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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赫的布喜娅玛拉是女真第一的美人儿,我家苏泰当之第二毫不逊色于这第一……”
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住,乌塔娜似乎已经回想起当年父亲为了族内百姓,开城投降,而祖父金台石最后却惨死在东城八角明楼之上……
面上隐隐滑过一抹痛楚,虽然掩饰得极好,却仍可体会出她内心深处的不快与伤心。
我很想追问更多有关与这位第二美女的事情,可是见乌塔娜悄悄别开脸去,也明白此时的她回想起自己的儿时,回想起当年的叶赫……那种灭族亡国的痛就像是个看上去完好的伤疤,在我的不经意的言语下被悄然剥裂。
气氛不禁有点清冷,也有点压抑。
我轻轻咳了声,正想聊点别的话题,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响,济尔哈朗沉稳的声音飘了进来:“可准备好了么?”
“嗯。”乌塔娜漂亮的眼眸亮起,璨若星辰,“爷,可带三位姐妹同去?”她指的是济尔哈朗的其他三位福晋。
“不带!咋咋呼呼的带了去,没得让多尔衮看笑话。”
“那……我带阿步去可以么?”
我心里一跳,强压着内心的狂喜,满心期盼。原以为在沈阳城内没办法接近皇太极,不曾想多尔衮会在这时候娶妻设宴,虽然去多尔衮家里是一种冒险,但若能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接近皇太极,不管怎样我都要去试上一试。
济尔哈朗正从哈雅手里接过茶水,才抿了一口:悠哉地道:“她?她连墙都会爬错,去了……只怕回来找不着大门,会把多尔衮家的围墙给拆了。”
乌塔娜听后笑不可抑,花枝轻颤。
我背过哈雅的视线,冲济尔哈朗直呲牙,不过是闹了个笑话,他就死活攥在手里当笑柄儿,难不成还要笑上一辈子去?
济尔哈朗只作未见,转头看向乌塔娜,眼神出奇的柔和,起身将妻子拥在怀里,济尔哈朗替她抿拢鬓角的碎发,满目爱怜。乌塔娜娇羞的扬起头,苍白的脸上洋溢着幸福。
我心里一酸,这种熟捻的场景让我愈发想起皇太极。
“真的不带阿步去吗?”乌塔娜细声问。
“她若要随军,最好还是抽空勤练武艺,免得到时候丢了性命。今儿个多尔衮娶妻,娶的还是扎鲁特部根度尔台吉的女儿,你也应该听说了,根度尔台吉的妻女是陪戴青贝勒之女一起来的,本是驻扎在沈阳城外为备选大汗福晋而来。大汗打发人去看那戴青之女长的是何模样,结果多尔衮也跟着去了,回来便吵着要娶妻。其他人不敢胡乱做主,就回大汗说,这戴青之女究竟合不合心意,还得让大汗自己去看。最后到底还是大汗亲自去了,回来后便当即册封为东宫福晋,给多尔衮聘了根度尔台吉之女为妻。结果多尔衮闹起了脾气,二十二日才由豪格、多铎陪着多尔衮出城去迎亲,第二日大汗又让阿巴泰,阿济格带着各自的福晋,让东果格格和多尔衮的福晋以及豪格福晋、多铎福晋出城五里去迎,这等阵仗比之前迎娶东宫福晋还隆重,昨儿个进沈阳城时又因众福晋没去迎,大汗斥责了三宫福晋。”
乌塔娜目瞪口呆:“我身子不争气,家中事宜全仗着姐妹们帮忙料理,竟不知道出了这等大事。这位扎鲁特的福晋进了门,怕是多尔衮的大福晋……那位可是科尔沁的,这……”
“别人家里的事不值得你去操心,至于咱们家的事,你放心,一切由我。你身子一向不好,若不是大汗如此给多尔衮面子,大冷的天我根本不会让你出去吹风挨冻……”
“爷说什么呢,身为你的妻子,这是我应尽的本分。”乌塔娜侧过头来,对我说,“阿步,那你便留在家里吧,我带哈雅去。”
我心里一急,不管不顾地叫道:“福晋身子不好,奴才留在家里不放心,还是跟了去的好。”
出席多尔衮婚宴的人数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不只诸多宗室贝勒、台吉以及内眷福晋济济一堂,更有一大批大凌河官员混杂其中。对我而言,一些熟人我需要避开,而一些陌生人又怕搞不清楚身份而闹出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更要避开。为了行动方便,我选择守在马车边,随时听候传唤,乌塔娜身边则由哈雅贴身服侍。
马车就挺在大门附近的一条街,能清楚的看清楚出入的人群,可我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脖子都快拉长了,却丝毫没有看到大汗仪仗,一直等到了天黑,我肚子开始咕咕乱叫。马车夫听到了冲我咧嘴笑:“姑姑大可进去讨些吃的,我在这守着就是了。”
我也开始怀疑,是不是济尔哈朗夫妇来得晚了,皇太极其实已经入席了。犹豫再三,我决定进府一探。
虽然曾在多尔衮家中住过几日,但因为一直被关在小屋里,逃出来时又慌不择路,这会儿只得顺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往人多的地方走去。正茫然焦急,突然肩上被人拍了下,我慌忙扭头,对眼望见的竟是那日负责看守我的两个侍卫之一。
那人又惊又喜:“真是你!”
