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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整整半天的跋涉,映情天总算看到了映老爹孤零零的坟墓。他的墓果然在整个洛风镇的至高点,从这里望出去,整个洛风镇的风光尽收眼底。
映情天看到这座孤墓,终于崩溃。他“咚”地一声跪在映老爹的坟前,捂着脸哭得跟个傻子一样:“爹!”
“嗷~”厌泽看到映情天哭得好惨,当时就心疼地叫了一声,猛扑上去舔舔他脸上的泪。
蠢媳妇儿不要哭啊,媳妇难受他也好难受的。
映情天坚冷地推开厌泽伸过来的大脑袋,一声一声撕心裂肺地叫着“爹”,哭倒在映老爹的坟前。
厌泽被映情天嚎得心肝疼,他“嗷呜”了一声,二傻二傻地滚到地上,冲映情天露出自己白花花毛绒绒的肚皮:“媳妇儿别哭了,快来摸摸我肚皮上的绒毛,可软可软了,你摸完就不难受了。”
映情天看了厌泽一眼,这只蠢老虎的行为让他心里又酸又痛。
“媳妇儿快来嘛!”厌泽见自己成功转移了映情天的注意力,更加卖力地撒欢卖萌。他弹弹后腿,非常治愈地抖抖自己肚子上的毛,“来嘛,是真的,摸一摸心里会好受一点的,绝对管用!”
映情天没有动弹,看着他陷入了沉默。
“快来嘛!”厌泽伸出虎爪碰了碰映情天的手,毛毛的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相当诱人。
这只蠢老虎其实非常非常担心自己现在的状况。这种眼神……映情天从厌泽的眼中看出了他藏在最深处的焦虑。然后一个恍惚间,厌泽的眼神居然与当初映老爹的眼神重叠到了一起。那是他跟卓翰风离开的时候,自己一脸兴奋地坐上了卓翰风的鹤,映老爹欢快地跟他说着各种乱七八糟的话,一句“好好保重自己”他翻来覆去地说了七八遍。映情天记得自己当时很开心,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看见映老爹一直笑一直笑的,就单纯地以为映老爹也是开心的。直到白鹤振翅的刹那,映情天偶尔一回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映老爹那无限悲哀的眼神。不过只是一瞬间,当映老爹发现自己在看他的时候,他那种悲哀的眼神又不见了。映老爹还是之前那副活力满满的样子,还很开心地冲映情天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映情天一直以为自己一时眼花看错了。而直到现在他才明白,那种眼神是真的存在的。毕竟有几个父亲会没心没肺到在骨肉分离时还开开心心的呢?
映老爹在知道自己再反对也没有用的情况下,明明对自己担心得要死,但为了不让他心里有愧,他毫不犹豫地收起了自己的真实情绪,反而故作开心……
之前的种种,当时不觉得,现在映情天想来只觉得心酸。
“媳妇儿~媳妇儿~”厌泽见映情天的眼眶又一次一点点湿润,忙挥舞着爪子出声叫他。
映情天如梦方醒,他看看厌泽,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无比忧伤地伸手摸了摸厌泽肚子上的小毛毛。
“就是这样,媳妇儿。”厌泽的脸上出现一道十分治愈的光芒,他伸出大爪子,煽情地把爪子搭在映情天的手上,眼中流淌出脉脉温情,“媳妇儿,不要怕,你还有我,我会陪你一辈子的。没有爹爹疼了没有关系,我连着你爹那份一起疼你!”
“谢谢。”映情天伏在厌泽的肚皮上失声痛哭。
“傻媳妇儿。”为人夫的责任感让厌泽骄傲地把自己的肚皮挺了挺,他努力让映情天在自己身上趴得更舒服一些。他现在是做夫君的老虎了呢,为自己的雌伏者提供保护是他应该做的。
“主子,”小纯见到映情天这个样子也忍不住擦了擦眼泪,原来心里有的一点点不平也慢慢散了。这次映情天回来,性子明显变了很多,原来做少爷时的那点任性和不谙世事的幼稚都不见了,整个人都成熟了很多。人都道成熟一些好,却不知道这成熟必须以痛苦为代价,千疮百孔才是成熟的真面目。小纯叹了口气,看来映情天这三年在升仙谷过得也不容易。
“主子你快别哭了,如果老爷活着,他一定不忍心看到你这个样子,”小纯劝慰了映情天两句,然后肿着眼睛将手里的包裹递给映情天:“这是老爷临去前让我交给你的。”
映情天强收住眼泪,接过小纯手里的包裹。
包裹很沉,映情天将包裹放在地上慢慢打开。包裹里面的东西露出来,映情天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里面居然是一大包的金子!
包裹里还有一封信。映情天擦擦脸上的泪,疑惑地把信展开。
“爹的宝贝儿子唷,你总算回来了。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那就说明老爹我已经不在人世了。人终有一死,宝贝儿子你看得开一些,不要太难过了,爹爹走的时候是很开心的。”映情天看到这里,鼻子一酸。混蛋老爹你瞎说什么!你写封信的时候明明还没死好不好?你是怎么知道你“走的时候是很开心的”?!撒谎也撒得这么没有技术含量!
