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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景禛嘴角浮起一个讥诮的笑意:“太上皇好大的口气。”
“我没口气,你才有口气,你们全家都有口气。”褚玉笨重的身子懒怠动弹,脱口便骂。
朱景禛挑眉看了一眼帐中人,思绪忽回到久远的从前,尤还记得小时的她追着自己喊阿狸叔叔。
那时的她虽然骄纵却也是天真烂漫的小孩,他记得很清楚,五岁时她从高高的枣树上落下正好砸在他身上。
他受了重伤,为表歉意她日日来看他。
她对他说:“阿狸叔叔,别害怕,我定会对你负责到底,就算你落下个残疾,我也愿意嫁你。”
“你没有腰,我不要。”
八岁时的她兴奋的扑倒他说:“阿狸叔叔,我有腰了,我可以嫁给你了吧?”
“你脸是大饼,我不要。”
到了她十岁的年纪,她抱着滚烫的烤红薯讨好的递给她,她咽着口水对他说:“阿狸叔叔,听说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这是我亲自烤的红薯,很好吃的。”
“我不要,你自己吃。”
“不!我不吃,吃了会变胖,你瞧瞧,我腰变细了,脸变小了,你可以娶我了。”
“你是男的,我不要。”
“呜呜……我不是男的,不是……”
红薯摔落在地被踩成烂泥巴,她捂着脸哭的跑远了。
其实他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性子变得越来越乖张,她的身子变得越来越滚圆。
他和她渐行渐远,直到形同陌路。
她再未唤过他一声阿狸叔叔。
两年前先帝驾崩,当时的他征战漠南,俪妃只手遮天联合外戚扶植十四岁的七“皇子”朱玉登基为帝,俪妃成为容德太后。
从此,朱玉开始了长达两年的暴政。
他花了整整两年时间肃清容德太后和朱玉的权势,登上帝位
。
如今,她于他而言已无任何意义,他想得到的不过是她手中的那枚传国玉玺。
可不知为何,在听到她再喊他一声阿狸叔叔时,他心内忽然一阵酸涩。
他有些恼怒,这个淫荡的女人到这会子还要耍手段,他上前一步,一把扯下薄如蝉翼的纱帐,倾身揪住她单薄的衣领想将她揪起,无奈她实在太重,他竟揪她不起。
朱景禛瞳仁幽深,黑如点漆,隐着森然不耐的怒火:“朱玉,把玉玺交出来,朕饶你不死!”
“咕噜……咕噜……”褚玉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她任他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襟,单伸出肉嘟嘟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慢悠悠道:“我饿了,你终归要给人填饱肚子再说。”
朱景禛愕然,在迎上她那对雾蒙蒙的长羽睫之后,他心一软,怒火褪去,脸上再无半点情绪:“李德胜,传晚膳。”
“奴才遵旨。”
“我甚是怀念烤红薯的味道,让尚食局烤些红薯送来。”顿了顿又道,“我人胖食量大,再多做一些糕点,烫一壶小酒送来。”
李德胜一愣,朱景禛眼中暗光流转,隐着一股难以言述的复杂神色,微闪即逝,平静道:“就依太上皇所言。”
褚玉想吃红薯完全是心中怨念。
她本是服装设计院的学生,因她自小独立,进入大学后便不愿伸手跟家里要一分钱,所有学费都是她兼职赚来。
一年前,她兼职成为一名分手师,成功帮一百名情侣和夫妻分手和离婚,就在那一天晚,她完成第一百单。
那是个又冷又饿的冬夜,她一出地铁站就看到一位卖烤红薯的大爷,于是她买了红薯。
香喷喷的红薯勾出她肚子里所有的馋虫,她吞着口水深深吸鼻闻了一下,绿灯亮起,她穿越斑马线。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她被撞飞,手中的红薯也一并撞飞,醒来时,她已穿越到不知是哪朝哪代的异世,鼻尖依旧萦绕着那烤红薯的香气。
