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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春风吹,花开遍地香。
那朱衣妇人面容姣好,五官玲珑精致,生得极是好看,黛眉杏眼朱唇,肌肤似雪白嫩,头顶墨发如漆,活脱脱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同身后跟着的那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相比起来,她们二人不似母女反倒像是姊妹。
乾清宫是天子寝宫,素来守卫严密,今日也不例外。
朱衣妇人携女儿方才走至乾清宫正殿外,门外守卫的侍卫便均已跪地行礼,皆恭敬道:“参见隆庆大长公主。”
这妇人原来便是早前王太后与束翕口中提及的隆庆大长公主,英宗第七女,高淑妃所出,却自幼受周太皇太后的宠爱,是以一切服用制度皆与英宗长女重庆大长公主无异。
“都起来吧,”隆庆言罢回身,望着那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道:“荔儿,你父亲在里头,你堂兄应当也在,他是皇帝,你进去见了他,务必要行礼拜他,母亲方才在家中与你嘱咐的那些,你可还记得?”
“记得,”游荔笑靥如花,“荔儿知道要做什么,母亲放心去清宁宫吧。”
隆庆闻话未曾当即离开,反而是抓起游荔的手,颇是语重心长,道:“荔儿,皇宫可不同于家里,母亲只能为你争取机会,后事还得靠你自己打拼。”
游荔依旧笑得灿灿,“母亲,您放心好了,荔儿知道分寸,断不会辜负了太后一番好意。”
“知道就好,”隆庆望着她,目中尽是宠溺的爱意,“你先进去,母亲随后便走。”
话音方落,游荔便已抽回了手,转身进了去。
隆庆仍是放心不下,她这个女儿,自出生起便没了母亲,由她抚养长大,性子娇纵蛮横,只怕在宫里头待不下去,不过好在如今只有一个中宫皇后,想来她们二人也争不出什么名堂来。
“父亲!”
彼时游泰正立于偏殿,忽闻游荔这一声唤,着实一愣,便也迎过去,“荔儿?你真的来了?”
游荔满面笑意丝毫不减,“母亲进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将我带来了。”
“诶,”游荔伸头够着偏殿内,四下里张了一番,“陛下不在?母亲吩咐我要给皇帝哥哥请安的。”
游泰闻她之言,当即明白了她来此的意图,眉心紧紧拢成一团,略是急切的问道:“是你母亲的意思?”
游荔见他如此神色,也作不悦,“父亲不希望荔儿进宫?”
“为何不希望!”游荔见游泰不答,仅是循着四周扫视了一眼,免不了一着急,竟跺起脚来。
游泰知了是隆庆大长公主的意思,便也不再多言,只道:“陛下下了朝便去坤宁宫了,不在这儿。”
闻言游荔当即转身,不等游泰言毕便走去拉住一个小都人,极是强势的言道:“你,带我去坤宁宫!”
“是,”那小都人略显张皇。
游泰见游荔已走,暗暗谈了口气。
宫中都人内监尽知,帝后恩爱如胶似漆,如坊间寻常百姓,每每陛下下朝,皆前往坤宁宫找寻皇后。
这会儿坤宁宫的都人已尽数退往殿外,就连南絮也在外头侯着。
再看东暖阁里头,张均枼仰面端坐在梳妆台前,朱佑樘躬身站在她身前,手中眉笔轻扫,将张均枼那黛眉画得不甚美妙。
眉笔轻落,张均枼侧首对镜照了一番,嘴角笑意愈发浮出,她回首,仰面望着朱佑樘,问道:“好看么?”
朱佑樘玉指温柔的捻起她下巴,笑道:“怎一个美字了得。”
张均枼道:“陛下描眉的手艺这般好,怕不是老手了?”
“我这双手,生来便是为你描眉的,”朱佑樘愈发轻声。
张均枼浅浅一笑,“陛下生得一张巧嘴,甜得恰到好处。”
“你还没尝够?”朱佑樘凝着她双目,一张精致无暇的脸靠得愈渐近了。
张均枼未语,静待他那一吻落下。
她怎知他们二人方才紧贴在一起,屋门便陡然被人推开,他们这才极不情愿的分开,彼时门边一声唤:“皇帝哥哥!”
那游荔推开南絮疾步闯进来,岂知一进来便见了这副旖旎场景,不免一怔,朱佑樘闻声回首,甚是茫然,直起身,望着她问道:“你是何人?”
游荔回过神,满面红光,“皇帝哥哥不记得我了?我是荔儿啊,小时候你去我家时,我还同你戏耍来着。”
朱佑樘仍无印象,看了眼南絮,南絮方才道:“隆庆大长公主与游都尉的千金。”
这才见朱佑樘恍然大悟,游荔旋即也走来拐住他手臂,道:“皇帝哥哥记起荔儿了?”
朱佑樘见她如此,免不了不适,慌忙躲避,欲要将她推开,却不知游荔紧紧将他手臂抱住,推也推不开。
便只好应付,点头道:“记起了。”
张均枼自然不悦,却也未全部发作出来,毕竟这是朱佑樘的堂妹,隆庆大长公主的女儿,她只道:“陛下,臣妾这一晚未歇好,有些疲累,陛下若要与她叙旧,还是移往别处吧,”她言罢看了眼南絮,南絮会意近前。
朱佑樘听她的话,分明有几分吃味,便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而后与游荔道:“你且去乾清宫侯着,我稍后便去。”
游荔自知他这是为了张均枼,便收了笑意,故作不欢,剜了眼张均枼而后仿佛赌气一般离开。
朱佑樘扶住张均枼两肩,躬身贴近她,同她一起望着铜镜中的她,在她耳边轻唤道:“枼儿。”
张均枼当即展眉一笑,道:“陛下去吧,若见隆庆姑母,莫忘代臣妾向她问个好。”
“你果真让我去?”朱佑樘微微蹙眉。
张均枼讶然回首,四目与他相视,“为何不让你去?”
朱佑樘才知,原来她不曾多想。
“那我便去了?”朱佑樘略带试探。
“嗯。”
待朱佑樘走后,张均枼便回首来自顾自的梳理发梢,抬眼在镜中无意瞧见南絮脸色稍差,便道:“这隆庆姑母家的姑娘好不知礼数,也不知敲门便闯进来了。”
南絮微微抬眼,看了看她,而后又垂下眼帘,答:“奴婢方才本想拦她,可她毕竟是游驸马的千金,自幼便随游驸马习得一身好本领,奴婢虽同她一般,却也不好动粗。”
张均枼面色不改,依旧笑得温婉,转身仰头望着南絮,道:“本宫知道,不怪姑姑,这游荔确是粗鲁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