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盛大的婚礼

海滨木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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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陈渐的再三恳请下,梦园同意当他的伴郎。

    元旦这天,天气很好。尽管北国的某地也许是白雪飘飞,莽莽荒原天寒地冻,但南国临海的Z城,却是一片阳光明媚。看来陈渐媚珊贵人自有天相,连老天爷都要庆祝他们缔结连理,在广阔的天空撑开了一片万里无云。

    陈渐媚珊精神抖擞,一清早就到“名人婚纱摄影楼”化装打扮。仅仅新娘媚珊发式的吹、染、烘拉、梳扎,打粉抹油插花等等等等,就用去了五六个小时。如果是在六月酷暑天,她也许成了汗人儿了,当然,她是美人,流的是香汗。他们早就拍了结婚套照,影楼老板额外惠赠了今天结婚的新娘化妆,几套新娘婚纱。据老板说,自十五年前开业到现在,代为化妆的新娘新郎不下万对,而这么艳丽动人的新娘与如此英俊脱俗的新郎,于他的摄影史上,是绝无仅有,首开先河。能为这对才子佳人服务,是他的荣幸。陈渐媚珊早已准备了质量一流的拍摄结婚现场的整套人马,他们还是很乐意接受老板馈赠随场录像。结婚场面大,几队摄影人马,才能多角度地拍摄到婚礼的完整版。他们的结婚照,美轮美奂,老板说,他将从中挑出一张,放大了,贴在影楼的正面,作为招徕顾客的装潢,那肯定是经典之作无疑。

    在这五六个小时的漫长等待中,最沉得住气的,要算李梦园了。结婚的喜悦他分不到,看来上帝是要考验他的耐力。他几乎从一开始就刻意审视着朋友的神情,分析着他好像很快乐的内心世界。他隐隐约约觉得,陈渐此时的快乐,正是他悲哀人生的开始。他忧虑重重,为陈渐担着心。可看看陈渐,却完全沉醉在新娘的美貌之中,迷失在物质的丰盛里了。为了陈渐此刻的快乐,也出自迷信的想法,梦园不好意思在这大好的日子提醒陈渐,提醒他收敛一下自己的喜形于色。他要做的是耐心等待,也很配合地让人给他化化妆——因为这确实是一次盛大无比,前所未有的婚宴。全市最显要的政府官员,最有头脸的经济人物,都把这当成本年参加的最重大的盛会。

    请谏上注明入席时间为十二点正,而在十二点之前,一切该为市高官儿子的喜宴准备的,国际大酒店都准备就绪了。六十张十人位的大抬桌铺好了,碟子杯子的配套摆好了,雪白的餐巾放在蒸笼里进行加温消毒了,桌子上的喜糖也已摊派好,大箱大箱的饮料、浓度酒都堆放在墙脚,每张台铁定的服务小姐,也经过更为严格的训练,此刻正紧张地挂上微笑。

    载着新娘新郎、陈书记夫妇以及有钱的许老板夫妇的小车队,一共有圆满的十辆,优雅而豪华地穿过市中心大道,闪亮地开向国际大酒店。这一刻多么激动人心、多么汽派壮观!实际上它并不是预示着一个婚姻的缔结,而是在炫耀着无限的权力与巨大的财富的完美结合。它深深地震撼着每一个追求美的平凡的心灵,迷惑着每一个向往权力与财富的人心,敲开对未来寄托着太多炫丽梦想的春心。

    街上所有的行人,看到这隆重的车队,都驻足凝望,都啧啧称赞。对特意坐在敞篷轿车里供市民瞻仰的新娘,更是交口接耳,称奇道妙。许多年轻人怅惘地望着新娘沉思:如果我能拥有这样绝色的女人多好,如果我是今天的新郎多幸福!对比于浓妆中的媚珊的姿容,陈书记的地位在年轻人心目中,就逊色多了。媚珊知道她天赐娇容,今天更为沉鱼落雁,身为市高官的儿媳,坐着华美的轿车任世人观赏,她甭提多快乐、得意、骄傲!她不刻意掩饰,她真如一位高傲的公主,正坐着御车巡视她的疆土,受着臣民的崇拜,却高高在上。她似乎不是走向幸福的婚礼殿堂,而是登上欲望的极限,是女王而不是新娘。婚礼的盛大豪华,已把她少女心中怀有的纯真的爱情冲走了。她所感悟的是金钱与权力的威力,不错,是金钱与权力!

