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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脚步来得格外快,风轻无雨,只有骄阳炙烤着大地,连同空气也变得滚烫。浮歌城内,路上的行人神色淡定,街边的小贩高声叫卖着,两侧的商铺也都开了门做生意,一切如同往常般祥和。
“号外!号外!平津沦陷!日本人要向南打过来了!号外号外!”一声极不和谐的声音陡然打破了城市原本的安和。
一时之间,附近路过的行人不由都顿下了脚步,有人诧异、有人皱眉,面面相觑了片刻后便都一窝蜂地涌上来买报纸,眼看就要被全部卖光。
“最后一份!还有最后一份报纸!”剩下几个人听到了连忙围了过来。这时,一辆军用露天吉普急速地驶过街道,车上的男人顺势一把夺过报童手中的报纸,扬尘而去。
“喂!喂!”报童立刻跑着想要跟上去,忽然眼前银光一闪,清脆的落地声响起,他呆愣愣地看着地上的钱币,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乐得叫起来。
车上,狄穆辰一袭军装,和以往穿的西装有所不同,不但衬得他愈加笔挺神气,还增添了几分英气和威武。
他打开报纸,望着上面的头条报道说:“这消息传得倒是挺快。”
“是啊,一下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知道八十八师有没有收到南京的调遣指令。”阿旭坐在一旁说道。
狄穆辰合上了报纸:“依我看,南京那边多半是不会让他们轻举妄动的,日本人现在离这里还有些距离。不过也不能太掉以轻心,南京、上海日本人可眼巴巴地望了好久了。”
“您什么时候回南京?”
“大抵是不回去了。”狄穆辰偏过头朝远处望去。
“对了,我不在的这些时候,她都在做些什么?”他想要了解顾倾倾的近况。
阿旭知道他话中的“她”是谁,稍稍思索了一番,回忆似的说道:“顾小姐和其他同事的关系在慢慢改善,似乎是因为她娴熟的医术,梅洛院长好像很看重她。”
“她学了这么多念的医,除却临床经验少了点以外,其他方面自然是相当出色。梅洛也早就从细节看出来她懂医。”
“可是顾家大小姐也在善雅医院……”
“你忘记池北廷了?”狄穆辰按了按眉心,脑中想到了自己离开时池北廷说他见色忘友的场景,疲倦地说,“虽说有些过意不去,可这个忙他不得不帮。”
车子开到了城郊,再过几里地便是狄公馆,一直沉默着的阿旭突然开口问道:“爷,怪我多问一句,若有朝一日您有军令在身,会带着顾小姐一起走吗?”
狄穆辰不知道他会问这么个问题,目光微微一收,随即慢慢向下落去,轻声道:“我已经想了很久了。”
……
军部。
迟彬神色凝重地站在桌前,严肃地报告道:“师座,南京那边下达了指令,让我们八十八师进入警戒状态,随时做好转移作战的准备。另外,乔大帅的部队已经被先调遣去了上海,他本人也在八月中旬离开。”
“好,我知道了。狄穆辰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池梁丰已经在房间里踱步了很久,那杂乱无律的步伐无不显示着他内心的浮躁不安。
“这个还未曾调查清楚,除了狄公馆和浮歌汇之外,他很少出现在其他的场所。不过奇怪的是,最近这几天倒是一直没有看到他在浮歌城里露过面。”
“确有此事?”
“是的。”
“那还真是蹊跷,莫非他一直待在了公馆里没有出门?”
“现在是特殊时期,他的行为的确可疑的很,属下申请再增派些人手暗中监视他的行动。”
池梁丰听后摆了摆手,否定他的主意:“这就不必了,人一多反而会露出马脚,不要忘记了他可是狄穆辰,说不定对方早就知道我们在跟踪他,所以才使出了这个么障眼法。”
“是。”
又来回走了几步,池梁丰索性坐下来,l眯了眯眼,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一直弄不明白,他是教导总队的人,又有这么高的军衔,理应身负重任,怎么会跑到我们这个小地方来?还待了这么久?”
迟彬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低垂着头仔细聆听,目光也极为规矩地看向一处。
许久不见他发表看法,池梁丰只得继续抱怨似的说道:“先前有乔世贤,这回又来了个更厉害的角色,我活了大半辈子了,居然还能碰上这样的事情,也真是不走运哪。对了,迟彬,有件事情我听说了,但我不能直接去问你的父亲,便只好拿来问你了。”
“您说。”
静坐片刻后,池梁丰说道:“我记得你有一个从西洋回来的妹妹,是叫顾倾倾?她是不是和狄穆辰有什么关系?”
“没有。”几乎是下意识地否定,迟彬想都没想便回答道。
见他回答得这样迅速,池梁丰心中生疑,追问道:“没有?那我怎么听说她人现在就住在狄公馆呢?我还记得,那次乔大帅的接风宴上,狄穆辰可是为她包了场的。怎么?这些事情你难道都不知道么?”
迟彬目光蓦地一顿,肺里有什么东西被打翻,火辣辣的感觉袭遍了整个胸腔,喉中也涩地很:“我不知道这些事情。”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如今顾倾倾同顾绍天决裂了,我想着你是她的哥哥,多少也有些感情交流,如果适当的话,你可以去拉拢拉拢她,若她能答应的话,岂不是省却了大半的力气?”
迟彬狠狠咬了下嘴唇,好不容易才吐出了几个字眼:“属下明白……”
……
此时正值中午,顾倾倾刚刚回到办公室后就接到了伊万医生的通知,还没来得及打开带来的盒饭遍赶忙去了急诊病房。
当看到病床上的人时,她脚步一滞,脑子里也嗡嗡地一阵响。
顾绍天半眯着眼靠在床上,未看清楚来人,只当是别的医生,便有气无力地问道:“医生,我这病怎么样了?”
顾倾倾站在原地,她本就已经工作了一个上午,眉间尽是疲惫之色,而今,苍白的脸上更是少了几许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