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吕氏谋划(后面是治政篇暗黑系)

黄连山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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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被张禧父子二人念叨的邓州旧军万户史荣,正面色凝重的看着手中的两封信件。

    其中一封是张禧笑称将均州拱手送给自己的信函,信中之说驻守在均州的军队已经撤走,均州现在是无主之地,请自己笑纳。

    史荣心念微转,便知是张禧的唐州出了问题,不然张禧岂会这般好心。

    而另一封则是伯父史权派人送来的家书。

    史权是史荣的上官,官居河南经略使、沿边镇守诸军总管万户。其所属千户、万户,悉听号令。是蒙古河南路的首屈一指的人物!

    实际上这些年也是多亏了史权的照料,不然光是史荣以往的消极怠战。就够蒙古朝廷拿下他问罪了。

    而这次送来的信函中,只有一句话:“正月初九,朝廷任命董文炳为邓州监战讷怀、新旧军万户,同为河南副统军。已至河南路!”

    史荣瞬间明白这是伯父在提醒自己。

    董文炳、董大哥!那可是忽必烈大汗的忠实走狗!

    在这个朝廷严厉压制世候的时期,只有董文炳的董家深受忽必烈大汗器重,丝毫也没有被压制,甚至在飞快的发展壮大!

    此次被任命到邓州做监战讷怀。名义上统辖着邓州的所有军队,其中包括自己的旧军。目的不言而喻!

    朝廷终于要对自己的私军下手了吗?史荣冷笑连连。

    为此还特意任命董文炳为河南副统军,用来节制自己的伯父史荣。真是一招妙棋!

    本来还想着此次与宋军一战闻名天下知!看来是不行了!这次要先回去布置一番,省的被这位董文炳、董大哥给夺了兵权。

    那可真就是,连日后会怎么死都不知道!

    朝廷是正月初九任命的,算算流程与路程,这位董大哥是该到了河南路,然后被自己的伯父借着迎接之名给拖住了,这才急忙给自己传递消息。提醒自己要多加小心。

    心念至此,史荣再不犹豫,立刻招来诸将,沉声命道:“将百里神道和盐池的驻军立刻撤回来,水军立刻承载骑兵过汉水,然后便立刻返回邓州!”

    几名将领面面相窥,最后还是三名水军千户出言问道:“将军,我们抓的那些百姓要放掉吗?不需要那些百姓引诱宋军水师来攻了吗?”

    史荣呵呵一笑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之前想着大破宋军水师,所以才抓了那些百姓。而现在战局有变,只得是先灰溜溜的撤回邓州。哪里还会在意那些百姓。”

    见堂下诸将一阵愕然!史荣索性拿出了张禧的书信交予诸将传阅。

    说道:“如今驻守均州的兵马已经撤回。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要敢在宋军进驻均州之前,撤回邓州!”

    堂下诸将看完信件这才恍然大悟,那三名水军千户又问道:“将军!我们如此大规模的撤军,必然瞒不住上游的宋军水师,若是他们趁势来攻,那该如何应对?”

    很显然史荣已经想过这个问题,当即指着地图上的一点说道:“在汉江中心的沧浪洲,插满旗帜。以为伏兵,房州的那些乡兵见状,必然不敢轻举妄动!”

    汉水,去武当县西北四十里。水中有洲,名沧浪洲。

    如今正是枯水期,沧浪洲这块汉水中的沙岛,也显得格外的大。灌木杂草之间,蒙古旗帜迎风飘扬。周围的水面上更有十几艘蒙古战船来回游曳。

    惊得上游的宋军水师不敢轻举妄动!直到日落西山,这些蒙古战船才一一撤走,只留下了沧浪洲山密密麻麻的旗帜。

    上游的宋军水师派人上岛探查,才知是蒙古军的疑兵之计。

    急忙顺流而下、前去追赶。却是晚了一步。史荣的蒙古军队早已经撤出了均州境内,返回了邓州。

    等到日落西山,吕文焕与程大元的联军来到均州城下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并非蒙古人的箭雨,而是房州团练使卫志勋的笑脸。

    卫志勋这次可谓是春风得意,史荣的蒙古大军无故撤走,平白让他捞得了收复均州的泼天大功。

    有此大功,朝堂上的相公还不得对自己青睐有加?那自己飞黄腾达岂不指日可待?

