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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一路,拓拔叡都在想。越想越不对,他感觉自己受了欺骗,她骗自己她是多么软弱无力,将自己描述的多么无可奈何。其实她根本就没有什么无可奈何,她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妓女。从一个男人的床上爬下来,又到另一个男人的床上去,她天生就是那种人。
皇帝?皇帝今年多少岁了?他的祖父,都老成那副德行了。她为了荣华富贵,能和这样一个老头子睡觉。她跟这样一个老头子睡了,又来勾引自己,拓拔叡感到了恶心,十足的厌恶。
他到了小常氏住的屋子,小常氏正在对镜梳妆。拓拔叡感觉很奇怪,好像每次来她这里她都在对镜梳妆,除了打扮那张脸,她好像找不到别的事干了似的。拓拔叡对着她,脸上阴沉沉的。
小常氏感觉到有点不对。
他经常爱发脾气,但是并不是今天这个表情,小常氏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她站了起来,难得地用了一副温和寻常的口吻,道:“怎么了?”
拓拔叡一巴掌将她打的栽倒在地。小常氏一向认为他是小孩子,也没预料到他有那样大的力气,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脸登时肿的老高。她摔过去砸翻了妆镜台还有梳妆盒,金银首饰,玉螺花钿纷纷地掉落了一地,小常氏又惊又怕地哭叫起来。她见这状况,哪敢反抗,眼泪哗一下就涌了出来,手捂着脸哭道:“好端端的,你这是做什么呀,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干嘛打人啊。”
拓拔叡骂道:“贱货!”
“娼妇!”一边上去要给她一脚。
小常氏吓的尖叫一声,连忙蹿了起来,顾不得鬓发凌乱,捂着脸就往门外跑,宫人们吓的退开三步远。小常氏跑出门,鞋子都跑掉了,飞奔往常夫人处去求救。
拓拔叡在后面紧追:“你给我回来!”
小常氏痛哭流涕地停了下来,她也不想闹到常夫人那里去,回头看着拓拔叡求道:“殿下,你饶了我吧,我怕被你给打死了,你力气怎么那么大啊!”
拓拔叡说:“你给我回来。”
小常氏以为他能停,抱着希望等他走过来。结果拓拔叡走到半路,捡起她掉在地上的鞋子,照着她脸扔过来,大步走上来,作势又要揍。小常氏吓的嗷的一声哭,拔腿连忙跑,奔到常氏身边哭道:“姐姐,姐姐,殿下要杀了我呢。”
常氏正在做针线,一看她脸青肿,满鼻子血,嘴唇都裂开了,顿时吓的心跳不稳。这个时候,拓拔叡也一身煞气,大步跨进来了,指着小常氏说:“你给我滚出去,我有事情同常夫人要讲。”
小常氏哭的不得了:“姐姐,我可没惹他啊,平白无故就冲我发火,还打人,你看看我都被他打成什么样了。这种人,一言不合就上脚踹人的,呜呜呜。”
常夫人斥道:“行了!你出去吧,看看你那脸,还不如洗洗收拾一下。”
小常氏因为人身安全得到了保障,这才哭哭啼啼地去了。拓拔叡面对着常氏,想说,感觉又没有话可说,突然心里无限疲惫,道:“算了,改天再说吧,我累了,我要回去躺一会。”也没有等常夫人回答,转过身垂头丧气出去了。
冯拓拔叡回到自己住处,便上了床躺住。冯凭知道他伤心,想安慰他一下,也不知道从哪里安慰起。拓拔叡一天没有吃东西,也没有下床,只是发呆。
当晚,小常氏便出宫去了。
拓拔叡把自己关在卧房里一整天,不让任何进去,苏叱罗要给他送吃的进去,他也不开门。常氏没见过他生这么大气,担忧的不得了,在外面拍着门劝,又难过又心疼地说:“叡儿,叡儿,我把那讨人厌的祸害玩意撵出宫去了,不让她碍你的眼,我给她骂了一顿,以后再不许她进宫来了,你快出来吧。你不高兴,我们也不烦你,可你饭总得吃啊,你不吃饭,你那身体怎么受得了。你让阿姆在外面多心疼啊,孩子啊。”
“我这么好这么聪明的儿啊,你要是饿坏了身子,我也不要活了。”常氏急的下泪,说:“你不吃饭,我们也都陪你,也都不吃了,都陪你饿肚子。”
无论她说什么,拓拔叡全无回应。
于是一晚上,金华宫上到常氏,下到冯凭,也全都没怎么吃东西。常氏一晚上没睡觉,不住地自责,骂小常氏,一干宫人都跟着担忧,没有睡好觉。
次日一早,常氏让冯凭去看看拓拔叡那边的情况。冯凭刚站在门口,就听见里面“吱呀”一声,拓拔叡竟然推开门出来了。他还穿着昨日的衣服,头上也还是昨日的冠带,脸还是和往常一样白皙光亮,气色也很好,就是神情不善,怒气冲冲,好像有很大火气似的。