我撒手要逃,被他抢了先机一把扭住我的胳膊:“你这女人害得我们好苦!这次看你还往哪里逃!”
我张嘴欲呼,他不知道从哪拿出块臭烘烘的东西塞进我嘴里,只是对周围侧目的人解释:“这是府中逃人,惊扰各位了。”
我被他扭绑着双手拖到了僻静人少的角落里,心内正彷徨不定,果然耳听脚步声起,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叫道:“哈,我当是什么事。”走得近了,伸手将扭绑着我双手的侍卫打了一拳,那侍卫闷哼一声,脸上挨了一拳,滚到了墙边,“瞎了你的狗眼了,知道这是谁么?嗯?这是……这是……”
我双手被扭得早已麻痹,暂时失去行动力,我就这么毫无抵抗力的被多尔衮提拎起来,抬眼前直直的与一双血红的眼睛对上。他喝酒了,而且喝得还不少,满嘴喷着酒气:“这是……东宫福晋呢,你这狗奴才……你懂个屁……你……你……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他突然愤怒起来,咬牙切齿地瞪着我,“什么父母双亡,什么扎鲁特小福晋的妹妹,你撒谎脸都不会红的!怎么?今儿来是想看我的笑话的?”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敢说你不知道?你真拿爷当三岁小儿耍着玩呢?我是不知道你究竟搞的什么鬼,但是你记住了,你以后千万千万别给我逮到机会,否则,我要你生不如死!敢戏弄爷,你就要有受死的觉悟!”
他骤然松开手,我跌倒在地上。
多尔衮显然喝高了,说话颠三倒四的。我心乱如麻,整理不出一个清晰的头绪,只得放手一搏:“大……大汗在哪?”
“在哪?你跑这里来问我大汗在哪?你以为你能得宠多久?不过如此!我告诉你,你们扎鲁特没戏,走着瞧,看看你们扎鲁特能不能爬到科尔沁头上去?爷,会让你心想事成么?会让你过得顺心么?哼哼,哈哈,咱走着瞧,日子长着呢,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我看他说话口齿越来越含混,目露凶光,上身前倾,竟像是随时要扑过来杀人似的,心里一慌,跳起来用力推了他一把,然后撒腿狂奔。
我不敢回头,憋足了气,撒腿往门外头跑,一路上逆流而走,不时的撞到人,但我怕多尔衮从后面追上来抓住我,所以根本顾不上管身后发生了什么哄乱,一口气直接跑出了大门外。
等我大汗淋漓的钻入马车,车夫还纳闷的问:“阿步姑你这是怎么了?”
我缩在车里喘气:“没什么,我没找着福晋,就先回来了。”
第111章 军令
三月二十,趁着春草未青前,皇太极终于决意第三次亲征察哈尔,遣使命蒙古喀喇沁、土默特、伊苏特、扎噜特、翁牛特、喀喇齐哩克、巴林、科尔沁、阿噜科尔沁等部,十日后出兵随征,相约在昭乌达会师。
虽然决定来得突然,可满朝文武却少有惊愕之色,皇太极对林丹的恨意深恶痛绝,稍能揣摩圣意之人皆是一清二楚。
当日济尔哈朗回朝告知全家,此次西征他将随汗出征,沈阳则由阿巴泰台吉、杜度台吉等人留守。
乌塔娜虽然性情婉约柔顺,可骨子里却透着叶赫族人特有的刚毅,只是默默吩咐下人替丈夫备下从军行囊。倒是那三位福晋,不是咋咋呼呼,大惊小怪,便是哭哭啼啼,没完没了。别说济尔哈朗嫌烦,就连我见了,也是一个头比两个大,恨不得大军当晚便开拔出征,扫却耳边嘈扰。
“阿步,军令已下,明日我当整顿镶蓝旗将士,宣读大汗汗谕。你……”
我领悟其意,当即学男子礼仪甩袖单膝跪下:“镶蓝旗小卒阿步接听军令!”
