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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吴星野再也没有力气刺穿老军使身上的铠甲，手臂颓然的落在地上。
耳边的厮杀声已经渐渐停息。这说明鏖战的宋军斥候都已尽数战死。
可是为什么弟兄们还不来帮我？抱着这样的疑问，满脸血污的吴星野吃力的转动着头颅。
却发现自己身边围满了一脸惊恐的亲兵。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大家都是这幅表情？
吴星野实在难以理解这些随着自己历经血战。才从鹿门山那个死亡之地，逃出生天的亲兵居然会漏出这幅表情。
明明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个老家伙已经被自己捅死了，现在只需要将自己从地上拉起来就行了。
为什么？为什么都只是站在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星野想大声质问同伴，却只在喉咙处喷出一团血沫。
老军使的头颅就歪在他的脖颈处。嘴中还咬着吴星野的咽喉。
周围的亲兵见状，都是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热泪盈眶哽咽道：“大人！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小的们一定办到。”
看着周围亲兵的举止，吴星野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不由漏出了一丝自嘲的苦笑，明明一刻钟前，自己还做着立功升官的美梦，结果没想到居然死在了这条在地图上都没有标注的的小河边上。
真是讽刺！
只是可怜家中老妻以后就要独自照料老母幼子。
想到心中的那道柔弱的倩影，被血染红的双目不自觉的流出了浑浊的热泪。
心中不断的呐喊道：“为什么会这样？不！绝不！至少，至少要让家里拿到些抚恤。这样她们往后的日子还会好过一些！”
仿佛回光返照，吴星野居然抬起了失去知觉的右臂，指向了不远的西流河。
亲兵顿时明白了吴星野的意思。悲呛道：“将军放心！兄弟们这就去杀了那几个南蛮子！”
话罢，翻身上马便朝着西流河奔去。背上弓箭已握在手中。
“嗖嗖嗖！”
不时有箭矢射入周围的河水之中。吴老四耳听的一声凄厉的马嘶，手中的缰绳猛然一沉，险些将他带倒。
急忙回头望去，便看见战马已经倒在冰冷的河水中，脖颈处插着一根羽箭。涌出的鲜血，正在染红河面。
而十几步外的岸边，已经再也看不到兄弟们奋力厮杀的身影。只有一队影影错错的蒙古鞑子。
还不及悲伤，吴老四一把猛推前面的小魏子，将其推上河岸。边用身体护住小魏子，边颤声道：“快走！”
“嗖”！
一支羽箭从吴老四的咽喉处穿出，吴老四已经被冻的发僵的身躯轰然倒地。
小魏子悲声哭道：“四哥！”
便想要去拉吴老四的尸体，却被另一名同伴拖着送上了战马，同伴手中短刀猛刺马臀！
颤声喊道：“快走！别让我们白死！”
嗖嗖嗖！
这次河对岸的蒙古骑兵已经开始聚集，射出的羽箭更多，小魏子眼睁睁看着一支羽箭从同伴的右眼穿出！
自己的脸颊也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便被胯下吃痛狂奔的战马带着离开了河岸。
河对面的羽箭一直在亡命的追，小魏子看着一个又一个同伴为了掩护他被射下战马。不由趴在马背上嚎啕大哭!
而远处的地平线上十几骑宋军斥候正打马而来。
副兵马使带人上前，一把将放声大哭的小魏子从马背上揪了起来。
厉声问道：“军使大人哪？弟兄们哪？”
小魏子大哭道：“军使大人带着弟兄们阻击蒙古人，都战死了！”
副兵马使身子一晃，险些跌下马来。定了定神才沉声道：“猴子，你带人从他回军营。”
被唤作猴子的骑兵上前低声安慰道：“大人节哀！”
随即将一张羊皮裹在了面色发青的小魏子身上，几人打马便护送着小魏子离去。
待小魏子一行人走远后，副兵马使扬起面孔，却始终未能止住泪水。两行热泪顺着脸颊划过。哽咽道：“随我去送我父一程！”
西流河中，十几个蒙古游骑正在艰难渡河，另有十几名游骑绕道远处，向河对岸赶来。
副兵马使带着人打马前来，拉弓如满月。射出的弓箭带着满腔恨意。狠狠的钉进每一名渡河的蒙古斥候身上。
血水染红了不大的西流河，十几具尸体在不深的河水中起伏不定！
副兵马使眺目远望，却是只能看见十几匹孤零零的战马。根本找不到老父的身影。
眼看着远处的蒙古游骑已经绕道渡过了西流河，一名年长的斥候上前说道：“大人，我们该走了！再晚就被咬住了！”
副兵马使翻身下马，跪倒在地对着河岸对面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嘶吼：“爹！孩儿无能！不能带您老回去了！爹！您要等着孩儿。孩儿一定会带着弟兄们杀回来！”
话罢，抽出腰间的短刀，将左手尾指压在地上一切二断。
不顾断指处潺潺流出的鲜血。捡起切掉的尾指放入嘴中咀嚼。发出了渗人的骨碎之声。
副兵马使嘴角溢血，对着越来越近的蒙古游骑发出了恨意滔天的嘶吼：“杀父之仇！我李虎儿誓报之！”
随后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带着麾下的几个兄弟一路疾驰。赶在蒙古游骑追上来之前。离开了西流河畔
“驾驾驾！”
“报！”
程大元听到帐外传来亲兵的通报之声，立刻命人进来。
李虎儿带着已经暖和过来的小魏子步入中军大帐，沉声拜道：“末将参见防御使大人。”
程大元点了点头关切的问道：“你爹哪？还没回来？”
李虎儿虎目含泪道：“回禀大人，家父已经战死在西流河！”
程大元抚摸地图的手陡然颤抖了一下，心中叹道：“又走了一位老兄弟。”
起身缓步走到李虎儿的身边，粗糙的大手摸了摸李虎儿的脑袋安慰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乃是汝父之愿。虎娃子你莫要太过悲伤。”
李虎儿悲声道：“还请大人准许我为大军先锋，前去收敛家父和弟兄们的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