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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卓不喜欢喝酒,更烦酒蒙子,听到院里越来越不堪入耳的呼和声,直蹙眉头。
蹙眉也没用,总不能在外面冻着吧。脚步稍稍迟疑了一下,冷着脸进院。
冷脸还是笑脸都所谓,院里乌漆嘛黑的啥也看不清。曲卓本想着不搭理几个酒蒙子就完事了,进院看到三个人影堵在第一间倒座房门口,想绕都绕不过去。
“咣~咣~”
一个黑影还在那踹门,大着舌头喊:“我查三个数,梁~静!再不开门,爷砸窗户……爬进去你信不信?”
“劳驾,借个过。”曲卓尽量客气的开口。
“你谁呀?”踹门那位转身冲着曲卓,模样看不清,但随着他的呼吸酒味刺鼻。
“我是这儿的住户。”曲卓回道。
“住户?怎么没见过你呀?”酒蒙子踉跄的凑到曲卓面前,脖子往前伸仔细打量。
“今天刚搬来。”曲卓被酒味熏得后退了半步。
“刚搬来?”酒蒙子回身指了下第二间倒座房:“那屋?”
“对。”曲卓点头。
正房东屋里一个有点苍老的声音响起:“文强,别惹事。人家是街道张主任安排来的。”
“张主任?他大爷的,丫儿养的玩意!爷搁这排着队呢,你凭什么先住进来呀?”酒蒙子嘴上骂着张主任,人冲着曲卓来劲。
跟酒蒙子就没法说理,曲卓又退了一步,见后面那俩好像醉的没那么厉害。冲着俩人说:“派出所曹所长是我朋友,别给自己招事儿。”
那俩人果然没喝多,立马拉住酒蒙子往旁边让了让。其中一个还解释呢:“喝多了,甭跟他一般见识,嘴上没个把门的。”
酒蒙子不知道是真喝多了,还是借着酒劲儿撒泼。被朋友拉倒一边,脚下不动弹,扯着嗓子嚷嚷:“认识派出所的你牛13呀?蒙谁呢?丫儿养的,是爷们咱俩练练……”
曲卓没搭理那货,侧身走过去到掏钥匙开门。
收拾房子时往锁芯里点了两滴灯油,估计还没化开呢,钥匙插进锁孔依旧拧着还是费劲。锁芯转动了,锁鼻也不往起弹。
曲卓鼓捣锁头呢,酒蒙子在一边嘴就没闲着:“嘿,装孙子是吧?我告儿你……爷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别以为装聋就没事了,以后出门小心点。跟你说话呢嘿……”
曲卓被絮叨烦了,手上用力把锈住的锁鼻拽开,转头冲着酒蒙子说:“再bb,我就派出所喊人去。今儿不扒你层皮我跟你姓!”
“哎我去,来劲是吧?”酒蒙子作势要扑曲卓,他那俩朋友赶紧把人拉住。
“你特么给我等着。”曲卓推开酒蒙子就要往外走。
“哎~兄弟~”一个稍矮点的小子赶紧拦住曲卓,另一个捂着酒蒙子的嘴往大门方向拽。
“喝多了,您甭跟他置气。犯不着犯不着。”稍矮点的小子安抚了曲卓两句,转头跟着另一个小子一起拽酒蒙子。
酒蒙子嘴里呜呜着,貌似不情愿的被朋友拽到院外又来劲了。扯着嗓子骂骂咧咧的,话里话外都是让曲卓以后出门小心点。
曲卓没惯他臭毛病,追到院门口,冲着往远处走到仨人喊:“文强是吧?我记着你了。明儿我就查查你,看你是个什么物造的!”
