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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昱读完了信,冷笑了两声。以他的智慧,怎会猜不到祥瑞大公所指的厚礼是什么?从他入城之后没发现伤员的那一刻,就猜到了他们的去处。他只是没想到,这些残兵败将居然真的能够穿越茫茫大漠抵达祥瑞公国。
他本来就没有继续南下的打算。祥瑞再南便是娥眉帝国,南下进攻必会惹怒娥眉。同时对抗两大帝国的蠢事他可不会干。既然祥瑞主动送上门来,自己又岂有不拿之理?
于是他顺水推舟地告诉祥瑞使节:“你回去告诉大公,只要他昭告天下,宣布祥瑞效忠神武,我们就不会进攻。对了,让他把我们礼物打包给我送过来。”
卫许安对旭昱的回复不是很满意。因为自己的勾当都是背地里的,根本不可能拿上台面。让他昭告天下自己背叛宗主国,明显是要陷他与不义,让他为天下人所不齿。这种蠢事除非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做的。至少不会在他自己在位时做。因此他把时年十二岁的长子紧急立为了继承人,方便随时即位。
无锋城路途遥远,信使次风波城带着消息返回之时,去无锋城的使节都还没出赤沙漠。所以卫许安也不急和神武表态。他要等剑锋帝国的回信,看他们能否给出令自己满意的答复。
得益于此,那五千剑锋将士们得以休养生息,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每个人都很有默契地对沙漠之中发生的事绝口不提。
……
糯儿三人驮着白天舞走得不算快,却也没有那伤员大军那么慢。再加上大漠帝国本就不大,沿河而行,悠哉悠哉地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了首都赤沙城。
说是首都,其实规模小的可怜,甚至还没有风波城大。不过如果忽略这万年来人类的建筑工艺发展的话,还是情有可原的。毕竟在大漠帝国如日中天之时,风波城曾是帝国第二大城市。
城中建筑多是沙土构造,这是大漠中城市的特色。毕竟沙漠之中可没地方获取木材。也许是受到大漠“天子”乐观的精神所感染,大漠人都很热爱生活。及时行乐是大漠人的信条。很多外地人羡慕他们这种无忧无虑。不过也有人说他们的快乐是假的,只是为了掩盖祖国衰落的悲伤而已。
赤沙的房屋不像定沙那么单调,而是被涂满了各种色彩,极为艳丽。走在赤沙的街道上,就像走在光怪陆离的梦幻之中一般,这是在大陆上任何其它地方都体验不到的。能够如此,是因为赤沙附近的土地中可以开采出五颜六色的矿石,从中能提取出各种鲜艳的颜料。品质上乘,绝不褪色,受到了各国皇宫贵族的追捧。颜料生意对于如今的大漠帝国来说是仅次于旅游的第二大财政来源。
因为是旅游胜地,赤沙城内鱼龙混杂,几乎可以看到来自每一个国家的人。大多是采风的文人墨客,也有些猎奇的高粱纨绔,更不少伺机而动,刺探情报的刺客间谍。
赤沙对每一个人都一视同仁——不管是来干什么的,只要消费花钱,就都是朋友。打架斗殴之事常有发生,只要不影响他人享乐,官差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打得精彩,比如高手对决什么的,还能再编些说道,促进一波消费,何乐而不为?
