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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起毓秀就胸闷气短, 洗漱换衣的时候也一直觉得不好, 宫人们惊吓不小,暗地里都在互相埋怨。
舒雅出天花的事在宫中不胫而走, 一时间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华砚特别在毓秀上朝之前,找御医为她看过。
御医一整晚都忙着为合宫上下预备汤药,来金麟殿为毓秀诊治的时候,都以为出了大事, 一个个吓得够呛, 直到几个人纷纷为毓秀把了脉,断定她得的不是急症, 才松了一口气。
华砚见廉锦表情里隐有一丝凝重,就叫他到偏殿问话,“皇上是头痛病又严重了,还是有别的不好?”
廉锦忙躬身对华砚行一个礼, “臣之前才为皇上诊过脉, 皇上身上死气太重,似有离魂之相, 那时臣还以为是皇上入了帝陵, 冲撞先帝的缘故, 只要饮食清淡, 休养几日就会渐渐散了阴煞, 可今日一诊, 皇上非但没有好转, 反而越发胸闷气短,臣担心……”
华砚心一惊,忙拉住廉锦的手问一句,“医官担心什么?”
廉锦摇头叹道,“臣担心皇上会一口气上不来……忌讳忌讳,是老臣失言,罪该万死。“
华砚见廉锦欲言又止,也不好再逼问他,就叫他开了一张安神补心的药方,吩咐宫人抓药熬药。
他回到寝殿的时候,毓秀已换了朝服,正准备上朝。
二人执手作别,毓秀随口问了句,“有什么话你要背着我问御医?”
华砚笑道,“我怕你头痛症又犯了,所以特别叫御医给你开一剂安神药,皇上今日上朝,切莫动气费神,保重身体为先。”
毓秀笑着点点头,拉着华砚一同出门,二人才要下阶,就看到姜郁迎面而来。
毓秀犹豫了一下,还是与华砚一同走到阶下,站定等姜郁前来。
姜郁急行几步,在毓秀面前跪道,“皇上万福金安。”
毓秀放了华砚的手,上前扶起姜郁,“伯良不必多礼,你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姜郁看了华砚一眼,轻声笑道,“昨晚与皇上分别之后,臣没有回永乐宫,而是出宫回了相府。”
华砚听到这话,为了避嫌,就后退几步离了两人。
毓秀故作吃惊,“伯良急着回去同姜相知会修改工部例则的事?”
姜郁面上不动声色,半隐半藏地对毓秀提起舒娴,“臣原本的确是为了工部例则的事回相府拜见父亲,没想到却在府中偶遇舒娴。”
毓秀笑容不减,靠近姜郁小声回一句,“伯良之前对我提起舒娴的身世,她既是姜相爱女,去拜见父亲也理所应当。”
姜郁讪笑着点点头,转而说一句,“父亲对皇上修纂工部例则的事没有异议,之后也会全力支持皇上。”
毓秀笑道,“这是最好不过,朕不会急着廷议,会与两位宰辅与工部堂官商议之后再下旨意。”
她说完这一句,就轻轻握了姜郁的手,“多谢伯良有心,朕要上朝,我们午膳时再详谈。”
姜郁见毓秀许了午膳,就退后一步行了拜礼。
毓秀走之前又回头看了华砚,华砚回看她的时候,眼中分明藏着笑意。
姜郁与华砚相隔两臂,双双目送毓秀离去,等毓秀走远,他二人也不看彼此,垂头互施一礼,各自离去。
华砚回到永福宫,正撞上凌音从院子里冲出来,一见到他就拉着他的胳膊往房里扯。
宫人们早就见怪不怪,各自做各自的事,全当没看见。
华砚满心不爽,门一关,他就甩了凌音的手,厉声斥道,“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凌音拿手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我有要紧的事要同你商量。”
华砚才要说什么,又被凌音捂住了嘴,他被蛮力一推,踉跄一步撞到门上。
凌音挤眉弄眼百般示意华砚不要出声,见他没有反抗的意思,才长呼一口气把手放了,“我真的有急事要同你商量,事关重大,我昨晚彻夜未眠,一早起也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华砚绕开凌音,款款在桌前坐了,顾自倒了一杯茶,“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凌音搬椅子坐到华砚身边,把茶壶从他手里抢过来为自己倒了一杯,“自然是听到你回来了。”
两个人不紧不慌地喝了一回茶,你不看我,我不看你,谁也不说话。
最后还是华砚熬不住,正眼看了凌音催促一句,“才刚你不还有急事要说,怎么不说了?”
