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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矜从那晚就感冒了。
李毓虹原想骂岑矜穿的少,但瞧见她已经穿羽绒服了,没话说了。她心里还有那么点心疼岑矜,这么一折腾就感冒了,那她在b市也断然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你这两天就别来医院陪护了,好生歇着,传染给你爸就麻烦了。”
岑矜自己也有点内疚,说了是因为岑靖波生病才回来的,结果她是什么忙都没有帮上。可因为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个病菌体了,那就谈不上照顾病人了。
岑矜不去医院了,就每天在家干后勤。过了一周,她请的假要结束了。
这天,岑矜看着自己感冒好的差不多了,下午就熬了一锅汤送到医院去了。因为是周日,孟方祈休息,也在医院。看着岑矜忙活这些事把岑靖波哄的很开心,他也很欣慰,以为自己把岑矜说通了。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孟方祈问道。
“哥,我请了八天的假,明天我可能就回b市了。”岑矜说这话时有点不敢瞅孟方祈的脸。
然不是岑矜不看,孟方祈就不会变脸的。岑矜话音一落,他的脸就阴了,心里也不知怎么地就冒出来了一股火。耐着心等岑矜收拾完,孟方祈把她拉出病房,刚到走廊上,他就语气不好地说道:“上回跟我说的考虑,就是这么考虑的?”
“哥,前些天我也跟你说了,我马上就升主治医生了,如果现在辞职回来,职称考核又延误了。”岑矜尽量把语气放弱了说。
孟方祈皱眉望着岑矜,“那你这回给我保证,职称升完就回来。”
岑矜扯嘴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孟方祈哼了一声,“小孩子可比你听话。”
两人正说着话,蓦地孟方祈越过岑矜,对着她身后略颔首。岑矜拧头看,原来褚再清带着人过来了。两人从那天下了天台后就没有见过了,现在再看到,岑矜倒没因为那场谈话而尴尬,她只当他那天的那句话是他夜晚空~虚寂寞冷后的胡言乱语。
褚再清也没有过多的打招呼,直接进了隔壁病房。孟方祈看着他进去了,接着给岑矜进行思想工作,其实翻来覆去,也就是说岑靖波的病。见这招用多了起不了大效果了,他又换个方向说a市相比于b市发展的一点也不差,回来各方面会更好。
“哥,你别念经了。我迟早绝对会回来的。”岑矜看着孟方祈,觉得他是越来越啰嗦了,早前可不这样的。
孟方祈转了个身,面朝着窗户,手伸进口袋里习惯性的摸烟,但仅仅是摸了摸,他还记得自己是在医院。
“岑矜,我知道你心里藏着个疙瘩,但你相信哥,尝试去多接触点人,没多久就忘了。而且你也老大不小了,早就已经过了天塌下来还有父母顶着的年纪了,你要明白除了那点爱情,还有父母是你的责任。”孟方祈说着就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摸了摸岑矜的后脑勺。
岑矜这人是你越跟她大声囔囔,她越听不进去,偏偏不当回事,但你软了哄她,她就一点都守不住了。孟方祈这一番话是真打动她了,因为她知道他是发自肺腑的。对于父母的意义,孟方祈的感触比她深得多。
岑矜用鞋尖在地上磨蹭,“哥,我那天跟你开玩笑呢,我哪能真躲习惯了,我又没干坏事,就是在b市待惯了罢了。”孟方祈能听出岑矜语气里的故作轻松,一时之间他的嗓子眼仿佛被一大股冷风侵略过,干而涩。
“你放下了当然——好。”孟方祈抹了一下下巴,他看着岑矜的头顶,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就想抽两口烟。
孟方祈把视线从岑矜身上移开,向前看时,正巧褚再清从隔壁病房出来,向他们走过来。
“褚医生周末也不休息?”孟方祈率先开口。
褚再清瞥了岑矜一眼,这才应孟方祈,“这周值班。”顿了一下,他又继续说:“30床的病人恢复得还不错,针灸可以接着扎,效果很好。”
“好,我们会继续的。”这回是岑矜接的话,她习惯在与不熟悉的人讲话时,嘴角和眼角都微弯,以和气的态度示人。
然她的这副样子映在褚再清眼里格外的扎眼。他情愿岑矜和她说一百遍那句狠话,而不是以挑不出毛病的态度对他。岑矜的脾气褚再清曾经摸得门清儿,真要惹着她,她可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你,说炸毛就炸毛了,说给冷脸就给冷脸。
褚再清望着岑矜一直没有再说话,岑矜已经瞧见他身后的年轻医生有点着急了,“不耽误褚医生了。”她继续说。
孟方祈此时也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纵使他线条粗了点,可是这位褚医生落在岑矜身上的眼神也太明显了,两人颇有点是熟人的意思,可两人又不是第一回见了,怎么还没讲明白。孟方祈犹豫了下,还是没开口。
“回见。”这将近一分钟的时间仿佛凝固了,褚再清终于出声了。
褚再清和年轻医生转身返回办公室。孟方祈觑了一眼褚再清的背影,对着岑矜随口问道:“你认识褚医生?”
“不认识,又不是医疗圈的人我都得认识。”岑矜答的有点不耐烦。
孟方祈耙了耙头发,“我看他一直盯着你瞧就随便问问,你脾气怎么说来就来了。得,我要你回来,那气都撒我身上是吧?”
“我没撒气。他就呆了几分钟,眼神随意一落呗,难不成让他盯着你看。”岑矜抱住孟方祈的胳膊,仰着脖子冲他撒娇。
“净瞎扯!明天回b市的机票买了吗?”
“买了,明天上午。”
褚再清回办公室的路上,正好被一个家属拉着问明天早上办出院的事,站的地方离岑矜和孟方祈很近。家属讲的是方言,他听得很吃力,而岑矜清越的声音却极容易就钻进了他耳朵里。
原来明天就离开了。
褚再清坐在办公室,随意拿了一本病历本,看上面记录的病程,却半天没翻一页。他耳边有两个声音在交替回响,一个是她用清冷的语调说永不见他,一个是她在说她不认识他。
褚再清后悔了,后悔昨天说想她的那句话了。七年过去了,她现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一点不清楚。或许她现在过得平静美好,他就像那个来纠缠不清的旧情人,令人厌烦。
岑矜其实自己也不想就这么离开a市,岑靖波的康复过程才刚开始,她一点都放心不下。可就像孟方祈说的,她早就过了有父母遮蔽的年纪了,她已经是要成为这个家的顶梁柱了。成为顶梁柱最重要的就是赚钱,她今天不回b市,明天就可能失业,就算不失业,职称晋升也会受影响。一个职称下有一个阶级的薪资待遇。
因为孟方祈去野外进行测量工作了,李毓虹要照顾岑靖波,所以家里也抽不出人来送岑矜,她自己打了辆车去机场了。
坐在车上,由于内外温度差,车窗玻璃上凝了一层小水珠,岑矜用手指抹开一小片,透过玻璃看外面的风景。
a市的冬天太冷了,太难熬了,岑矜觉得每熬过一个a市的冬天,对她来说都是一次重生,所以自从去b市读研后的每年冬天,岑矜回a市呆的时间都不会超过十天,当然医院也只给她放了那么长时间的假。
岑矜望着熟悉的街景,时不时眼前晃过几个城市的标志物,她的思绪忍不住飘回了和褚再清初识的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