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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穿燕尾服的侍者进了那长长的暗色走廊,水红色的光线不知从何而来,打在陨石色的地阶上,尤其的暧昧。
大白天的,店里暂且还没有多少客人,路过的包厢许多都是空的,偶尔有一两间传来女孩子轻盈的笑声,而后就有两名长发飘飘的高个子女孩从包厢里面笑着走了出来,在这一月的寒天里穿的是无比清凉,暴露着那一身的丰满和凹凸。
陆安森要去的包厢就在前面,挨着露天的小花园。
侍者给陆安森推开包厢门后,原本包厢内唱歌的声音消停了下去,顿时安静的有如一间空房,所有人的眼睛都射向了大门敞开的地方撄。
陆安森走了进去,一眼便瞧见了坐在真皮沙发中央的那个男人。
也才短短一两个月时间,乔斯楠已经蜕变的让他亲妈见了都认不出了——
穿着一套纯黑色的西装,西装外套已经脱了,里面的白衬衫松开了领口下的三粒纽扣,袒露的脖子上戴着一条粗金链子,两旁美女在怀,是一个劲儿的往他怀里靠,香唇往他嘴角贴,可他只是胳膊搭着这两美人的肩,却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右手指端点着一根烟,烟丝袅袅地往上飘,身前的酒几上摆放着各色美酒,点歌台前还有一个美女为他唱歌。
看到这一幕的人,只怕是都觉得这人间的极乐地也没这快乐窝享福了吧偿。
乔斯楠确实是享福,享福到原本俊朗的脸颊都有些微微发福,笑起来眼睛也眯了起来。
尽情的让陆安森打量他,最后才努了努嘴,自嘲般笑道:“从前在家里,没办法这样享受,现在到了这地方,想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
他也不避讳,承认自己爱美女。
“也没办法,我这人就这点癖好。”拍了拍两边的美女,意指他的癖好就是跟美女厮混。
陆安森的脸却是青了下来,眉头微微一皱:“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乔斯楠哈哈一笑,朝点歌台前的那个美女一扬下巴,美女便按下了播放键,唱起了歌。
陆安森没有忍住,大步朝乔斯楠走了过去。
“乔老板……”两旁的美女在陆安森大步走来时,害怕地靠到了乔斯楠怀里,乔斯楠本人却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
“你还想打我吗?”半边唇角恶意的扬起,带着讽刺意味浓重的谑笑,乔斯楠搂着女人靠着沙发,丝毫没有起身和陆安森谈话的意思。
几乎和乔斯楠咫尺之距,陆安森两道眉尖隐隐蹙起,看得出他克制了自己的火气:“你跟恒丰的副总还再联系是不是?”
“啊?”咧嘴轻笑的乔斯楠从一旁的美女肩膀上抽出一条胳膊,挖了挖耳朵,故作不知道:“你说什么?”
唱歌的美女也实在太没有眼力见了,在这个时候,竟然擅自做主地将歌曲暂停了。
一时间包厢极静,看着陆安森始终高他一等的端着那一张谁也看不起的嘴脸讽刺一笑时,乔斯楠顿时暴走了。
顺手捞起酒几上的一个玻璃瓶,向着点歌台旁的那位美女砸去。
“啊!”美女大叫一声,也顺利躲开了那只凶狠的玻璃杯,杯子在身后的墙壁上摔得粉碎。
若是再看不出来这两个男人刀光剑影了,不论怎么死也不可惜了,包厢里的三个女人顿时收拾了一下,匆匆离开。
包厢门微微扇动了一下,隐隐鼓起一丝气流。
在女人都走后的包厢中,乔斯楠恢复了苍白的面色,掀开眼皮直勾勾地盯上了陆安森那张欠揍的脸。
“宿琪这一次又想干嘛?”宛如老友相聚一般,乔斯楠拿起酒几上的一只酒杯,添了半杯酒后,推给了陆安森。
只觉得那个男人两条包裹在西裤里的大长腿分毫未动,头顶却传来了低沉涵带威胁力的话语:“我给你这么多了,还不满足?想跟我来真的是不是?”