冯凭看见他,连忙赶上去叫:“殿下,你起来啦,我去给你拿吃的吧。”
拓拔叡好像没看见她似的,噔噔噔走下台阶,摇着大袖走了。冯凭知道他不能走远,心情一不好就要跑去骑马,找乌洛兰延,贺若,连忙告诉常氏。常氏听了大喜道:“他能出门便好,他就爱骑马。出去骑骑马放放风,一会就好了,你快去跟着他,好好陪他玩。”
冯凭高兴道:“我这就去。”
拓拔叡不高兴,兰延贺若也不习武了,卸下马障泥来,铺在草地上,陪他坐在地上喝酒。酒是高昌的葡萄酒,用的水晶杯盛着,拓拔叡喝了一杯又一杯。他因为没吃饭,空了腹喝酒,喝了几杯后胃中反酸,吐了一会。乌洛兰延贺若关切地拍抚着他背,冯凭从他袖子里掏出手绢来,替他擦拭嘴边的污迹。
拓拔叡突然感觉很孤独。要是此时此刻,他有娘在身边多好,或者有姐姐,有兄长在身边多好。只可惜没有,兰延贺若虽然跟他亲,到底人心隔肚皮,他那样信任常夫人,然而如今也感到有点看不清这人了,好像突然陌生起来。
而冯凭,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稚气和傻气。他知道她在小心翼翼地讨好他,小心翼翼的几乎有点可怜,然而他提不起对她的兴趣。她只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幼稚单纯的招人厌恶,他看到她就烦,根本就不想跟她说话。
乌洛兰延坐在地上,拓拔叡头枕在他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酒。贺若盘腿坐在拓拔叡身边,把玩着手上一只乌黑油亮的马鞭。冯凭坐在一旁,让拓拔叡将两条大腿搭在她身上休息。他总是坐不肯好好坐,喜欢几个人将他抬着。
大家都不说话。过了一会,贺若将马鞭压在膝上,手撑着地往拓拔叡身边挪近了一点,问道:“再过不久就要到往年秋猎的时间了,以往皇上都要离京往阴山去巡猎,今年好像不去了?”
拓拔叡侧头看了他一眼,心思从悲伤中回过来:“谁说不去了?秋巡这么大的事,皇上怎么可能不去,他就怕别人说他老了了,必定要去的。还要猎几只熊罴猛兽,显显老当益壮的雄姿。”
贺若笑:“殿下自然也要去了,不如带上我,我和兰延陪殿下去打猎。”
拓拔叡道:“这你得同你父亲说吧,你父亲往年不是都要伴驾的吗?”
贺若说:“我想给殿下伴驾。”
乌洛兰延说:“殿下身边不也要带人吗?我和贺若骑马给殿下伴乘。”
拓拔叡说:“往年我都是随着皇上,跟皇上一个车驾的,也没人伴乘。”
贺若说:“今年不一样了,殿下现在是太孙,肯定要带自己的队伍的。”
拓拔叡突然欢喜起来。这的却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一件事,他往年还没有单独带队伍参与秋巡过呢,只是跟着皇上去,去了也只是看看别人表演。他顿时将小常氏带来的不快忘的一干二净,高兴地坐起来,和兰延贺若讨论秋巡。
冯凭看他高兴起来,也凑热闹问道:“秋巡怎么去啊,殿下,能不能带上我啊?”
拓拔叡心情一好,看她也顺眼了,说:“到时候带你一起,让你去见识见识,这也是一年中最盛大的活动呢。”
冯凭高兴道:“谢谢殿下!”
拓拔叡说:“这段日子,你得好好练习骑马。不会骑马怎么参加秋巡,你要跟常夫人一路上坐马车,我可不等你。”
冯凭脸愁了起来。
拓拔氏作为兴于代北的游牧民族,骑马打猎是渗入了骨头里的文化。而今虽然定居下来,学习汉人耕作,但是仍然保持着游牧民族的习俗。每年秋天都要举行大规模的狩猎活动,由皇帝亲自带队,羽林军、皇室及贵族拥从,前往阴山,名叫“巡猎”。除了打猎,还要举行大型的军演。这是草原儿郎们展示勇武的好机会,按照旧日拓拔部落的习俗,只有真正勇武的人,才能得到部民的拥戴,带领部落征战,在残酷的生存竞争中取得胜利。拓拔家族的继承人,不但要成为帝国的皇帝,还要成为拓拔部落的首领。对内统治国家,对外带领军队作战。一个武力上孱弱的皇帝,是不能让朝臣信服的。这场巡猎的重要性不言自明,它的目的就是宣示武力。
小常氏惹怒了拓拔叡,之后几个月都没敢再进宫。拓拔叡则将她忘的一干二净了,每日和乌洛兰延等人在一起,兴高采烈地练习弓马。他在习武上一向非常刻苦,如今更是废寝忘食起来,到了晚上腰酸背疼,冯凭就跪在床上,给他抹跌打损伤的药膏。他疼的哼哼的,然而还是非常高兴,睡一晚上,第二天又去练习了。
冯凭也勤加刻苦的练习骑马。她已经掌握了骑术的要领,就是上马害怕,手脚放不开。不过兰延贺若二人都很喜欢她,对她都很好,耐心地指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