济尔哈朗从箭袖内取了一卷黄帛出来,缓缓展开:“宣大金国汗谕——以察哈尔汗不道,故亲率大军征讨,必先纪律严明,方能克敌制胜。八旗固山额真、梅勒额真、甲喇额真、牛录额真、以次相统,当严行晓谕所属军士,一出国界,悉凛遵军法、整肃而行。若有喧哗者,除本人即予责惩外,该管将领,仍照例治罪。大军启行之时,若有擅离大纛,一二人私行者,许执送本旗固山额真,罚私行人银三两,给与执送之人。驻营时,采薪取水,务结队偕行。有失火者,论死。凡军器,自马绊以上,俱书各人字号,马须印烙,并紧系字牌。若有盗取马绊、马络等物者,俱照旧例处分。有驰逐雉兔者,有力人罚银十两,无力人鞭责。启行之日,不得饮酒。若有离纛后行,为守城门及守关门人所执者,贯耳以徇!”
军令如山,果然严不可欺!
济尔哈朗在宣读汗谕时语气凌厉,庄严肃穆,我悚容正色,不敢轻忽玩笑。待他念完后,我伏地磕头,三呼万岁。
“起身吧。”他恭恭敬敬的收了军令,脸色稍缓,慢慢恢复笑容,“你可不是一般小卒,你是我济尔哈朗近身侍卫……不过为了行事方便,你还是作男装打扮,切记不可随意离队,时刻随在我左右便是。”
我闻言非但不喜,反而大失所望。若我是女子随军,则一般负责后勤,若是做了近身侍卫,不让我随意离队,那我还怎么去找皇太极?
“爷,你要的东西我都命人打点下了。”乌塔娜袅袅从梅树后走出,一身雪白的衣裳衬得她空灵如仙。只是脸色太过惨淡,白如蜡纸,面颊削瘦,衬得那双黑眸越发大得出奇。她缥缈的站在雪地里,恹恹一笑,好似一朵过了花期的白梅,转眼变将凋谢。
我陡然生出一缕不祥的念头,但随即按下,不敢再让自己胡思乱想。
“外头冷……”济尔哈朗接下自己的斗篷,密密的将妻子裹了进来,宠溺的责怪道,“你总忘了添加衣裳,哈雅那丫头服侍得也不上心……”
“爷……不碍事。这几个月阿步陪我说笑解闷,我倒觉得身子爽利了许多。阿步是个细心妥贴的人,有她跟在你身边,我也安心……”
济尔哈朗微微一笑,随手从梅枝上折下一朵梅花,浓情密意的替乌塔娜簪在鬓旁。他堂堂七尺男儿,做这种亲昵之事,原该透着别扭,可偏偏他们夫妻二人一个英俊潇洒,一个婀娜娇艳,站在一起犹如一道亮丽的风景色,无论做什么都分外养眼,夫妻之间的言行举止更是透着缱绻情意,叫人见之倍受感动。
许是觉得老是围绕战事问题讲多了郁闷,济尔哈朗突然哈哈一笑,故意扯远话题:“乌塔娜,西宫福晋生完五格格已满月了,你若在家无聊,不防去宫里多走走。如今这三宫福晋都是蒙古人,也不知最后谁会先生下小阿哥。”
我手指一颤,两条腿忽然像被灌了铅一般,再难挪动分毫,只得僵硬的挺着脊梁骨傻站在原地,空洞的望着他们夫妻。
心仿佛一下子被人掏空了,冷风嗖嗖的往里倒灌,却始终无法填满我的空,止住我的痛。
明明……明明告诉自己不用介意的。
我能回到这里,能有机会再回来这个和皇太极的时代,已属上天格外开恩垂怜,我……我不能这么贪心的。可是,可是……为什么我会那么难过呢?
眼泪簌簌坠落,我低着头,看着泪珠溅湿绣花鞋面。
一别四年,他会继续娶妻,会生子,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之前,明明已经……已经告诉自己不要紧了。为什么……还会心痛呢?
胸口难受得像是要炸开般,一个响亮的声音不断在我耳边盘旋:“悠然……步悠然!我爱新觉罗皇太极独一无二的步悠然……悠然,我会对你好的。你受的委屈,以后我都会补给你。你会是我的妻子,我皇太极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