凌音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华砚,“你不是满心不耐烦吗,既然你不耐烦,我还说给你听干什么。”
华砚闻言,也不纠结,放下茶杯,起身就走。
凌音忙扯手把人拉住,“好好好,我说就是了。不是我不想说,只是这事实在稀奇。”
华砚原本就耐心寥寥,被凌音几度反复也折腾的所剩无几,“堂堂修罗堂主,什么世面没见过,你也有觉得稀奇的事?我看你又在故弄玄虚,耍花样。”
凌音脸色一灰,嘴唇也抿紧了,“此事关系皇上终身,否则我也不会在这与你废话。我再问你一次,你听还是不听,你要是听,我就与你商量,你要是不听,我自己做主就是了。”
华砚见凌音义正言辞,又听说是有关毓秀的事,就知他并非危言耸听,当下表情也柔缓了一些,“废话少提,快说正事。”
凌音一双碧眼闪了两闪,皱眉道,“昨日皇后出宫,修罗堂有人在暗处盯着他。”
华砚回想起之前姜郁在殿前同毓秀说的话,就插话回凌音一句,“皇后出宫的事,皇上已经知道了。”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皇后为什么要出宫的事,皇上也已经知道了。”
凌音两条眉毛拧成一条,“我要说的也不是这件事。”
华砚好不心急,“那你到底要说什么事?”
凌音一气之下从袖子里飞出一根银针,一瞬之间,华砚的金冠上就多了一处点缀。
“你听我说就是了,休要插话。姜府戒备森严,即便是修罗堂的高手要进府,也十分困难,在书房偷听姜壖父子说话就更是难上加难。”
华砚抬手拔了冠上银针,插在茶杯里,眼睁睁看着茶水变了颜色,“所以你想说,修罗使并没有听到姜壖与姜郁说了什么。”
凌音面无表情地摇头,“让我纠结的不是这个,让我纠结的是姜郁见了姜壖之后见的人。”
华砚嗤笑道,“姜郁见舒娴的事,皇上也知道了。”
凌音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那姜郁见了舒娴之后说了什么,皇上知道不知道?”
华砚被问的一愣,心中莫名生出不好的预感,“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
凌音仰头喝干自己茶杯里的茶,咬牙道,“让我觉得稀奇的,是姜郁与舒娴两个人的关系,似有暧昧。”
华砚心中吃惊,一脸的不可置信,“姜郁曾亲口对皇上承认,舒娴是姜壖的私生女,按理来说那两人该是兄妹才对。皇上得知他们的关系之后,不是还特别派你去查过吗?你如今怎么又说他们关系暧昧?”
凌音嘴巴开开合合,半晌才开口道,“之前我的确查的清楚,舒娴是舒景与姜壖的女儿没错。可昨晚修罗使报来的见闻,舒娴与姜郁的关系不像兄妹,倒像是一对爱侣。”
华砚思索半晌,摇头道,“在姜郁承认舒娴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之前,皇上也曾认定他二人两情相悦。又或是他们兄妹情深,你的修罗使错把手足之情误认成男女之谊。”
凌音禁不住冷笑,“如果所谓的手足之情是互诉情爱,那这天下间就没有伦常了。姜郁与舒娴的关系绝不仅是一对兄妹这么简单。”
华砚听凌音言辞笃笃,心中也有一点动摇,“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或是那二人在不知舒娴身世之前互生情愫,得知真相之后却未能斩断情丝,才落得如今这么一个藕断丝连,合分不得的尴尬境地。”
凌音眼中满是嘲讽,“依照修罗使的回报,挡在那两人之间的根本就不是兄妹的身份。”
华砚目光一闪,“那是什么?”
凌音冷颜笑道,“姜郁说的话扑朔迷离,我还猜不透,可依照舒娴的态度,她显然是把皇上当成眼中钉了。”
华砚一声长叹,“在帝陵里发生的事,皇上虽不曾对我等诉说,可我大概也猜得出其中的凶险。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就说明舒娴执意针对皇上不仅仅是为了舒家的利益,大概也有她自己的私怨。”
凌音点头道,“所以我心中纠结,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在犹豫要不要禀报。”
华砚沉默半晌,再开口时眼中就多了几分清明,“我心中有一个猜想,你不妨查查看,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先不要贸然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