“爹爹知道你从来就倔,但情天你可不可以看在爹爹就要死了的份上答应爹爹一件事?咱们不要再喜欢卓翰风了好不好?爹爹经商这么多年,看人也有几分火候,卓翰风这人面薄心冷,不是个长情的人,只怕会负了你的一片情意。如果你一定要跟着卓翰风,人各有命,爹爹也无话可说,只是你一定要千万小心一些,不可对他全抛一片心。”映情天喉咙一硬。
“有件事你走的时候爹爹没有跟你说,因为爹爹那时还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告诉你。现在经过这么多事,再一想,爹爹还是决定把这件事说出来,也许对你的修仙路有帮助。”映情天看到这里有些诧异,对自己的修仙路有帮助?难道映家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你回到家,一定已经知道咱们家发生的事了吧?你一定对咱家会飞速败落感到不解和伤心吧?傻儿子,不要难过,花无百日红,天下哪里有永永远远的富贵啊。咱们映家顺风顺水地过了几百年,也是时候把富贵还回去了。宝贝儿子,爹爹悄悄跟你说,其实咱们映家祖上也出过一个修仙者,就是你太爷爷的太爷爷的胞弟应敛允。其实说起来,咱们映家其实应该是应家,是因为避乱才改姓映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不说了,现在爹爹跟你说要紧的,你要记住。”映情天看到这里,精神微微振作了一些。
“当年应敛允追求长生而去,得道成仙之后回来看过自己的亲哥哥一次,就是你太爷爷的太爷爷应敛易。应敛易和应敛允素来亲厚,他本想求弟弟也带上他一起修仙的,可他身上没有一种叫‘灵根’的东西,与仙途无缘。无奈之下,应敛易退而求其次,请求弟弟看在他们往日的情分上,赐他永生永世的富贵。可是天道循环,世间哪里有永世不变的富贵?应敛允很为难,他说自己做不到,答应不了。话虽这样说,但是他经不住哥哥的苦苦哀求,最后还是松了口。他给了我们应敛易两件法宝,就是咱们家常年供在祠堂的那两件。离去之前,易敛允再三告诫哥哥这两件法宝不能遗失,‘永世不变的富贵,你求了,我也给你了。但是有一点你要记得,这两件法宝是应家永世命脉所在,你要小心供奉,如果不慎遗失,不但会失去所有的富贵,而且应家子孙也会在数年之内全部暴毙。’”
全部暴毙!
映情天在看到这样刺目的四个字之后,整个人有如被雷劈中了一般。卓翰风突然答应送自己入谷、映家的突然败落、映老爹染病而亡……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答案。傻老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居然就这样把整个应家的命脉送给了卓翰风!而回想卓翰风这三年来对自己的态度,映情天的心突然就冷了。
“呵呵,傻儿子,你现在应该也猜到了咱们家会突然败落的原因吧?别怪你自己,也别怪卓翰风,是爹爹决定要这样做的。你还记得应敛允说过什么吗?世上没有永世不变的富贵。爹爹决定将法宝送给卓翰风,也有自己的考虑。其实这几年,咱家的家财不见少,但你发现没有?咱家的子嗣是越来越单薄了。”
胡说!明明就是因为你不愿意再娶才会单薄的!映情天气红了眼睛,却还是忍着看下去。
“还有件事爹爹没有告诉你,其实你不是爹爹的第一个孩子。在你出生之前,你娘还有过四个孩子,三个男婴一个女孩子,前面三个产下来都是死胎,而那个女孩子……她八个月大的时候毫无征兆地夭亡了。爹爹一直疑心是那两件法宝吞食了应家的气运才会如此。不过还好,也许是爹爹平日里施粥散财积了点德,后来你终于平安出生。看着你一点点长大我才略略安心。你还记得你那天跟我说你喜欢男人吗?你知道那时爹爹在想什么吗?爹爹在想‘终于来了,这就是这个孩子为什么会平安出生的原因所在’,你喜欢男人,注定不能给应家繁衍子嗣,所以你才能平平安安地长大。应家这一脉注定会断在你手里。这些年爹爹一直不敢逼你喜欢女人的原因,也是因为爹爹怕你一娶媳妇就会发生什么意外……好了,一不小心扯得太远了。总之,爹爹用这两件法宝为代价将你送入升仙谷,其实存了赌一把的心思,希望你能借着修仙跳出轮回,不受这‘永世富贵’的诅咒,好好地活下去。傻儿子,你是爹爹的宝贝疙瘩,只要你好好的,爹爹这条命不算什么。”映老爹的这些话在映情天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原来映家居然有这么多的秘密!他在映家生活了十几年却一无所知。
“如果你在修仙路上走得不顺,你可以去试着找找那位应敛允,看在血脉亲情的份上,也许他会照顾你一些。但如果你觉得这条路太辛苦,想退回来,爹爹也不强求你。爹爹知道你花钱大手大脚的,这些金子是爹爹拼死省下来给你的,你可以用它们置办点田产什么的,唉,也不知道那诅咒会不会还应在你身上,你多多小心。只要你好,爹爹就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