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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黛听到这突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心中大概也猜出两人的身份以及他们的来意,只是沈黛没想到齐萌会将画放在远光画室,齐萌就不怕万一来不及滴血引起不堪设想的后果?还是齐萌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意识。
沈黛不悦地蹙眉,对齐萌毫无责任的行为深感不满。
前台姑娘低声说:“秦姐说了,你出来的话让我拉着你别过去。你认识齐萌吧?那两人是齐萌的爸妈,说是找秦姐要一副什么传家物,态度蛮横特别不讲理,你出来前他们还威胁秦姐,说要是不把画交出来,今天就堵着画室不让人走。”
沈黛微敛瞳眸,覆在体外纤细柔弱的假象渐渐褪去,重新被尖锐的冷意从头到尾地笼住。
前台姑娘诧异的看了眼沈黛,只以为她是担心秦师芮,就安抚般说:“沈黛,你别担心,保安也在那里,他们不能对秦姐怎么样的,就算打起来,这么多男人还能打不过他一个。”
沈黛沉默,半晌突然问道:“那幅画真的在师芮这里吗?”
“怎么可能,齐萌又不傻,她会把传家宝交给秦姐?”
沈黛:“你想下,齐萌有没有给过师芮什么东西?”
姑娘于是苦着脸认真回忆起来,她一点点地将记忆转盘往后拨,尽可能地不错过任何细节。
“我想起来了!”
“那天下班前,齐萌突然神色匆匆地跑回画室,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因为这么晚画室都要关门了,齐萌过来做什么,我只是怀疑也没有多想,我记得齐萌进来的时候,好像是抱着一副画,从外表看就是画轴的模样,我不可能认错,因为画室经常会带画轴之类的,我就没有多留意,不过我还是记得很清楚,齐萌走的时候是空手的,她把那幅画留在了画室——但这也不能说明那幅画就是齐家的传家物啊。”
沈黛保持缄默,不顾姑娘的劝说朝着秦师芮走去,这时候学员都呆在画室里,从门内探出头好奇张望。男的工作人员聚拢在秦师芮身边,女的则像前台姑娘一样站的比较远,以防真的打起来被波及受伤。
沈黛挤到秦师芮身边,就被秦师芮抓着手拉到身后,这是个非常明显的保护性动作。沈黛一向好强,是不肯向人低头的,可这会躲在秦师芮身后,她却感觉无比的美好,一点没有以前烦躁愤恨的情绪。
秦师芮紧张地说:“我不是让你别过来?”
沈黛察觉到秦师芮表现出的对她的紧张感,忽然就不觉得烦躁气恼了,她朝秦师芮狡黠地笑,像乖顺的猫咪般讨好地挠了挠秦师芮掌心,想要请求原谅。
齐父焦躁不安地转动着,间或怒瞪秦师芮几眼,嘴里骂骂咧咧地说:“我艹你抢我东西还有理不成,别的我不管,我只要那幅画,你爽快交给我最好,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我可没有不能动手打女人的穷讲究。”
秦师芮冷眼睨视男人,表情没有半点变化,倒是眼底多了点不屑。旁边知情人都满含讽刺地冷眼旁观,心道我们老板是正经练过的,以前有小混混来找画室麻烦,还是秦师芮出手将人撂倒的,动作干净利落毫不留情,听说几个小混混还在床上躺了半个月,那之后就再也没人敢轻视秦师芮。
所谓人不可貌相,秦师芮有天使般的美貌,也有不逊于男人的手段。
秦师芮是练过,但初衷却是为打败秦荫,她跟秦荫相差两岁,别看秦荫现在妹控又懂事,少年时期却还是犯过中二病的,极其热衷捉弄秦师芮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这之后总免不了打一架,虽说谁也没认真打,但那时候少年热血都有股不服输的倔劲,所以托秦荫所赐,秦师芮后来还专门报过培训班,对付几个男人不成问题。
不过能避免麻烦是最好的,秦师芮道:“我说过,我必须见到齐萌。”
齐母指着秦师芮气势汹汹道:“我们还想找齐萌,那小兔崽子躲哪去了,是不是你把人藏起来的?”
秦师芮冷道:“你别血口喷人,就算能证明你们是齐萌的父母,你们也无权处理她的东西,我不会让你们进来搜的。”
齐父阴沉着脸吸烟,将烟蒂用力扔到地上碾了碾,撸起袖子就要直接往里冲,“谁他妈有功夫废话,进去搜,那幅画价值不菲,肯定被她们藏起来了!等搜出来我要告你们盗窃罪,你们这些助纣为虐的也一样,谁也别想脱离干系!”