    这般想着,卫志勋脸上的笑容就愈发的真诚,也衬托着吕文焕和程大元的脸色愈发阴沉。

    不得不说,这个结果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吕文焕和程大元劳师动众,居然为卫志勋做了嫁衣。真是令人感到讽刺!

    一行人进了城门,看也不看跪在大街上的均州世家的族人,径直步入府衙。开始商议此次的战事。

    此次张禧和史荣的无故退走,都显得十分的突兀,令在场的几人都是心绪难安。

    就在几人商议之际,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被宋军押进了府衙,这十几个人一见到吕文焕和方回,当即噗通跪倒。

    悲声痛哭道:“将军,大人,我们可算是找到你们了!”

    吕文焕和方回急忙定睛去看,细看之下才认出,这些人居然是吕文焕派来保护方回的亲兵。为首一人正是刘源。

    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方回急忙起身扶起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刘源和一众亲兵。

    关切的问道:“活着就好,刚才卫大人还在说,你们只身前来均州寻我,自此便了无音讯。本官还在担心你们被鞑子给杀了!”

    刘源泣泪道:“大人,我们这几日乔装打扮混入城中,一连数日都没有找到大人您,心中惶恐间,便在城门处看见了大人与将军。”

    “只是大军进城。不便相认,这才来到府衙与大人和将军相认。”

    心中却是想着:“难道老子会告诉你,我们这几日一直躲在龙山,直到看见鞑子撤兵才下山的吗?”

    不管如何,至少表面上,方回和刘源都做到了主仆相合,可歌可泣!

    正在主仆两人执手相望泪眼之际,又有一群人步入了府衙,来人居然是昨日撤回谷城县的吕师圣。

    吕师圣先是抱拳施礼,见过府衙里的几人,这才对吕文焕说道:“父亲,襄阳传来急报,京湖军吕师夔、吕师道两位将军在昨日一早率马军五千,水师一万,围攻了唐州的泌阳城。随州的兵马也趁势攻打了湖阳城。”

    犹如石破天惊,堂内的程大元和卫志勋都是面色一变,原本还沾沾自喜的卫志勋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而程大元的脸色则是更加的阴沉可怖!

    吕师圣心中窃喜:“要的便是你们这种反应。此战说到底还是我吕家立功最重!”

    时夜,均州的府衙内的酒宴,气氛显得十分压抑。未到半场,便已经是宴散人空。只剩下方回和吕氏叔侄三人一边饮酒,一边商议接下来的事情。

    方回说道:“常山,外面跪着的那四家人,你打算如何处理。是杀还是拿?”

    吕文焕酒意微醺,笑问道:“杀又如何?拿又如何?”

    方回呵呵笑道:“杀,可以上报朝廷,就说均州大户尽被鞑子所杀,财物也被洗劫一空,至于他们的土地,可上请朝廷在均州设立公田庄。所产粮食皆归你大军所有。”

    “拿,可以用此次通敌之罪,拿捏四大家族,只要拿捏得当,那便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源。”

    吕文焕探头过来,与方回碰了一下酒杯。笑道:“万里以为如何?”

    方回冷冷一笑,做了一个下切的手势笑道:“如今人多眼杂,不好动手。等到卫志勋和程大元走后,便将这群养不熟的白眼狼都给屠了!”

    “届时再将武当山的土地弄到手,交由士卒家属耕种。正好供你升任京西防御副使后收买人心。”

    “这样一来,战死伤残的将士家属,日后也有了口粮过活。这均州一半的土地产出,也足以供应襄阳三万守军。”

    “朝廷那边也不用再从各地调粮供应襄阳,平白省了路上的人吃马嚼,自然会对此乐见齐成。”

    “尤其是在均州设立公田庄,贾丞相那边一定是大力支持的。可以极大的推动公田法的落实!”

    吕文焕一口饮下杯中酒,笑道:“均州的现状,程大元和卫志勋都是知道,若是日后泄露出去,朝廷问罪下来,恐有大祸!”

