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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可能吧?”禾年翁一脸的难以置信,“你意思是侄女是妖怪变的?”
素沫摇头道:“不,如果她是妖怪,我第一时间就应该发现了。她身上妖气隐藏得很好,如果不是我习惯性地去闻辨,根本发现不了。如果她真是妖兽,那这种实力简直太可怕了。”
“那夫人的意思是?”
“她可能是被妖术诅咒了,那妖术应该就是她手掌冰凉的原因。”
“你是说有妖怪要对侄女不利?”
“不。妖怪如果妖对付人类,哪用这么麻烦?我觉得她被人类以妖术诅咒的可能性更大。你以前不也中过类似的咒印吗?以她的身份,被人暗下黑手的可能性很大。”
“那怎么办?能破解吗?”禾年翁连忙问道。
素沫摇了摇头,无奈道:“她中的术比你之前的强太多了,我也很难说。只能叫绝戒和圆卉试试看了。”
“但他们二人还在墨麟吧?就算立刻出发,赶过来也至少要半个月。侄女不可能在无锋城待这么久的。而且没有陛下特许,我们也不能随意到对方的防区。”
素沫想了想,道:“可以以调查妖患为由派他们过去。”
禾年翁闻言大喜:“还是夫人有办法。”
“此事侄女自己应该不知道,我们还是暂时不要告诉她了,以免她害怕。到时候就让他们二人以调查为由顺便代我们拜访她,再借机为她解除诅咒。”
“这个法子好!就按夫人说的办。”禾年翁击案赞叹。接着他话风一转道,“既然事情定了,我们也去和他们汇合吧?”
素沫又气又笑地拍了一下禾年翁的脑袋:“你傻呀?汇什么合?你不想他们好了?”
禾年翁恍然大悟:“对对对,是我傻了。”接着嘿嘿笑道,“那我们偷偷去看看总行吧?”
……
观月台位于府院正中,是一个由白色大理石雕琢而成的一个小亭子,中间一个石台供以放些酒器书画。四周林木环绕,很是幽静。近台的树枝上开着几朵不知名的小花,散发着恬淡的幽香。林中不断传出声声蝉鸣,却并不显得恼人,反倒给这静谧的小院添了份生机。
时值月初,空中挂着一弯月牙,像一只银勾,又似一抹微笑。
孤男寡女,月下花前,气氛祥和而美好。可白天舞没有感到任何浪漫。她痴痴地看着皎洁的月光,甚至没有理会下人送上的葡萄美酒。
坐在屋顶赏月,听他吹笛,曾是她和他闲暇时最喜欢做的事。现如今月色如故,却良人不再。
禾瑾铭看着呆滞的白天舞,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绪。良久,他方才开口打破了沉默:“姐姐有心事?”