齐父齐母盛怒之极地往画室内冲,几个男人就聚拢将他们堵起来,双方争吵不休,推推搡搡动起手来。
秦师芮牵着沈黛手远离冲突爆发区,她紧蹙眉头有点心烦意乱,不过现在也只能这样稳住局势,等到警察赶过来再具体处理吧。
秦师芮转身朝画室走,想去安抚下学员顺便解释现在的状况,却在转身的一刹那,眼角余光瞥见躲藏在画室外仅偷偷露出半边脸的齐萌。
沈黛注意到秦师芮的视线,也紧接着转了过去,就见齐萌哭丧着脸,满脸慌乱不敢被爸妈发现地拼命向秦师芮摇头哀求,恳请秦师芮无论如何不能将那幅画给交出来。
警察赶到将齐父齐母带到警察局,秦师芮也找人跟着一起过去,这场纠纷总算暂时解决了。
秦师芮让人通知学员今天先停课,课时会在后面补回来,又让其他人收拾下画室,便带着沈黛一起乘电梯下楼,一路两人都没说话,气氛带着凝重的味道,走到车停的位置,沈黛就看见齐萌蹲在车旁边,双眼浮肿像是哭过一场的样子。
沈黛情绪不佳,目光冷冷地盯着齐萌。秦师芮也蹙眉,但见齐萌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又不知该说什么指责的话,便无奈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都上车吧。”
齐萌歉疚地攥紧双手,“秦老师,对不起,是我的错,我……那幅画不能留在画室,我怕他们还会找过来。”
秦师芮说:“放在画室是最安全的,上车。”
齐萌仍然在犹豫,她反复朝大厦楼上看了好几次,这才心事重重地表示妥协地点头。但就算坐上了车,齐萌还是紧皱眉头神色焦虑,就像那幅画承载着她所有的希望,一旦有丁点儿的损伤,她就会陷入无端的绝望之中,被粘稠阴冷的黑暗所吞噬。
秦师芮找了间有独立包厢的咖啡厅,暖色调的外观设计及柔软舒服的沙发很适合缓解紧绷压抑的神经。
齐萌偷偷瞄了眼沈黛,有点羞愧难以启齿地轻声说:“秦老师,我能单独跟你谈吗?”
沈黛早就知晓来龙去脉,也没心情听齐萌的凄惨树洞,便起身准备到外面去。
秦师芮握着沈黛手腕,摇头说:“不必,她都知道,没什么好瞒的。”
齐萌有点不情愿,为难地低头盯着脚尖,见秦师芮没有改变心意的样子,只好心绪复杂地点头。
秦师芮和沈黛坐在沙发一边,齐萌坐在沙发另一边,包厢内特别静谧,秦师芮耐心等齐萌解释来龙去脉,沈黛漫不经心地往咖啡里加了两块方糖,她知道秦师芮的口味,就顺手给秦师芮也加了一块,手捏着勺子轻轻搅动。
齐萌心烦意乱,等到咖啡稍微凉一点的时候,就直接端起来饮尽,她苦得眉头纠结的紧紧皱在一起,但这种极致的苦涩又仿佛一剂良药,让齐萌脑海那根始终绷紧的弦稍微放松了些许。
齐萌用力咬着下唇,露出羞愧哀求的神色,“秦老师,你能帮帮我吗?”
她说着有点哽咽起来,本就浮肿的眼眸又泛起水雾,密密麻麻地聚拢在瞳眸内,仿佛随时都会冲破闸门一泻千里。
秦师芮递给齐萌几张纸巾,“你不说清情况,我也没办法帮你,他们毕竟是你的父母。”
齐萌无措地接过纸巾,转脸又变得极其暴躁,她气恼地愤怒道:“现在他们眼里那幅画比我可重要得多!秦老师,我交给你的那幅画,是我临终前奶奶交给我的,奶奶还活着的时候,我爸跟叔叔就为这幅画争得不可开交,要是这幅画被我爸拿走,她一定会拿去卖掉的,这是奶奶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我不能让他们把画变卖掉。”
沈黛默默喝着咖啡,尽可能地降低存在感,心道除了奶奶遗物这个原因,恐怕还有更重要的不为人所知的隐秘吧。
秦师芮抿了口咖啡,“齐萌,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不方便介入。”
齐萌手微微发抖,“秦老师,今天的事我很抱歉,我没想到我爸妈会跑到画室去闹,他们为了找到画,翻遍了我的房间、宿舍,如果不是我提前察觉到将画带了出来,现在他们恐怕已经找到了。秦老师,我知道这样很荒唐,但现在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找谁求助,我不能没有那幅画,如果……如果那幅画被他们卖掉,我可能也活不下去了。”
秦师芮微微蹙眉,视线落在齐萌身上,她发现齐萌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齐萌提到那幅画的时候情绪特别激动,远远超过那幅画作为奶奶遗物的感情,而是比之要更剧烈更亲密更切肤之痛无法分离的深情。
秦师芮察觉出异常,声音也冷了一度,“不过一幅画而已,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连性命都可以不要?”
齐萌眼底燃烧着燎原之势的火焰,信誓旦旦毫无半点犹疑地坚定道:“是,非常重要,比我的性命还要重要。”
秦师芮不悦道:“一幅画恐怕不至于这样吧,还是说那幅画藏着什么秘密?”
齐萌脸色惨白,猛地意识到刚才情绪表现的太炙热,她惶恐不安地盯着秦师芮,整个人就像一颗被蛀空的树,只剩下空荡荡的皮囊还在苦苦支撑。
“秦老师——”
秦师芮摇头道:“抱歉,我不了解具体情况,但你现在的状态非常糟糕,一幅画而已,你必须理智点,那幅画我可以交给你,但怎么保管是你的事,齐萌,你应该跟父母好好谈谈,你毕竟是他们的女儿,他们会听取你的意见的。”
齐萌无比绝望地摇头,“不,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齐萌说完这句话就像力气被抽空般瘫软在沙发,她双脚踩在沙发边沿,手臂蜷曲起膝盖,将头搁在膝盖上,黑色的头发向下滑落,越发衬托着她的彷徨无助。
秦师芮心头叹息,刚想继续说点安抚的话,就听见包厢外响起了敲门声。
包厢没有反锁,敲门显然只是礼节问题,为提醒包厢内的人有人进来。敲门声响了三下,极有规律的清脆声响,然后就是门把手扭动着,包厢门被打开的极微弱的声音。
“小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