酒蒙子不吱声了,被俩朋友拽着很快消失在胡同尽头……
好端端的惹了一肚子闲气,曲卓回屋后感觉冰凉冰凉的。拉开灯往炉子里一瞅,临出门前加的几个煤球烧的只剩下一点火星了。
赶紧又往里面加了点,结果把火星彻底压灭了。
生煤球炉子也算是个技术活儿,得有小细柴火或者沾了煤油的纸引火。
手头虽然没东西,但难不住曲卓,他的“收藏”够丰富。把炉子里的煤球捡出来一些,只留了几个。手往炉膛里一伸,两毛钱的煤油落了下去。
手里又多出盒火柴。没敢离太近,划着一根扔进炉膛里,“呼”的一下,橘黄色的火苗蹿起来老高。
等煤油烧的差不多了,煤球也着了。又往里加了几块,盖上盖一会儿的功夫炉子就烧热了,屋里的温度也跟着稍稍起来了一些。
院里打了壶水放炉子上,烧温呼后洗了把脸,用洗脸水搓了搓脚,顺道把袜子洗了搭铁皮烟囱上。又往炉子里加了几块煤球,关灯躺床上放挺……
连坐两天火车,又折腾了大半个下午,身体疲乏的厉害。可不知是不适应陌生的环境,还是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脑子乱糟糟的愣是睡不着。
乌漆嘛黑的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听到外面有敲门或是敲窗的动静。声音很近,但敲的肯定不是曲卓住的这屋。
正犹豫着要不要起来看看呢,开门的吱呀声响起,随后便没了动静。
这回曲卓听清了,是隔壁屋。
翻了个身继续酝酿睡意,结果没过两分钟,隔壁屋就响起了吱吱纽纽的床响和女人压抑的嗯嗯。
声音持续的不算长,多说五分钟就消停了。安静了一小会儿,隐约响起男人的声音:“明晚屋里弄暖和点,我带个朋友过来。”
“不~你别……”女人带着哭腔的声音。
“小点声。”男人低声呵斥。
“别带人来了。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我真……”
“啪~”一声脆响过后,男人恶狠狠的声音:“别给脸不要脸。知不知道你爸和你哥过去几年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
你知道现在多少人恨不得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要不是我护着他们,现在都死八百回了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我求求你……”
“少特么废话。我告儿你,明儿来的朋友稍微抬抬手,你嫂子和她那俩小崽子就能好过不少。听懂了没?我是在帮你……”
“……”
隔壁屋稍稍安静了一阵,一阵开门关门的响动后,响起了压抑的哭声。一点点的哭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嚎啕大哭。
“号丧呢?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觉啦?”正房那边一个尖厉的女声瞬间响彻小院,
隔壁的哭声变成压抑的抽泣,最终没了动静……
“破地儿不适合长住。”曲卓默默念叨了一句,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一觉睡醒,外面的太阳已经升起来挺高了。
不是自然醒,被冻醒的。
屋里冷的跟冰窖似的,临睡前加的煤球早就烧成了炉灰,窗边和门缝挂着挺厚的一层白霜。
照着昨晚的办法又生了一笼子火,曲卓看着所剩不多的煤球有点犯愁。破玩意估计是手工摇出来的,不能收录。正常花钱买的话需要煤本。户口还没落呢,哪有煤本呀。
纠结了一阵,曲卓暗骂自己笨的可以。设计个煤油炉不就完事了嘛。脑袋里装着两百多万呢,煤油才三千多一吨,一冬天可劲烧能花几个钱。
等炉子里的煤球着起来了,烧水洗脸刷牙。折腾了一顿感觉头皮发痒,摸了一把才发现,头发都打绺了。赶紧又烧了点水洗头。
头发洗干净了,人也精神了。随手设计了个铁锅“买”出来,到院里接了半锅水烧上。又花了三十多“买”了挂面和腊肠备上。
锅里的水还烧开呢,昨天来帮忙收拾房子的一姓于的办事员,风风火火跑进院。
敲开门招呼曲卓:“你杜叔刚打电话,让我通知你赶紧去北大,他在西门等你。”
“北大?”
“对,你快着点吧。那边听着挺急的。”
“得咧。”曲卓应了一声,换了身干净衣服急匆匆的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