    苏杰回来了,不回来她不心安。时间还早,她就到国际大酒店对面的书店里看书。她随手选取了一本题为《温馨的家园》的散文集,一种温馨而又酸楚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她深深地为这个题目感动着,沉思着,回忆着——是啊,她渴望拥有一个温馨的家,自从与陈渐相爱的那时起,缔造一个“温馨的家园”的向往,一直萦绕于心。事实却是这样的残酷:她不仅失去了与相爱的人组成温馨家庭的机会,还远离了父母的呵护!不过,有一点值得欣慰的是,他们中的一员——她曾那么热烈地爱过的陈渐,正是跨入了人人羡慕的温馨的家园。自己是应该向他祝福,结婚是人类神圣的举动。她庆幸自己回来,因为她不想带着怨恨走完这一生。

    看到载着新郎新娘的车队徐徐开向国际大酒店,苏杰激动地放下书本引颈凝望,她的眼里充满了泪水,由于喜悦,也由于心酸。那么多的小车,那么多的围观者,那么豪华的场面——环球大酒店高挂着喜字大红灯笼,半空飘着彩色的氢气球,彩带缤纷,一派盛大节日庆典模样。苏杰的眼光,忽略姹紫嫣红,紧紧地追随着陈渐与他的新娘所乘坐的小车,祝福他,祝福他们,同时也羡慕他们。书店与酒店只有一街之隔,苏杰隔着玻璃窗,能把陈渐与他的新娘看得清清楚楚。他们多么美,多么幸福啊!陈渐的脸上荡漾着真诚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他们的旁边,除了伴郎伴娘,还有几对雍容华贵上了年纪的伴侣,那一定是他们双方的父母。苏杰寻觅着陈渐的父亲——本市的头面人物陈大人。那一定是他!一套质量上乘的笔直的深灰色西装。他干净清楚的肥脸上,挂着极为和蔼的笑容。一位久经政治生涯的贪婪好色之徒,擅长扮成和蔼的父亲、人民的甘当孺子牛的公仆,应对今天的这个场面,委实是他的雕虫小技。站在书记身边的那位发福的妇人,肯定是陈渐的母亲了。陈渐不只秉承了她俊俏的容貌,更延续了她那副善良的心肠。不过,长久以来对丈夫百依百顺,慑服于丈夫越来越高的社会地位——她埋没了自己的本性,机械而满足于市高官夫人的地位,安享她的洪福。现在,她按照书记的主意,胸前挂着一个大皮包,用来装今天的礼包。她并不贪婪,但像大多数妇女一样并不慷慨,她瞧着这么大的场面,那么丰盛的酒席,心想该需要多少钱来支撑啊,她真担心这大皮包装不满。而另一对夫妇,肥胖,衣着华美,但裹着的是庸俗的躯体,脸上胶着受宠若惊的微笑。他们当然是新娘的父母了。苏杰的眼光只从他们的脸上一闪而过。