白天舞偷偷拭了拭眼角,转向禾瑾铭莞尔一笑:“我没事。今晚的月亮很美呢。”
“夏蝉鸣古树,明月照佳人,古树花成簇,佳人心可属?”禾瑾铭看着天上的月牙,自顾自地吟了四句诗。
白天舞的酒劲早已在晚风中散去,自然轻易地听出了禾瑾铭诗中的意思。她心下一惊,伤感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彷徨失措。
尽管禾瑾铭相貌堂堂,文采斐然,可她只是将禾瑾铭当成了弟弟,未曾有过任何想法。被如此直白的一问,自然是不知所措。
直言拒绝自是不可能的,禾年翁一家人对她视如己出,自己怎能如此绝情?可她现在全然沉浸在过去的阴影之中,根本没有对未来的想法,甚至对男女之事有些不自觉的抵触。
余光扫见禾瑾铭眼含期待的目光,白天舞轻轻咬了咬下唇,双手不断摩挲着裙角,眼神有些飘忽,脑中反复斟酌着各种说辞。
禾瑾铭在吟出那四句诗之后,也是异常紧张。他背在身后的右手紧紧地抓握着背上的衣服。心脏仿佛是带着大脑一起高速跳动着。他生怕自己的心跳声被白天舞听见,不断地进行着缓慢而不动声色的深呼吸,尝试平复激动的内心。
那几秒钟的沉寂对二人来说都似一个世纪般漫长。
实在想不出合适的推辞,白天舞干脆把心一横,装起傻来。她拿起仆人放在石桌上的酒杯罐了一大口酒,装出一份微醺的模样:“弟弟真是好文采。可惜姐姐没读过什么雅书,否则这饮酒品月,吟诗作对,也别有一番情趣。”
言毕,她放下酒杯,白龙剑铿然出鞘,兀自来到亭外空处,看着剑上尚在微微震颤的龙影道:“姐姐不通诗词,但舞剑还是有一手的。不如献丑一番,也不辜负今夜雅兴。”
说罢也不等禾瑾铭有所回答,便将长剑指月。白龙剑锋那凛冽的寒芒在月色之下竟显得有些柔和。
未等禾瑾铭看清那剑上刻纹,白天舞剑势忽起,如影如幻。刃破长空发出铮铮嗡鸣,节奏却是规整悦耳,隐约之中似乎还加杂着低沉的龙吟。剑身早已化为白影不可见,所过之处似有白龙飞舞,气势恢宏如渊。
白天舞的身体似与白龙剑合二为一,随着翩飞的剑体闪转腾挪,灵动飘逸。飘飞的白纱给她绰约的身姿添上一层朦胧;鹅黄色的裙摆随着身体的旋转而绽放,现出裙下雪白而修长的双腿。真可谓剑如轻云蔽月,身如流风回雪。
与宫廷舞女们的剑舞不同,白天舞的剑舞少了许多华而不实的动作,每招每式之中都暗藏着无尽的杀机。
禾瑾铭看得几乎呆滞了。他口齿轻张,双眼紧紧盯着这月下的独舞,全然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目的。
他虽然也随父母去过军中几次,也见过不少高手。可他从未想过,杀人的武技竟能如舞蹈般优美,刚毅与柔美竟也能相映生辉。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白天舞是凭借着什么获得的如此威望,能在桃李之年登上武将的巅峰。
舞毕,躲在远处观察的禾年翁禁不住大叫了声“好!”把在场的三人都吓了一跳。
素沫嗔怪地瞪了禾年翁一眼,拉着他走向了白天舞和禾瑾铭。
白天舞兰息长吐,平复了有些急促的呼吸,随即调转长剑,剑尖指地,拱手对走来的二人道:“伯伯,伯母。”
禾年翁一边拍手,一边大笑着走向白天舞:“好侄女,这几下真是太漂亮了!我打了一辈子架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剑法。”这般说着,心中对白天舞喜爱更甚,巴不得她现在就和自己儿子成亲。
如此想着,他张口就要询问进展,可忽觉肋下吃痛,正是素沫在悄悄拧着他的肉。
他好奇地望向素沫,素沫眼睛像亭中呆滞的儿子瞟了瞟,又微微摇了摇头。禾瑾铭立刻明白,这是暂时没戏的意思。
白天舞此时再看二人的表情,很轻易地看出了他们的心思。为了防止他们再提及亲事,趁他们没开口,赶忙拱手道:“多谢伯伯、伯母盛情款待,时候不早了,天舞也该打道回府了。”
禾年翁还想张口说些什么,却被素沫偷偷拍了一下,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接着她笑着看向白天舞道:“确实,侄女镇守边关重地,日理万机,应是早些休息为妙。我们就不留了。”接着她对禾瑾铭道,“铭儿,你去送送姐姐吧。”
尚在呆滞中的禾瑾铭听到母亲的命令,连忙拱手答应,接着便吩咐起一旁同样呆滞中的下人去备马车。
白天舞再次对禾年翁和素沫拱手作别,然后跟着禾瑾铭向府外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