褚玉忍住饥饿苦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李德胜才来恭请她去偏殿进食,尽管李德胜十分瞧不上这位太上皇,可瞧着皇帝今日形景,是不打算与太上皇撕破脸,他这做奴才的自然也该依主子脸色行事。
褚玉庞大的身躯卷起一股厉风,雀跃的跑向偏殿,李德胜正欲帮她布食,她大辣辣的一屁股落座,差点不曾将束腰圆杌坐翻。
圆杌深深的嵌进褚玉肥硕的腚下,她将宽大的袖袍一卷,手拿红薯将外皮一撕,不顾形象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朱景禛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心却泛起了涟漪,挥挥手命李德胜退下。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正吃的风卷残云的褚玉,想到小时候她抱着烤红薯递给他时的场景,他内心又升起一股愤怒,这个女人真会耍手段,欲借红薯勾起他的恻隐之心。
嘴角牵起一抹幽凉的弧度,话语里透着森冷的寒意:“朱玉,朕劝你别白废了心思,将……”
褚玉满口食物,鼓着腮帮子,翻个白眼立刻打断道:“难道你不知道打饶别人吃东西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朱景禛冷嗖嗖的笑了一声,突然俯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他的手掌虽大却不足握住她粗壮的麒麟臂
。
就是这种捏了一半的捏法特别显得疼,像要捏碎了她似的。
“朱玉,你当真不知死!”
“咳……”褚玉好似被红薯噎住了喉咙,捶胸猛的咳了一声,“噗……”的一口,口里残渣喷了朱景禛满脸满身。
朱景禛彻底黑了脸,万分嫌恶的瞪了褚玉一眼,沉声一喝:“来人……”
余下的字被淹在她宽厚的手掌之中,她的手死死罩在朱景禛的嘴上:“别喊,你就是喊破喉咙也阻止不了老子吃红薯。”
朱景禛幽暗的瞳仁隐着冷戾的杀气,他一把挥开褚玉的手,神色冰冷:“朱玉,朕的耐心有限。”
褚玉见朱景禛动了真怒,眼中氤氲出雾气,泪珠挂在羽睫之上,她抽泣两声,欲作出一个梨花带雨的模样。
只可惜这是个颜值当道的世界,没有丁点颜值,她不是梨花而是猪嚎。
她干脆换了一种幽凉凉的语气:“朱景禛,不管你得不得到玉玺,你终是要杀我的是不是?”
“你很聪明,无非是两种不同死法而已。”
“哦?”褚玉狠拭了一把眼角的泪,问道,“如何不同?”
朱景禛的声音似冰冷珠玉:“好死和不得好死。”
褚玉眼神一黯淡,果不其然,这个老狐狸最终还是要杀了她,他留她命到现在,又是派容痕施美男计,又是自己亲自前来,可见那玉玺有多么重要。
可那玉玺究竟是在哪儿,她根本不知道。
她唯一知道的,她必须要逃走。
不过依她的体形,翻墙爬窗钻狗洞之内的实在太不现实,唯一可行的就是光明正大的从宫中走出去。
她想了想,抬头道:“也罢,朕还是选择好死吧!朕喜欢做个饱死鬼。”
说话间,她复又坐下自顾自的吃起红薯来,心思却是百转千回,她需得想个万全的法子。
朱景禛倒还残留着些许耐心,吩咐李德胜帮他净了面换了衣服,然后又安静的坐在褚玉对面,眼里一派清冷。
褚玉也不知他想些什么,不露声色的掸了一眼酒壶,她微咳了一声:“阿狸叔叔……”
朱景禛并不看她:“叫朕皇上。”
褚玉磨了磨牙,变了脸露出微笑有一搭没一搭道:“朕身为太上皇终还算是你的长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景禛你如今该年愈二十了吧,国不可一日无后,你该娶个女人充盈后宫了,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