    赴宴的客人纷至沓来,酒店大门口人头涌动。他们中高贵者,是坐着个人专用、配有专门司机的小车来的,好像非这样不能显示他们特殊的身份。这真是书记带的好榜样!赴宴者喜滋滋地伸手给新郎新娘,把红包双手捧给书记夫人,然后再用力握着书记的手,嘴皮翕动着,说着一些恭维祝福的话。书记夫人微笑着接过一个个红包,凭她的直觉,她能感觉出每个红包的分量。起先,她捧着一个装了不下五千元的大红包,惊恐得心砰砰直跳,疑虑地望着身边的书记,眼神在问:“怎么办?能收下吗?”书记轻轻一笑,点了点一下头,意思很明显:“那还用问吗?”他怕夫人还不够明白,迅速向她耳语道:“请客收礼,天经地义。”嘴角掠过不易察觉的狡猾一笑。书记可不像他夫人要捏着红包才知道其中的分量,他只那么轻轻一瞥,就能断定其中的多寡了。面对厚礼的赠予者,书记主动握住对方的手,紧紧捏一下,好像在给对方一个有求必应的承诺。

    这么大的场面,可忙坏了现场录象的拍摄者。他不能忽视新娘那娇美若仙的身姿,也要摄入新郎笑容可掬的神采,老成持重的书记大人应列入今天的重要角色,络绎不绝的客人可是盛大婚礼的组成者呀,拍拍街上众多的观赏者,能为婚礼找到陪衬……这一定是几位拍摄艺术高超的小伙子,一般的人是应付不了这场面的。

    这时,苏杰激动地站了起来——她看到了她所熟悉的李清芬,吴祖光,王诚……。这些港湾中学的老朋友,恭恭敬敬地列着队,手里捧着他们半个月的工资,面对这盛大的婚礼,感到自己礼物的酸涩而战战兢兢。对于书记一家表示祝福,恭谨得要下拜,书记也报以轻轻的一笑。尽管他不能从这些穷鬼的身上多捞些钱财,但却可通过他们传播自己礼贤下士的好声望。书记的微笑是要记利息的。

    苏杰几乎就要举步,她控制不住想溶进自己熟悉的队伍里。但望着满是幸福笑容的陈渐,她努力地站稳了。她出其不意的出现,会带给陈渐怎样的感受呢?她会增加他的幸福感么?如果自己让他感到大惊失色呢?她霎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是应该回避的。陈渐完全沉醉在新婚的幸福中,甚至对大排场表现出得意洋洋。她渐渐感到自己离陈渐那么遥远,那么遥远,遥远得像望着寒空中闪着寒光的星星。她简直想不出自己还爱陈渐的什么!此刻,陈渐在她心目中,近乎虚无,甚至连一个普通熟人的关系也维持不起来。这过于隆重盛大的婚礼,让她产生反感,陈渐对于物质所表现出来的喜滋滋,让她失望他的庸俗。她真后悔回来,她只愿意记住陈渐的美好,只愿意他是完美的,真是遗憾。

    这时,书店门口来了一位卖玫瑰花的小姑娘,她是想做婚礼主家的一笔小生意的。是啊,这么铺张的婚礼,难道插不下一位小姑娘的一点儿幸运吗?她充满渴望地立在书店的走廊下——酒店那儿可没有她的立足之地——她把花儿举得高高的,想尽力引起新郎新娘,以及某些烂漫客人们的注意。但谁会在乎这些小小的花朵儿呢?他们的辉煌漫天盖地,无可比似。单单酒店两旁的花篮,就装着小女孩去年整个夏季都不可能卖出的玫瑰。这些在寒冬里精心培育出来的花儿,倒吸引了苏杰的注意。她为它们红艳的色彩所激悦,感动于它们能违反自然规律盛开着——这需要多大的努力啊!这些让冰心女士喜欢了一生的花儿,立即获得了苏杰的喜爱。她犹豫了一下,断然走出书店。在她看来,这些花儿更像生命在搏动,像力量在延伸。不知不觉,她选了九枝。她的内心深处,她的对陈渐的爱,正变成死水一潭,这于她确是一种悲哀,甚至是一种侮辱。她希望能在爱完全泯灭时留住一点回忆,她才选了九枝,含有久久之意。她希望这一段爱,在她以后的人生中,不至于被完全忘记!

