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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怡曾经以为，生活最惨也不过如此——出卖自己的尊严靠一个下等人来满足他的物质需求，一辈子都活在自我唾弃之中。可是现在他才知道，比这更悲惨的，是让从前那些被他瞧不起的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
“尚卿？你怎么会来这儿！”
包房里的污浊空气被房门外的一股清流冲散，这些抱着雌性胡作非为的家伙都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矮小却也高不可攀的少年。
蒋怡也出身高贵，可他们见到蒋怡的第一眼便是谋划着如何将他拉下云端压在身下为所欲为，而面对这个少年，他们却只会下意识缩手缩脚，生怕自己猥琐的模样亵渎了神明。
这才是真正的贵不可言。
“我跟朋友在这附近玩，听说父亲在这儿，就过来看看。”
尚卿瞟了一眼包房内的众人，后者纷纷整理衣衫掩盖自己的丑态，包房王子全被撵了出去，门侍将灯光调亮后也躬身退了出去。
这是尚明他们进来时，从没享有过的恭敬。
在场都是混迹生意场的人，最会察言观色，自然瞧得出来那些人对尚卿的不同，各自揣测其来历，想什么的都有，唯独就是没想到——这样的人竟然是尚明的种？！
尚卿对尚明的称呼叫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也有那及时反应过来的已经开始别有用心地套近乎:
“哈哈哈，尚老哥，令郎果然一表人才啊，也难怪关家会抢先订下婚事，这要不说，我还以为是来自帝星的某位贵公子呢。”
经这人一提醒，后知后觉的那几个也想了起来，这可不就是跟关家定亲的那个尚卿么，从前也是见过的，只是没想到在三军院呆了两个多月的时间竟似脱胎换骨了一般，不仅周身气质大不相同，还展现出了机械方面的过人天赋，前阵子据说还被王家看上签了人才培养协议，照这势头发展下去，绝对前途不可限量啊！
“你们可别夸他，孩子年纪小经不得夸——好了，尚卿啊，既然打过招呼就离开吧，别冷落了你的朋友，我再过一会儿也要回去了。”
撵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旁人也都猜得出来这是为着什么，好人家的雌性出入这样的会所总会于名声有碍，尚明这是不想让尚卿贬值。
他们都清楚，虽然同样是跟尚明有密切联系的人，可是尚卿和蒋怡之间有着天壤之别，后者还能肖想一番，而前者却只能供着巴结着。
他们能看得出，蒋怡如何看不出。
如今的凄惨下场被人撞见已叫他难堪至极，而这突来巨大的落差更是雪上加霜。
凭什么！
凭什么偏偏是他落到这般境地，凭什么这个不入流的家伙却被人供着捧着！
怨毒的目光落到那个矮小的少年身上，后者若有所觉地将视线投了过来，目光交汇，蒋怡狼狈地撇过脸去——他一定会笑话自己，一定会狠狠讽刺他，比之前在三军院时自己讽刺他更恶毒百倍！
蒋怡颤抖着肩膀等着，尚卿却是一脸疑惑——这谁？
算了，不管。
哪怕是个贵族，也是个落难了的贵族，否则也不会落到尚明手里，应当不足为惧。
“我今天只是来替爸爸转交一样东西，交完我就走，绝不打扰各位。”
尚卿从头到尾都是笑嘻嘻的，可尚明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态度变化。毫无预兆的，他突然回想起自己差点被这小子用精神力绞杀的那个晚上。
尚明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是爸爸让我转交给你的离婚协议，包括财产分割和子女抚养权归属。”
尚卿不擅长跟人吵架，他也没觉得吵赢了吵输了会有什么实质区别，他所说的出气，绝不是大老远跑来骂尚明一顿。
要么不出手，要么直击要害。
“瞎胡闹！”
怒气腾腾的尚明把协议一把抓过来就要撕个粉碎，他从没有受到过赵枫的挑衅，被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家伙当众打脸，这比让那些上等人唾弃一千遍还要难以忍受。他回去非得好好儿教训教训赵枫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不可，看看谁借他的胆子做出这样的事！
“您尽管撕，如果您不愿意走协议离婚，爸爸会直接起诉离婚。您和您身边这位的关系知道的可不止一两个，自然，从前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也算，想找出轨证据轻而易举。作为感情破裂的主要责任方，法院判给爸爸的财产只会比这上头写的比例多得多。”
其实尚卿还想收集关于尚明家暴的证据，可惜他变成“尚卿”的时间太晚，赵枫父子三人之前受的那些伤早已愈合，根本没法鉴定。找尚宅的仆人做证人也行不通，那群人怕惨了尚明，就算是被强行拖上了法庭，最终也绝不敢讲真话。
“反了天了还！”
尚明气得伸出巴掌就要给尚卿一耳光，只可惜如今的尚卿已不是从前那个尚卿，稍稍用些手段就能让尚明疼得痛不欲生，后者险险收手，这才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洋相。