刺杀也常常发生,但成功的极少。因为来玩的大人物都知道这地方的危险,哪个不是带着保镖?赤沙城郊甚至有一个冰窖专门用于存放刺客的尸体,等着家属认领,或者被那些险些丧命的大人物买来泄气。
城中可以找到所有的享乐设施:酒馆、戏院、擂台、青楼、浴场,全部彻夜不休。酒馆里有每个国家的酒种,更有赤沙城特色的土酒。由于酿酒的水比较浑浊,酒中带着一种常人难以接受的土腥味。恨它的人嗤之以鼻,爱它的人却趋之若鹜。戏院中有来自各个国家的戏班来此巡回演出,更有些本土戏班,可以看到其他地方绝对看不到的东西。擂台上可以供人比武决斗,还可以签生死状,死在这里的高手也算不计其数。青楼男女通吃,极大地照顾了娥眉来的客人,只要客人提出,就没有满足不了的服务,可以说是真正做到了人人平等。浴场是本地人最钟爱的项目,客人们泡在水温舒适的大池子里坦诚相见,聊些有的没的。很多大人物喜欢在这里会见客人,因为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对方没有携带武器。如果喜欢野的,还有混浴和室外浴场。
总之,赤沙城的一切都是那么荒唐而合理,在这里可以释放最原始的欲望,一切只为享乐。很多自命清高的人在来之前都对这里嗤之以鼻,可在抱着批判的态度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以后,大都逃不过一句“真香。”能保持初心者可谓凤毛麟角。它就像是有一种魔力,能让几乎所有来到这里的人忽略眼前的烦恼,沉溺在享乐之中。
这也许就是赤沙城的魅力所在,是文人骚客,达官权贵们打着“探究历史”的幌子来此地原因,更是各大帝国不舍得攻打这里的真正原因。
每到八月中旬,赤沙城都会迎来最盛大的活动——释欲节。届时所有街上的人都被要求戴上假面。人们不再有国家,地位,种族之分,所有人都只有一个身份——一个追求极致快乐的人。据说大漠“天子”有时也会参与其中,与民同乐。这一天人们将放下所有的戒备,真正的只顾享乐。人们可以说任何想说的话,做任何想做的事,尽情发泄自己的欲望。当然,杀人除外。释欲节不死人的传统已经延续了上千年,所有人都自觉遵守,至今无人打破。节会上有着各国的贵族甚至是皇室,在释欲节亮刀子,意味着与全大陆为敌。
糯儿他们抵达赤沙的第二天,刚好就是释欲节。对这一点,从未出过剑锋帝国的余清秋和霍时夏是完全没有概念的。糯儿也是在拜访这里的朋友余先生时才在他的提醒下意识到的。她本人从未参与过,却时常听这边的朋友讲起。
糯儿的朋友经营着赤沙城最大的药房,负责在赤沙销售糯儿家的药材,算是个大客户。因为糯儿家的药材价格公道,质量上乘,因此两家私交也是甚好。
见到他们三人到来,余先生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并请他们吃了晚饭。饭桌上,一家人和糯儿三人其乐融融地聊起了天。
“小糯啊,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你爹怎么没和你一起?”说着余先生宠溺地给她夹了块肉。对这个对医术天赋异禀的小侄女,他还是很喜爱的。要不是自己儿子太小,他定是要把她变成儿媳妇。
余清秋和霍时夏像两尊门神一样站在她背后,显得有些尴尬。套着白天舞的麻袋还架在马背上。糯儿一见到这朋友,似乎就把他们给忘了。
“余叔叔,我都多大了?还不能一个人出来走走?”
“你一个姑娘家的,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啊。”余先生笑道。
糯儿古灵精怪地吐了吐舌头,把腰间的白龙剑拍在桌上:“余叔叔你看这是什么?”
余先生也算是见多识广,立刻惊呼道:“好剑啊!这也太漂亮了。你什么时候学剑了?”
糯儿摇了摇头道:“没学剑,挂着吓唬人的。”
余先生闻言立刻脸色一沉:“姑娘啊,这行走江湖,怀璧其罪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不怕,看到这两位了吗?”糯儿伸出双手拇指分别指向身后的两人。
“这二位是……”余先生好奇地打量了二人一下,“你爹给你请的保镖?”