    她怕陈渐看见,付了款,抱着花儿就急急地返回书店。

    宾客依然络绎不绝,迎接客人的程序继续进行,正如大家所期望那样井然有序。但已有所改变,至少一个人的内心起了变化。他就是李梦园。他几乎对他的伴郎工作有点不能胜任了,他分了心,对所在的位置显得心不在焉。他注意到了苏杰走出书店买花的举动。仅凭着对那张相片的记忆,梦园觉得那位身着米黄色冬裙的女子就是苏杰!起先,他并不那么肯定,但他仔细品度着她的神态,她的选花时所表现出的爱心,她宁静的脸神,让他越来越觉得,是那张深藏于心的人从照片里走了出来。相片联系到人,人印证着相片,他敢肯定这就是苏杰!尽管他还频频与来宾握手,尽管他还挂着微笑递烟帮打火机,但他的眼睛却不时望向街对面的苏杰。他多么想跑过去,送去安慰,表示倾慕!他哀叹自己不幸羁身于这虚荣的场面里,脱不开身,干焦急。

    当苏杰抱着玫瑰转身回到书店时,梦园怅惘地望着那个方向出了一回神。他再看看身边的容貌娇媚的新娘,觉得她简直是塑料的复制品。她的脖子上,手腕上,手指上,以及看不见的脚腕上,都套着亮闪闪明晃晃的金银珠宝。过多地被财宝所淹没,一个人还能感悟到什么吗?再看看自己的挚友陈渐,他虽然没有被过多的金银套着,却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套着,这比什么都可怕!陈渐以前是非常排斥物质的,对披金戴银更是反感,可现在他的无名指上却戴上一只硕大无比的钻石戒指。梦园为陈渐悲伤:他以前常常说,人戴金银,不异于囚犯之戴脚镣、手铐、枷锁,动物之套着链绳,实在是失去了自由的表现啊!可现在,他陈渐就甘愿被金银套住!被女人的容貌之美套住!

    正午,被请在午间就餐的近六百客人全部准时到位。婚礼进行曲的伴奏响起,新郎新娘手挽手,踏上红地毯,收获着阵阵的掌声与微笑,收获着幸福与祝福。他们穿过长长的餐厅,满脸灿烂。梦园焦急地等待着新郎新娘举杯拜谢天地,祝福高堂,感谢宾客,夫妻对拜喝交杯酒等繁杂的婚礼程序完成之后,就找一个上洗手间的借口,急急地向对面的书店跑去。他的胸前,还飘着伴郎字样的红花。

    但书店里哪有苏杰的影子?梦园左寻右觅,楼上楼下,都找不到苏杰。带着失望问店员,回答是:“噢,那位穿米黄色冬裙的女士吗?她买了几本书就走了,刚刚走的。瞧,那是她买的玫瑰,忘记带上了。”

    梦园拿起柜台上的玫瑰,坚定地说:“我是她的朋友。”言下之意,他是有权利拿走这些花儿的。店员小姐果真对他点头,信任地微笑着。他是书记儿子的伴郎,这就是有力的证明。

    梦园拿着玫瑰冲出书店,跑到附近的几条街道上到处寻找,但苏杰已不知去向。

    其实,苏杰并不是忘记了玫瑰花,她是特意留下的。那意味着美丽如玫瑰的初恋,就此结束。她已不能带上“她”——这段感情——上路,不能让“她”陪伴自己终生。这些美丽的玫瑰,让有缘者拾去吧。谁拾着,谁就会幸福,谁就会获得美好的爱情。因为它们既然意味着一次失败的结束,就必然代表另一次成功的开始;它们以痛苦与破碎作为基础,就将演示着幸福与圆满。

    “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我想你并不是要赖婚的新郎或新娘,不会半途逃跑的——诶,你何时这么烂漫了,竟买回了玫瑰花?”陈渐压底了声音抱怨梦园,就连新娘也听不到。

    梦园滴酒未沾,脸却红了:“不是我买的,是你的——呃——一位朋友买给你的。”

    “哦,是吗?”陈渐接过花儿闻闻,“怎么不请他进来?”

