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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功夫,一盘鹿脯,两碗麦饭被端了上来。
之后仓头一溜小跑,蛋花汤也新鲜出炉。罗阳示意将其放在邓禹面前。
小伙呲溜一口,烧嘴烫牙,挺带劲。吃了一块鹿脯肉,等汤凉了些,三五口便喝个干净。
俗话说,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这一碗别开生面的蛋花汤下肚,邓禹只觉美味非凡,腹中热烘烘的,连精气神都跟着旺了不少,只是话比往日稀点。
罗阳觉得奇怪,开口道:“如何,这蛋花汤可对味口?”
“甘爽异常,喝下去直暖到胃腑中,喉舌津液翻涌。兄长如何知道这蛋花汤的做法?”邓禹开口道。
“客居南顿时跟一位闲妇学的。”罗阳本想说是家乡美食,但新野离白水乡不远。邓禹又是个爱刨根问底的好奇宝宝,不能像哄韩千千那样,万一露出马脚却不好敷衍。
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刘秀幼年时跟随父亲的经历,便扯谎说是从远在豫州汝南郡的南顿县学来的。
果然,邓禹并没有刨根问底,却是开口弱弱的问道:“兄长,方才丈量田亩时,所问方圆之大小,不知小弟言语可有错漏处?此乃小弟阅览书简时,在一本名曰《九章算术》的旧简中学得,未能究竟其意,实在惭愧!”
听到《九章算术》的大名,罗阳心中恍然。这部书在后世但凡有点常识,或者是认真上过历史课的,都晓得它的大名。
不过现在的《九章算术》却未显于世,刘向父子校理书籍,并未将其收录。
邓禹博闻强记竟然看过,还记下其中内容,果然是个畜生学霸。
而罗阳也似乎明白了小伙子闷头不言的原因,便笑着信口胡诌道:“《九章算术》我也曾听闻,只是未能窥其真容。据说所载皆乃先贤遗笔,亦有今者增补其缺。其言可究天人之大端,可通自然之妙理。仲华竟然读过此书,果然不负圣童之名!博闻强识,学富五车,为兄不及也!”
言罢,只喜的邓禹眉飞色舞,满脸堆笑。和那后世追星族一样,挤在人群中死乞白赖的摸着了偶像的小手,像是捡到几块金砖般,激动的冒泡!
不过小伙虽然心里美滋滋,口中却是不住的道:“谬赞,谬赞!小弟学识浅薄,怎敢和兄长相比,惭愧,惭愧!”
看着邓禹喜上眉梢,却又极力收敛的模样,再听他口中说着谬赞惭愧等字样,罗阳忍不住想笑。
他现在又有些明白,小伙子原来是欠夸。才华卓着的少年人果然没有不年少气盛的。
就这样二人打开话匣,你一言,我一语,不一时桌上的鹿脯被消灭干净。
罗阳有些意犹未尽,看着残羹剩饭,脑瓜里灵光一闪,突然冒出一个绝好的主意。
他撇着身子向外瞅瞅,将正在忙碌的仓头喊了过来,开口道:“来一壶酒,再来一盘鱼脍。鱼要昆明池里捞上来的。”
“好嘞,贵客稍待。”
说罢,仓头便要转身离去,却又被罗阳叫住道:“酒保,我且问你,你家店主人可在?”
“在。”仓头扭头指了指不远处道:“立在那里说闲话的不是!”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店主人侯昌立在柜台前,正和几个客人闲谈。
罗阳将头扭过,随口对仓头说道:“你这酒保倒是大胆,背后议论主人是非。且把姓名表字说来,告你家主人,治你罪过!”
仓头嘿嘿笑道:“小人姓王,字倒是没有,家里排行第二,贵客唤我小二便好。”
听了王二的话,罗阳不禁一愣,随后笑着道:“小二呐,少时送酒添两盏酒杯来。再劳烦与你主人家说,这里有一桩买卖要与他做。”
王二不明所以的哦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开。走向自家主人指指点点耳语一番后,又去往后厨。
店主人侯昌疑惑的看向罗阳和邓禹所在,微微一笑,便又和那几位客人叙起话来。
不一会儿,一个酒保将生鱼片,配着一碟蘸酱端了上来。王二跟在后面将一壶酒和一支酒杯也放到桌上,说了一句慢用,便去招呼其他客人。
邓禹看着生鱼片,胃里忍不住难受,把麦饭又灌了一大口,酒却是再也不能入口了!
这麦饭说起来,和现世的麦仁粥差不多。而小麦的大面积种植,得力于成帝年间的轻车都尉汜胜之,但也不过二三十年的时间,所以小麦的烹饪方式还没发展起来。
说实话罗阳也吃不惯生肉,蘸着豉酱浅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顺势便将碗中的麦饭一口喝下。
正要用筷子扒拉剩下的麦粒,却见店主人侯昌一步三摇的向这边走来。
早间罗阳和邓禹赶去张家聚时,顺道来了一趟逐贫居感谢相送之情。是以和店主人寒暄过几句,也通了姓名表字。
这侯昌表字季山,钜鹿人士,头上带着一顶进贤冠,也是读过书的。不过身材却五大三粗,一张圆润的肉饼大脸,头发全部收拢在帽子里,乍一看脑袋像个大肉球。瞪着一双牛眼,嘴上留着一撮八字胡,笑起来又透着一丝可爱。
只见侯昌走到跟前,笑呵呵施了一礼道:“二位贵客,饭食可还入的口?”别看这货长得有点凶,说起话来倒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嗓音还挺好听。
罗阳和邓禹起身还了一礼,罗阳开口道:“怎敢当贵客二字,店主人客气了。昨日相送之恩,铭记腑内,一杯水酒聊表谢意,季山兄可饮得否?”
说罢,罗阳端起酒壶将酒杯斟满。而侯昌也不客气,端起来便一饮而尽。
“季山兄也是爽快之人,且其请入座一叙。”罗阳笑着挥手请侯昌入座。
侯昌是个买卖人,见惯了场面,逢场作戏是拿手好戏。只见他也不推辞,推山倒玉般坐在了那里。
罗阳落座后,顺势又将两盏酒杯倒满,一杯放在自己跟前,另一杯递到了侯昌面前。邓禹小伙眨了眨眼,见没有自己的份,小脸一红也没多说话。
侯昌笑呵呵道:“方才听得我家酒保所说,贵客处有一桩买卖,不知是何见教,还请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