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

古时丘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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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花含着泪水一动不动的坐在木椅上,她像是掉落在枯井里的人,一个眼泪里充满悲哀等待着救援的人,一颗掉进深蓝的大海里等待着打捞的遗失珍珠。

    弥留的痕迹像是许久未有解开的疑惑。

    二十年前的一天,灰褐色的麻雀轻轻煽动着翅膀,天空里的乌云翻滚伴随一阵阵的轰隆隆雷鸣声。春花抬了抬头盯着空中的风起云涌,呼啸的北风嗖嗖的风声带着铁齿般无情的刺痛像下冰雹一样刮在春花白嫩的脸颊上。

    还穿着单薄的外套的春花瑟缩了一下,小手偷偷藏进了长长的袖子里,她的右手提着准备送往亲戚家里的礼物。春花看到走在前面几十米母亲,哆嗦的身子直直的向停在岸边的灰蓝色沾满了许多灰尘的轮船走去。

    “到江凌县,到江陵的,快上船”站在岸上的售票员背着一个黑色的斜挎包,光线由下午的落霞橘黄色的光亮变得格外昏暗,天气的突然变化售票员不得不亲自下船跑到岸边催促着要到江凌县的路人。

    陈婆婆匆忙的赶到轮船旁,距离轮船路口还有两三步的她,愣了一下,她看了看手里牵着的小儿子,手中冰凉的触感传来,寒冷刺骨的狂风呼啸而过,陈婆婆回过了神来,在匆忙的路程中好像遗落的什么?

    对了,还有送到娘家的礼品,陈婆婆低下了头将目光投向到自己牵着儿子的小胖手上。

    小男孩仰起头吃力的喊道:“还有姐姐没有来,她掉在后面了。”

    小男孩说完,不是很清晰的方言就被狂风吹打的树枝声雷鸣的轰隆声给淹没了。

    陈婆婆焦急的情绪无法对着儿子发泄出来,只能气的跳脚在轮船旁干着急,在心里盼着春花她赶紧跟上来。

    陈婆婆坐在一旁的休息座椅上,将儿子紧紧抱在怀中,将儿子的小手用自己的手心包裹住,温和地问道:“儿啊,领不冷啊?”

    小男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乌黑的眼眸带着星光的璀璨,懂事道:“妈,是有点冷但是你给我暖手我就不冷了。”

    小男孩说完黑溜溜的脸蛋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小手紧紧握住母亲,整个身子依偎在母亲怀中。像是一个许久没有见到主人的灰色的小猫咪在主人怀里撒着娇。

    陈婆婆摸了摸儿子的后脑勺,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真乖,不愧是妈妈的小宝贝。”

    陈婆婆看见越来越多的人踏上轮船,又露怨气满满的神色“你姐姐也真是的,害们等她一个人,怎么还不来,一点事也做不好,提点粮食这么慢,干活都不利索。”

    陈婆婆又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么慢,这丫头该不会是走丢了吧,又是跑哪去野了?”

    陈婆婆耳边传来售票员的催促声,头上感到几滴雨水打着发丝上,她摸了摸刚做的新式爆炸头卷发,烦躁地甩开小男孩的手,将粗糙的的手向后背摸索,没有找到碎花外衣上的帽子,很是气愤的了绕头。

    陈婆婆难得顾忌这是公共场合,急切地在人流涌动的马路上大喊道:“春花诶,春花,春花。”

    小男孩在人群中看见了春花提着一个装米用的塑料袋,费力地拉着袋子,整个人像是被袋子的重量硬生生地绊住了,像蚂蚁一样慢慢向前,从她闭着眼皱着眉头的不停的呼气吐气的表情不难看出春花一个人吃力的顽强的推动着比自己还要重的塑料袋。

    小男孩惊喜的目光指着在马路边费力的拖着塑料袋的春花道:“妈妈,快看,姐,是姐姐。”

    “老子等了你这么久还没来,干啥去了,你这死丫头磨磨蹭蹭干甚么呢?”陈婆婆双手抱拳站在路边看着春花道。

    春花沉浸在想办法拖着塑料袋,全身上下的力气都在塑料袋上,没有看到母亲。

    “你这个死丫头,老娘叫喊你都不答应,想干嘛?”

    陈婆婆上前揪着春花的耳朵众目睽睽下向上一提来了个九十度的转弯。

    春花好脾气也没了,被母亲要求一个人领着这么多东西甩在后面的怒气上来了。

    “疼,疼,疼,哎呀。”春花的耳朵被母亲使劲的拉扯,灰扑扑的小手抓着母亲的手掌想要摆脱母亲对自己耳朵的桎梏。

    “妈你干什么呢,有病啊,那么疼,你也不想想就你这个女儿小胳膊细腿的能搬得动,你还跑那么快,我跟得上吗?”

    “好你个死丫头,竟然敢骂我,你还指责我,你疯了吧。”

    春花坦然道:“我没疯,清醒的很。”

    “你竟然还顶嘴,我是你老娘,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反了你。”陈婆婆说完一个大嘴巴子打在春花的脸上啪的一响,惹来了路人纷纷围观。

    年轻的人看了一眼,原来是母亲在管教自己的女儿,收回了目光继续赶路。

    春花捂着脸,愤恨的双眼盯着母亲眼里的泪水像汹涌的河流一般爆发出来,春花与母亲对视了几秒低着头,用穿了几天长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低声道:“不可理喻。”

    春花宛如细纹的嗡嗡声,陈婆婆没有听到内容。

    “你这死丫头还敢顶嘴,欠收拾,还不麻溜的提着东西赶紧上船。”陈婆婆说完一把抱起小男孩,也没理会小男孩因为母亲粗鲁夹在胸前的挣扎。

    “妈妈,你能温柔点吗?我喘不过气,你的手臂松一点。”小男孩看了看母亲的眉眼忐忑道。

    “你小子,我抱你,你还有这么多要求。”陈婆婆说完,松了松手。

    春花提着麻布袋在后面慢悠悠的走着。

    狂风伴随着雨滴的飘落将寒冷的气息灌进了春花的衣领。

    乘坐轮船的行人经过木质的跳板踩踏过的积水溅起的雨滴和路面上的泥土混在一起飞溅到春花裤脚上。

    清冷黑暗的路面没有一丝光亮,春花透着轮船微弱的星光向前,鞋底被雨水打湿后一股凉意浮上心头。

    春花几滴泪珠掉落在脸颊上,雨水划过发梢沿着泪水的路线流进衣领,她抹了抹下巴下的水滴,她分不清哪一滴是雨水哪一滴是被冷风吹过的温热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