“呵!”觉得好笑一口气没咽下笑了出来。
乔斯楠顺手拿了酒几上那包香烟,从豁开的口子里倒出来一支,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上,鼻腔溢出了袅袅白烟和被风一吹就能飘散的笑声。
包厢的门原本就没有关紧,此时走廊上那道脚步声越来越近,陆安森在这个时候收住了话头,转身看向推门进来的人。
德飞敞怀穿着一件黑色大衣,神情严肃地和陆安森对视了一眼,转而也看向了靠在沙发里抽香烟的男人。
三个男人一旦沉默下来,连空气都不再流动了,只余那淡淡烟味在包厢里散开。
大病初愈,一旦放纵自己,很快就会觉得身体不适,被烟雾笼罩住那张阴鸷的脸颊时,传来了乔斯楠一阵剧烈的咳嗽。
面前两个男人没有说什么,像是等着他咳完再接着谈。
捂着被踹断后重新接上的地方,乔斯楠眼睛都猩红了,他这种自负的男人最爱面子,最无法忍受别人践踏他的尊严。
“陆安森,现在轮到你求我了吧?我没什么把柄在你手里了,可你的把柄还在我手里呢,你最近是不是睡不着觉了?你害怕宿琪知道吧?你身边那些朋友不会说,但不代表我不会说啊,宿铮怎么说也是个五好青年,就落你手里给糟蹋了,不然能受这么多闲言碎语?”一口气说完这么长的话,确实费了乔斯楠好大的劲,他唇角蕴着一抹服帖的笑意端起了酒几上的杯子,浅浅喝上了一口温开水。
德飞看见陆安森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
陆安森做的也不是伤天害理的事,但是落到乔斯楠手里就成了把柄,虽然跟陆安森的那位女朋友几乎没怎么来往过,但是德飞能看得出陆安森十分在意他的女人。
这件事德飞私底下和陆安森谈过,德飞的意思是和宿琪坦白,但是首先便遭到了廖凡的否决,那家伙一个劲的挥手,还闷头带着笑,旁边的陆安森脸就绿了。
至于当事人宿铮,他倒是无所谓,这世界没有秘密,为了不影响宿琪和陆安森的感情,他不会承认陆安森的身份,如若再不行,就牺牲掉德飞。
乔斯楠在沙发上笑作一团,意指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陆安森也有这一天。
“我和陈副总本来关系就好,出来吃个饭不行吗?难道你和你的朋友不出来吃饭聚会吗?”带着笑的嗓音却是越听越讽刺,看着陆安森吃瘪的样子,乔斯楠险些快要把才愈合的伤口笑崩掉。
看着乔斯楠六分醉意的样子,陆安森反倒是平心静气了下来,和德飞从这家私人会所出来,终于呼吸到了清冽却新鲜的空气。
“他怎么跑到这来了?”背风点上香烟的陆安森眉尖轻轻蹙起,拢出了一个淡淡的“川”字。
“听小石说,乔斯楠这几天玩疯了,可能没见过这么大的生意,一连几天带着小姐上店里吃喝玩乐,喝到了凌晨才带小姐离开,次次宿醉。”德飞做事稳重,不爱吃喝玩乐,对乔斯楠这种男人看不起,口气自然也带着看不起。
陆安森转回脸来,迎着风吹了一会儿,只见嘴里咬着的香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剧烈燃烧,他沉吟了一下,迈步就朝自己爱车走了过去。
太阳西下的傍晚时分,陆安森和德飞从湛市回到了江市。
陆安森驾着保时捷将德飞送到了家门口,两人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外,简短地说了两句话后,德飞回家,陆安森掉头回家。
建造在长长石阶路上的小洋楼已经灯火通明,保时捷迅疾地从家门前路过,驾车的男人匆匆瞥了眼小洋楼二楼的一扇亮了灯的窗,然后开去了小区内的车库。
柴玟伶帮着保姆阿姨做饭,面前那扇窗正好面朝着家外那条小路,一道穿着黑色大衣的颀长身影从逐渐变黑的夜幕下走过,柴玟伶洗了手转身就走出了厨房。
打开家门,看见陆安森从石阶路上回来,肩膀上蒙了一层透明的水汽,柴玟伶走了出去,伸手一试,果真有清凉的雨丝落在了掌中。
在这五六点钟的时候下起了蒙蒙细雨,看着陆安森那个神情抑郁的样子本想教训一番的柴玟伶,转身走去了阳台收衣服。
陆安森低着头闷不吭声地在鞋柜旁换鞋,身后某个方向传来了一道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又抽烟了?”
不明就里的陆安森回头看了一眼,柴玟伶正皱着眉,臂弯里搭着几件衣服,他略略点头:“嗯。”
“先洗澡再回房。”年纪轻轻的,成天烟不离手,像什么样子?
柴玟伶没好气地瞪了陆安森一眼。
最近他的表现让她非常不满,揽着衣服准备回卧室叠起来,走到了卧室门口又忍不住转头对陆安森道:“琪琪怀孕了,你一身烟味的,你觉得她会喜欢吗?”
