这可是被你自己吐过的衬衣。”
此时此刻,她忽然想起了一句话。虽然有些老套,但配合她现在的心境大概再适合不过了——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