    “我请了,可能是不便进来吧。”梦园扯着谎。陈渐也并没猜想到苏杰身上,匆匆把玫瑰放下,催促梦园说:“你今天太辛苦了,快吃点儿吧,敬酒就要开始了。”

    热热闹闹的婚礼持续到三点才结束,宾主尽欢。书记未待送走最后的一位客人,就急急地找一个客房,叫夫人把持着门,葛兰台似的两眼,发亮地盯着那一叠叠的人民币,满目一片红彤彤,如火一样温暖兴奋着守财奴的心。他把所有的百元人民币整整齐齐地扎成数十扎,他就知道今天钓到的可不是空瓶子。他把钱装到自己的几个皮包里,把空袋递给夫人:“拿着,晚上还用得着。”这位永不知足的渔夫,不知疲倦,正喜滋滋地盘算着下一轮的收获呢。但愿他快点钓上魔鬼!

    离开酒店的时候,梦园提醒陈渐说:“你忘了那束玫瑰花了。”

    陈渐疲倦异常,醉目朦胧,摆了摆手:“算了吧,算了吧,不要了。我们要好好休息一下,还要准备迎接晚宴的十几桌重要客人。”待陈渐与新娘坐小车走了,梦园立即回酒店,如获至宝地捧起那九枝红玫瑰,视为自己的生命。他爱悦这花儿,爱悦买花之人,留住花,便是留住对买花者的情意。他一刻也顾不上休息,就跑去把花儿过塑了。花儿被压扁了,还见溅出鲜血似的汁液。她生命的华盛,被永远保住了。他把这九朵玫瑰贴在一本大大的日记本中,在灿烂的玫瑰的见证下,他开始了粉红色的写作。那将是九朵玫瑰串起来的爱恋,终有一天,他会把它连同自己的心呈现到苏杰面前。他执意于坚韧的等待与不懈的追求,这就是他感人肺腑而又具有浪漫色彩的“红玫瑰之恋”。

    第二天,晨曦透过窗户,晒在梦园困倦的脸上,他猛然醒来,看表,已是九点多,他后悔自己睡过了头,赶紧翻身起床。匆匆吃过早餐,就登上去港湾的客车。他相信,如果那真是苏杰,她就一定回家。如果说第一次来港湾,是以陈渐的眼光来欣赏乡村来思考人生,那么,这次他是完全用自己及苏杰的眼光,深情地审视着这片乡土以及他们的未来。正值寒冬,乡村罩着追求者的肃穆与游子淡淡的哀愁。是啊,他祈求着上帝让他的愿望能早日实现,而不是给予他一个永达不到彼岸的征途。

    一跨进那已熟悉的庭院,他一眼就认出晾在铁线上那套米黄色的冬裙。真是苏杰回来了!一阵喜悦感涌上心头。

    走出屋子的,依然是上次的那位妇人,苏杰的母亲。看到梦园,她几乎是惊诧地停住了脚步,但马上回想起来了,立即走上前说:“我认出来了,您是上次来过的那位先生。”

    “是的,是的。”梦园赶忙应答道,“苏杰元旦回家了吧?”

    “回家啦。”妇人笑呵呵的,“但她又走了,工作需要嘛。”

    梦园的笑凝固了。

    妇人看出来了,惋惜着:“您先生如果早到半个钟点就好了。”

    梦园不知如何隐藏自己的失落与尴尬:难道自己与苏杰只能擦身而过?

    “我对杰儿说了您先生上次来访的事情。我倒忘记了问您的姓名了——看我多糊涂呀。”慈善的老人又吃吃地笑了。

    “我叫李梦园。“

    “梦圆。”妇人重复了一遍,欣喜地说道:“好名字呀,真吉利的名字。”

    梦园灰暗的内心被点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