见过乔斯楠以后,回来的高速公路上抽了几根烟,身上确实有股很明显的烟味,陆安森知错般对柴玟伶道:“知道了妈,我先洗澡。”
柴玟伶瞥了他一眼,没有再继续指责陆安森。
楼上他和宿琪的房间亮着灯,陆安森疲惫地将门推开,靠着床头看书的宿琪立刻抬眼朝他看来。
只是看着他,却没有询问去哪里了。
在这沉默的眼神对视中,陆安森的脑海却闪过了乔斯楠那张令人厌恶的嘴脸,一切想走过去和宿琪热乎一番的想法全都消失了。
“我先洗澡。”低声交代了一句,人就往衣帽间走,边走边把外套脱了。
宿琪诧异地回头看着这人进了衣帽间,眉尖微微蹙起,觉得有些奇怪,便掀开被子下了床。
“你怎么了?”宿琪走进衣帽间,看着那个正在衣架上找羊毛衫的男人:“感觉心情不好啊。”
手指拨动着衣架的男人略看了宿琪一眼,状似不经意地回答:“有吗?”
口气那样低霾,不是心情不好是什么?
婆婆说陆安森有事出去了,宿琪怎么也想不到也就一个下午的时间,这人已经在江市和湛市往返了一趟。
见他心情不好,宿琪也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衣帽间。
没过几分钟,陆安森拿着干净的几件衣服走进了浴室,弯腰正在浴缸里放水的宿琪没有回头,边忙边说:“你泡个澡吧。”
看着宿琪如今越发有些胖了的腰微微一走神,然后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帮陆安森放了热水,宿琪出去了,在浴室门口和陆安森对视了一眼,陆安森看着她,有些动情地摸了摸她的脸。
宿琪觉得陆安森今天怪怪的。
“把衣服脱下来吧,我拿下去。”把他轻轻往浴室里面推去。
陆安森在浴缸旁边脱光自己,光溜溜的就像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婴儿,拿着脱下来的衣服转头喊自己女人,宿琪走了进来,他像个孩子一样伸手,把脏衣服交给了她。
宿琪又是不明就里地看了他一眼,刚好陆安森那种欲言又止的眼神没能来得及止住,宿琪困惑地皱了一下眉,抱着他的衣服问道:“你要说什么说啊。”
光溜溜的陆安森身量却比一般男人长一些,身材也更好一些,站在自己女人面前,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会儿,才对宿琪开口:“如果我犯了错,你能原谅我吗?”
宿琪微微一愣,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陆安森今晚这么反常到底怎么了?现在还来问她如果犯了错误能不能原谅他?越想越不对劲,皱着眉头问道:“你犯什么错误了?”
眼底闪过一抹仓促,后来陆安森就朝宿琪笑了一下,转身踏进了浴缸里。
这样反常的举动让宿琪的心七上八下了起来,抱着陆安森的贴身衣物走到了床边,想了一下,忽然眼睛冒光,立刻就把他的衣服放在床上,然后拿起他的平角裤检查了一番。
能让男人承认犯错并请求老婆原谅的,还能是什么事呢?不会这人也犯了老婆怀孕许多男人会犯的错误吧?
宿琪不相信,但是行动比谁都要迅速,一番检查下来,上衣下裤全部看了一遍,倒是没发现奇怪的地方。
这就奇怪了不是,陆安森自认犯错,又错在哪里呢?
泡了个澡,陆安森干干净净形同那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皮肤白净,五官清秀,拿着一条毛巾揉着湿发出来时,宿琪在房里等他。
一见宿琪拿眼睛盯着他,陆安森就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洗好了?”也没提他犯错的事,口气更听不出宿琪已经起了怀疑。
“嗯。”既然是心虚,自然不想跟宿琪多谈,径直走到梳妆台边,在满台子宿琪的化妆品护肤品里面找了自己的爽肤水,轻轻揉了一点往脸上拍。
房间静悄悄的,一抬眼,就与镜子里的宿琪对上了视线。
沉默了一会儿,宿琪才走到陆安森身边,扶着他的腰,轻声问他:“你出什么事了?”
“我没出什么事啊。”陆安森回身低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却只到自己下巴的女人。
“那你让我原谅你什么?”昂着头看着他漆黑的瞳孔,里面的自己变得好小好小,出神之际,宿琪甚至觉得自己被陆安森这一双湛黑的瞳孔摄入了进去,就连语调都与平时不同了:“我看你内/裤了。”
“……”这家伙,居然想到那上面去了。
“不是那么回事。”不知道如何解释,陆安森按了一下宿琪肩膀,准备把这个话题岔过去。
“不是就算了,下去吃饭吧。”宿琪也懒得多问,问多了知道一些事情,如果不是好事,反而困扰自己。
夫妻虽然共同拥有一张结婚证,可是双方在外面究竟干什么,另一半又怎么可能知道?
陆杨青陆安森这对堂姐弟还真是相似,反倒是她和她哥在对方面前,透明的像个空气一样,一点神秘色彩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