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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无意借任何人或任何事来完成某种定位,在这段恋情中究竟处于何种立场也不是仅凭一场高雅的音乐会就能明了的,只是既来之则安之,总也要到面对水落石出的时候,既然这样,我也就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佘嫣他们的帮助了。
我早早到达音乐会场,然而却接到学校打来的电话,说是本学期报到的学号排列有误,让我去改,无奈的看看时间,离开幕只剩了二十分钟,于是以最快速度飞奔至学校,却碰上那个工作失职的“韩国佬”慢条斯理地做着统计。该死的!我咒骂着,再过十分钟就要开演了,然而那个家伙竟还与前面的女生调情嬉闹起来,我差点想冲上去狠狠给他一拳。
幸好他及时转过身来,让我看到他那张令人生厌的瘟神脸----上次令空仁出丑的正是此人,我于是连挥拳的想法也没了,生怕自己也被传染上那样遭天谴的表情。对他实在没什么好印象,于是也未好好记过他名字,只隐约记得姓崔,往后那几个字大概和某个韩国明星的名字颇为相似,然而是什么我便完全没有印象,以至私下里空仁和我都将他叫作韩国佬。
足足等了十分钟才把事情办完,想不迟到已不可能,只能冀望梦楠别生气。进广场时一眼看到梦楠站在入口处向我招手,看样子她刚到也没多久。
“让你等急了吧?抱歉。”我象征性地礼节了一句。
梦楠迎上来挽住我胳膊。她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连衣裙,很是耀眼。
“嗯,是等急了!”她娇嗔道,“你要怎么赔我呢?”
我怔住了,不知该如何应对如此表情的梦楠,她在我面前撒娇还是头一次。我不由自主地哑然无语,只把手伸进上衣口袋,摸出一支烟来点着。
我总也无法将眼前渐渐依顺我的梦楠与现实联系起来,并且由于长久以来存在于我点滴思虑中对往事的愧疚,使我很难将这个看到的世界了解得透彻明了。梦楠大概多少明白这点,只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她所迫切需要的是一个可以使自己不受海浪侵扰的港湾,这便足已,以至这个港湾是哪个根本不太重要。
“说说理由便好,算补偿吧!?”梦楠对我妥协,我的默不言语一定很糟蹋气氛。
“去学校办点事而已,被临时叫去的。”我答。
于是便把事情经过一一说与梦楠听,只略去了关于姓崔的那段----不快的事我一人经历便好。
我们很快便找到座位坐下,好在开演并未很久。
一旦开始欣赏音乐,梦楠那书香世家所受的教育成果便展现出来。
她听得极认真,还不时给我讲解正在演奏中曲目的由来及作者,然后兴致勃勃地提醒我其中该注意的地方,这些地方又究竟好在何处,这让我不得不惊叹书香门第所受的熏陶竟是如此广泛,而我除了知道那首曾经因为给一个学钢琴的高中生做家教,才耳熟能详的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外便一无所知,以至从头到尾竟未能插上一句话----我所了解的至多也不过是流行音乐和摇滚而已,这与梦楠在音乐方面的修养相比,实在如小鬼撞见天神般无足轻重。
不知从何时起,我的手被梦楠紧紧攥住,我们十指纠缠交错着,当听到忧伤的段落,她不时靠向我的肩头,依偎在我怀中,透过单薄的衣服,可以感受到她那波动情感下急促的心跳,姿势亲密到令我窒息,我几次三番想张口,想问那些早已准备的话题,可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时我又没了勇气。
然而以现在的处境也的确难上加难,实在无从说起。
时间一长,我的手心渗出汗来,有几次我以为梦楠似觉察地松去指间力道,然而当我准备抽去手时,她旋即又紧紧攫住,我于是作罢,麻木地将身体维持到最后一曲终了。
音乐会结束后,我一如往常地送她回住处,路上梦楠似乎还意犹未尽,谈论着刚才那首莫扎特的《朱娜霍姆协奏曲》,而对我来说,那些专业术语无异于天书,我只能一言不发的听她做个人演讲,只偶尔敷衍地应上几句。
“不上来坐会么?”到她公寓楼下时梦楠问。
“不了,已经很晚了。”
“可以么这样,真的不上来了?”梦楠习惯性的摸摸她那小巧的圆耳垂,“说真话,我今天很开心,真的要谢谢你!”