尽管如此，旁边围观的人仍摆出了一副看好戏的架势，没有哪一个自觉离开——肉骨头只有那么点儿，抢的狗多了难免会打死几个。尚家这条狗要是真做大了，死的可不就是他们这些小狗了么。如今既然有机会亲眼目睹尚家人内部决裂，怎么着也不能稀里糊涂地离开。
没准儿，还能推波助澜一番。
“尚卿，你误会了，我跟你父亲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眼见事情走到这一步，蒋怡也不能龟缩在一旁了，他是想靠着尚明给他物质上的满足，可他并不想一直这样，甚至于他不想让所有属于以前那个世界的人跟眼下的肮脏龌龊沾染上，这样他才可以自如地穿梭在两个世界，占尽便宜。
“就是……你这孩子，怎么听风就是雨，小蒋也算是你的同学，都是同届的军校生，我前阵子不是给摩尔军校捐了些钱设立助学金么，他就是受助的学生之一，这不，今天作为学生代表来对我表示感谢呢。”
尚明一本正经地说瞎话，他并不惧怕同赵枫撕破脸，不过是想暂时安抚住尚卿把人骗走，免生让外面的人看笑话。
只要过了这会儿，回家看他怎么收拾赵枫和这小兔崽子！
“感谢？您可真幽默，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感谢能感谢到压着嘴巴亲的，难道已经感谢到恨不得以身相许了？”
刚才尚卿直接踹门进来的，自然看见了这不堪的一幕，不仅看见了，他还直接用终端把这里头的淫糜景象给录了下来以备后续。
“一派胡言！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我就是真找人了又能怎么着，赵枫不过是我买来的，当初的婚姻从根本上说就是无效的，他赵枫就是离，也半毛钱分不着！”
“您那收买人口的黑历史还是少提为妙，现在人口买卖打得重，哪怕您那段儿过了追诉时效呢，真抖出来也会影响您视作性命的名声，再说——都这么多年了，以违背当事人的意愿提婚姻无效早过了期限，况且即便要提也该是爸爸提，您瞎操什么心，没事儿还是多读读法条别尽想着投资什么学生代表，您儿子读的是三军院，做老子的却抱着钱往摩尔学院砸，编瞎话您也编得有些水平成不。”
尚卿无意与尚明多做纠缠，冲着蒋怡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包房，留下尚明在里头咆哮，而蒋怡却是被吓得面无人色四肢瘫软。
完了，全完了，尚卿一定会把他被包养的丑事闹得人尽皆知，他会被所有人耻笑，他再也抬不起头来做人！
不，他绝不能让尚卿毁了他！——他不仁，就别怪自己不义！
从会所出来过后尚卿直接去了李圣月给赵枫他们租的房子里，赵枫还发着烧，折腾了这么一回早昏睡过去，只剩着两个小孩儿并排坐在沙发上焦急地等他。
输入密码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尚卿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哥哥！”
“哥哥！”
两个生得一模一样的孩子在听到门响后先是吓得一哆嗦，后来看清来人才由惧转喜，一边笑着一边飞快跑到尚卿身边一左一右牵起他的手上下打量。
“哥哥受欺负了么？”
“哥哥有没有挨打？”
俩孩子叽叽喳喳地一通关心，恨不得把尚卿的衣服脱下来仔细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伤口，这让上辈子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尚卿感觉很是新鲜。
从来没人跟他说，谁欺负了你，我去替你教训他。他接受的教育从来都是，你弱，就活该被欺负，要是想活得有底气就只能不断地用功努力，否则死了也不可惜。
“哥哥没有受欺负。”
尚卿不要脸地揉了一把两个小孩儿的头，很是得意地道，
“忘了哥哥很厉害了么？”
哥哥很厉害，有哥哥在，以后再不会让你们受欺负。
“对，哥哥超级棒！”
“我们跟哥哥一起打坏人！”
这一夜，兄弟三个将心与心的距离拉到了最近，而尚卿，也头一回有了做哥哥的成就感。
他有能力教养这俩孩子，让他们成为正直善良的人，让他们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不说王家那边答应给他的钱，就是雅克托给他定的实习酬劳也颇为可观，他有能力养活这父子三个，替尚卿尽未尽的责任，让他们过好日子，可是——这不代表他不会向尚明要钱。
他们不缺钱，不代表尚明不用负他应负的责任，两个孩子的抚养费，赵枫应得的那部分共同财产，他一定会替他们要过来。
这一夜，尚卿没有回三军院，而是躺在床上陪着两个缩成一团儿的孩子。磨人的周末终于结束，他也累了个够呛，躺在床上即将失去意识前，终端上突然发出消息提示。
您有一封新的邮件。
发件人，李圣月。
所有的瞌睡虫一下子被杀个精光，尚卿颤抖着手去点那封回件，点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开启，最后一下戳开后，一句简短的话弹了出来。
明天见[亲吻]。
尚卿:亲、亲亲亲亲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