糯儿噗嗤一笑,回头对二人眨了眨眼,那意思是:要低调,不能暴露身份。接着对余先生道:“江湖上认识的朋友,都是武功盖世的大侠。”
“二位大侠来坐吧,怎么称呼啊?”余夫人立刻识趣地招呼二人坐下。二人对视了一眼,走到桌前坐了下来,中途还不忘给糯儿一个眼神,看了看门外还驮着白天舞的马,意思是:别把白将军忘了。
糯儿又对他们眨了眨眼,意思是:没忘。
得到了回应,二人便像这余先生一家拱手道:
“余清秋”
“霍时夏”
“见过余先生,余夫人。”
“呦,还是本家啊。”余夫人为二人递上了装着白米饭的碗,“别客气,既然是小糯的朋友,那就是我们的朋友,就当是自己家。”
二人再次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多谢余夫人。”
糯儿从怀中掏出几张做工精致的黄纸,上面写着数字,还有两个红色的印章:“余叔叔,换点零花钱。”
她拿出的是银元通券,是国际贸易的常用交易手段。每个国家都会铸造自己的铜钱,银票也通常只有本国钱庄才能使用。国与国之间都认可的现金,就只有白花花的银子和黄澄澄的金子。可携带金银太过沉重,又容易被抢。因此在各国富商巨贾的联合推动之下,各国钱庄组成了一个叫做“银元通券联合会”的组织,简称“银联”。
所有在银联注册过的商户都可以在银联下属钱庄用白银兑换一种叫作“银元通券”的凭证。这种凭证上的金额没有上限,只要有白银可以兑换,一张写上上千万都有可能。只有当通券上同时出现发行钱庄,买家商户和卖家商户的印章之时,才能与银联钱庄兑换白银。因此绝不用担心被抢。每一张发售的通券都有独一无二的编号,并会被记录在案。即便通券丢失被抢,也只需要与发行钱庄挂失,便可免费更换一张。
这种通券唯一的弊端就是买卖双方都必须是银联注册商户,而且在银联注册商户每年要交取不斐的会费,每次兑换通券或白银还要收取百分之一的手续费。可是因为它提供的便利和安全,银元通券仍旧成为了国际商人们的主流支付方式。更何况银联对于那些营业额巨大的客户还有一定的优惠。
糯儿给的银元通券上已经有了钱庄和自己家的印章,余先生只要再盖上自己的印章,就可以去钱庄换取白银。
他收起通券,又笑着给糯儿夹了几根菜,坏笑着道:“明天就是释欲节了,你掐着点来,不会是为了那个吧?”说着便把通券交给管家。通券上的面额不大,余先生不在乎手续费那点小钱,况且糯儿又是晚辈,他自然不会问她要那么点手续费,于是便差使管家拿来了与面额等值的白银。
糯儿故作羞涩地扭过头去,佯嗔道:“余叔叔说什么呢,糯儿哪是那种人!”
余先生哈哈一笑;“小糯也大了,想做什么叔叔不管。你放心,我不会和你爹说的。”
管家此时也拿着一小盘白银走了回来,放白银的盘子上还很贴心地放了三个面具。
“这是叔叔送你的小礼物。”
糯儿对余先生嫣然一笑,嘴上说着“我才不要参加那种活动”身体却很诚实地挑了一个有些抚媚的白狐狸面具戴在了脸上向余清秋和霍时夏二人问道:“好看吗?”
二人有些尴尬地对视了一眼,一齐点了点头。
“当然好看,小糯姐姐戴什么都好看!”说话的是之前一直在闷头吃饭,时年十二岁,胖嘟嘟的小余公子。
“臭小子说话还是那么甜。”糯儿嬉笑道。
“姐姐要去释欲节吗?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玩啊?”小余一脸期待地问道。
“不行!”余先生,余夫人和糯儿三人异口同声地斥喝道,吓得余清秋和霍时夏二人手里的饭碗都抖了一下。
小余公子委屈地哼了一声,又地下头闷头扒起了饭。每一年的释欲节,小余都被锁在家里,连窗户都不让开。年年发生在家门口街道上的节日成了小余眼中最为神秘的东西。当然,余先生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毕竟那东西的确是少儿不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