“不客气,看你这么高兴我也很开心。”我说。
“那么,好吧!”她不急不忙地挥挥手,消失在楼道里。
我正欲转身离开,可在一瞬间,梦楠的身影闪现到眼前,我差点以为是幻觉,然而我的左颊被无比真实地轻啜了一记,
“这是对你今天所做一切的奖励,可不许你回去胡思乱想哦!晚安!”我耳边还回荡着她轻柔的声音,只是等我回过神时,梦楠早已飞快的上楼去,不见了踪影。
躺在床上总也不能入睡,于是下床,从门后的工具箱里翻出哑铃,折腾一番后累得栽倒在床上,再也无力动弹,可是仍无睡意,下意识地摸了摸刚刚被梦楠吻过的左颊,忽然感到梦楠嘴唇在我脸上留下的柔软触感渐渐清晰起来,以至感到胸口那颗既兴奋又不安的心在躁动,随之而来潮水般的无限愧疚又将我淹没,于是不禁想起某位哲人的话来“痛并快乐着”,仔细咀嚼后觉得实在是透彻精辟至极。
我无法清楚自己所做一切的意义,并且对遥遥无期的未来没有一点值得夸赞的思考,这样浑浑噩噩进入到七月,我仍不能看清种种发生在我身边那些变得越发虚实相叠的世界本质,而且随着我有意或无意地探究下去,这种沉溺于表面现象中的本质并非完整的展现在我眼前,那种对于只可得局部而产生的疑惑和不安,我只能任由其聚散沉淀于我点滴思绪中,并不断将这种空洞的累积诉诸于现实,将自己的思虑引入对死的执念里,再次循环往复地在没有退路的山崖上纠缠不休。
当我意识到这种渐渐根深蒂固的想法正在我的意念中蔓延时,我整理了背包,尽可能简单地塞了些必需品,然后给梦楠发去一封简短的信,内容大致是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买了张去桂林的单程车票,希望可以在风景绚丽的自然中找到一点答案。
二十多小时的车程让我晕得厉害,以至昏昏沉沉地躺了一天。
这使我有种远离尘世的洒脱感,似有灵魂甩下躯壳飘忽的错觉,这样浑浑噩噩地下车,花去一个上午的时间打听游漓江的路线和车程,买来地图挨个寻找自己满意的落脚点,然后找了个钟点房,头刚触到枕头眼皮就重得再也抬不起来了……
我费了许多力气才从朦胧的睡意中解脱,当头脑完全清醒后,发觉自己已在去解放桥的车上,并且意识到自己并非正常的睡醒,而是被旁坐如雷的鼾声所打扰,于是厌恶地转头向那噪音的源头----一个中年模样的大叔,那惹人心烦的声音便是从他脸上盖的那本《古希腊神话》与脸颊的缝隙中传出,时断时续。
我把他从头到脚好好打量了一番,终是没看出个究竟来,于是作罢,从包中摸出一支烟,赌气般的猛吸了一口,然后拿出cd,把音量开到最大,再塞上耳机。
不知道是我的音乐声过大还是我吸烟的缘故,那位大叔竟睁眼醒来。
“小兄弟,”他突然冲我轻声喊,“给支烟。”
莫名其妙的开场白,我心想,不过并打算拒绝,于是掏出烟盒递给他。他也不客气,直接甩出一支。
“借个火,”他用布满血丝的睡眼向我示意,于是我把抽了一半的香烟递给他。
“一个人的旅途很孤单啊!”他点着了烟,顺势吸了一口,感叹道。
“何以见得?”我不自觉地搭了他一句。
“人是社会动物嘛!你不认为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独自旅行的人就像是离开了他们赖以生存的环境了么?怎会觉得不孤独呢?”
“这……”我又看了他一眼,实在是个让人觉得奇怪的家伙,“我从没想过。”我说。
“呵呵。”他吐了一口烟圈,那形状甚是完美,“喂!你不觉得我很奇怪么?一般人不会与陌生人要烟吧?”他看了看我笑道。
“的确蛮奇怪的。”你不说我也发现了,我在心里暗想。
“那你怎么不拒绝呢?”
“觉得没必要,而且----”
“而且什么?”
“我这人不太会拒绝别人。”我这说的是大实话。
“那还真是幸好了,不然我岂不是要讨没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