    “不如此次我们也撤军回襄阳,然后派人扮做鞑子溃军,屠戮均州四家。这样一来,便是朝廷怀疑,也没有证据。”

    “哈哈哈!”“是极是极!”

    一侧的吕师圣、吕师望听得冷汗直流,三言两语已定均州四大家族,数千族人的生死。属实有些可怕!

    喝了一杯酒压惊,吕师圣与吕师望对视一眼,便岔开话题道:“父亲,世叔,此事言之尚早,我们现在最该做的应该是撤军回襄阳,然后驰援唐州的战局。”

    吕文焕与方回闻言都是轻笑一声。

    吕文焕说道:“鞑子水军已尽败于我手,你二位兄长又带了五千骑兵。他们若是想走,唐州虽大,又有谁能拦得住他们!”

    而事实正如吕文焕所料,夜幕之下,唐州泌阳城外。

    吕师夔与吕师道两兄弟,遥望城墙上密密麻麻的火把,不由莞尔一笑。

    吕师道笑道:“二哥,此次兵围泌阳,那张禧老贼必然率军回撤,我们不如去半道伏击他们。当年鄂州城下,高达没能杀了张禧父子。”

    “这次若是将这两颗脑袋敬献朝廷,看谁还敢说父亲大人不如高达,谁还敢说父亲是攀了贾丞相的关系,才能坐稳这京湖制置使的位子!”

    吕师夔被四弟说的有些心动,但还是摇头说道:“现在去埋伏已经晚了!再说,若真去伏击张禧。我们的骑兵必然死伤惨重。咱家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可不能就这么随意挥霍!”

    吕师道见说不动二哥,眼珠一转,便又劝道:“那二哥,我们去攻打卢氏的邬堡,屠上他们几个分支。以示惩戒!仗着有几百骑兵居然敢掺和两国间的大战,真是不知死活!”

    不料吕师夔还是摇头拒绝道:“不可,卢氏的邬堡不输小型城池,我们又没有带什么攻城器具。若是前去攻打,必然损失惨重!”

    吕师道见二哥再次拒绝自己的提议,神情颇为不悦,恼怒道:“二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上万大军千里迢迢,就为了跑来唐州显威风不成!”

    吕师夔看着四弟恼怒的样子笑道:“如何是显威风,这不是将张禧逼回来了吗?今夜在城外几处密林遍查旗帜,以作伏兵。我们连夜乘舟南下,夜袭湖阳!”

    吕师道讶异道:“湖阳!二哥,湖阳离着泌水可是挺远的,真的要连夜赶去偷袭吗?”

    吕师夔摸了摸胡子笑道:“也算不上偷袭,随州的乡兵不是在攻打湖阳吗?他们必然有攻城器具。我们与随州的乡兵合兵一处,也有两万兵马。”

    “湖阳本就城小,此次又被我们将大部分兵马调出来驰援泌阳。还能有几分防备?只要我们大军连夜攻打,顷刻便可攻下。”

    吕师道面现喜色,拍手笑道:“如此一来,倒是甚好。攻下湖阳,囤聚兵马。正好可以充当襄阳府的北面屏障,与均州、光化县构成了一条防线。再有水师盘踞汉水,襄阳固若金汤。”

    说着吕师望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尤不满足的说道:“若是能将东面的桐柏城也给攻下来,那随州那边便可高枕无忧!”

    吕师夔作势要打,笑道:“哪有天底下的好事,都被我们占了的道理。还不快去准备,不然今夜就算是湖阳城也打不下来。”

    吕师道急忙前去准备,只留下吕师夔站在原地喃喃道:“张禧父子的脑袋,以后会有机会的。”

    显然对于四弟吕师道说的话,吕师夔也十分的在意,若是能在战功方面压过高达一筹。父亲必然会十分开心。

    时夜,吕氏兄弟在遍布疑兵后,乘船顺流而下。又连夜奔袭三十多里,终于在后半夜丑时,抵达湖阳城下。

    与随州兵马汇合后,稍作休整,便趁着夜色未退,两万大军四面强攻湖阳城!

    终于在寅时攻破湖阳城东门,大军趁势杀入,随后其余四门相继失守。城中残存的蒙古士兵跪地投降。

    湖阳这座处于蒙宋两国边境线上的小城,便彻底的落入了宋军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