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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水东面,丁奉经过士卒简单地包扎后,鲜血暂时止住,今日一场激烈的血战,着实让他疲惫不堪。就在丁奉稍稍平复气息,准备亲自前往河畔接应汉军渡河时,邓艾突然策马疾驰而来。“士载,张翼将军等人可曾全数渡河?”看到邓艾,丁奉连忙用嘶哑地嗓音,着急地问道。“谢,谢金将军与众多骑兵皆已渡过浮桥……”邓艾神情悲痛地低头道,“只,只是张翼将军亲自带着三百将士断后,已经冲入魏军阵中……”“什么!”丁奉闻言,如五雷轰顶一般。呆立片刻后,丁奉突然仰天怒吼道:“诸位,随我一同杀过杜,呃啊!”由于情绪太过激动,丁奉的左臂伤口迸裂,再次溢出鲜血,疼得丁奉差点栽倒在地。邓艾赶紧上前劝说道:“将,将军,此时已救不得张翼将军!我,我军将士大多疲惫,且姜维麾下兵马众多,眼,眼下应立刻撤回长安,再从长计议!”“我……呃!”丁奉还想再说些什么,只是钻心一般的疼痛让他几乎难以开口,只能捂紧左臂。看到鲜血从丁奉的指缝里不断渗出,邓艾知道丁奉伤势不容乐观,再次苦劝道:“将,将军,切莫再犹豫了!眼,眼下浮桥虽已撤去,但若是让魏军重新搭起浮桥,我,我军将士必然危矣!”很快,杜水东岸又传来了一阵骚动。原来魏军在全歼张翼与那三百汉军后,也追击到西岸。虽然已经没有了浮桥,但杜水并非十分宽阔的河流,姜维便命魏军放箭。在西北风的帮助下,箭矢竟然真的飞跃杜水,将汉军射得连连后退。到了这个份上,丁奉自知无力为张翼报仇,只能无奈地长叹一声:“撤,撤兵……”撤退的将令一出,汉军将士也来不及收缴所有的战利品,大多只能匆匆忙忙地牵走一些伤势较轻的战马,然后摆好队形,押着魏军俘虏集体往东而去。丁奉又让谢金带一部分骑兵前往南面的白荡林,将两千步卒留在那里的衣甲和部分兵器全部带走。等到姜维命士卒砍伐周围一带的树木,重新修好浮桥,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杜水东面只留下不计其数、死状凄惨魏军将士及战马遗骸,殷红的鲜血四处横流,在逐渐积雪的土地上更加显眼,见者无不触目惊心。计策被汉军识破,以至惨败,姜维心中愧疚万分,只有命魏兵赶紧打扫战场,清点伤亡。由于部分魏兵溺毙于水中,尸体无法尽数统计,但姜维估算下来,四千魏军骑兵至少阵亡一千六百余人,至于剩下的是逃走还是投降了汉军,眼下也无法知晓。此战伤亡不可谓不严重,何况当魏兵找到了一具无头尸首后,姜维便从上面的衣甲分辨出此人便是费曜,更是震怒不已,沮丧地将手中的长矛往地上一戳,仰天叹息道:“是我计谋不周,以致惨败!着实愧对大将军重托!”“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军何必如此!三军将士,仍需将军调遣!”徐才等一众魏将皆一同劝说姜维。毕竟在他们看来,姜维先是大败魏延,今日又击杀张翼这员汉军大将,在魏军诸将之中已是少有的佳绩。而费曜兵力占优却兵败身死,着实无法归罪到姜维身上。看到众将皆出言安慰,姜维稍稍振作,便命全军返回武功,等到郭淮率兵前来,再从长计议。然而在回去的路上,姜维仍旧不断思考着今日之战。“蜀军之中果有能人,其谋似乎更胜于我,想来不是丁奉、张翼等人!只可惜今日未曾俘虏一个蜀兵拷问,不能得知此人究竟是谁!”姜维心中连叫可惜。方才张翼带着三百步卒突然发起视死如归的冲锋,为了避免更多的伤亡,姜维只能让魏军全力猛攻。而这些汉军的忠勇也超出了姜维的想象,跟着张翼奋起拼杀,即便张翼力战身亡,他们也战斗到最后一刻,竟无一人屈膝投降。姜维在遗憾之中,也对这些汉军将士的斗志大为敬佩。“蜀军今日亦损折颇多,想来已无力再战。”姜维十分冷静地分析着,“我料丁奉必会抓紧联络散关与汧县之蜀军!”“蛟龙谷有大将军镇守,蜀兵自然无法偷渡,而我前往武功时,也在绥阳溪水一带已有安排。”姜维想到这里,心中却隐约有一丝担忧。任何人都会对未知的事物产生紧张乃至恐惧,汉军之中那位智谋极高却又身份不明之人,已然成为了姜维的心腹大患。而汉军这边在回到长安后,也详细清点了一遍伤亡。今日这一场白荡桥血战,汉军也堪称惨胜,光是阵亡将士就有七百余人,受伤者也多达五百余人,多以箭伤为主。回城的大半汉军体力殆尽,急需休养。将领方面,张翼为大军断后阵亡,熊哲也受了些轻伤,而丁奉则是左臂重伤,失血极多,可谓大伤元气。虽然汉军歼敌更多,前后也俘虏魏兵五百余人,掠夺了三百余匹魏军战马与一些铠甲兵器,但如果不是斩杀了费曜,汉军今日的这些斩获着实不值一提。丁奉身上裹了好几层绷带,彻底包扎完毕后,方才来到正厅。邓艾则将所有伤亡以及斩获详细汇报。因为张翼之死,丁奉的神情难免有些失落。邓艾也不敢说此番大获全胜,只能叹息道:“姜,姜维果然厉害,与他斗智绝非上策啊……”“士载不必懊恼,今日若非你运筹帷幄,如何能阵斩费曜!”丁奉身为主将,必须激励部下士气,不由正色道,“仅此一战,魏军士气必遭重创!”“只,只是我军将士亦添许多伤亡,眼下已无力出城交战……”邓艾忍不住分析道,“若无援军前来,只怕我等亦无法久守长安……”丁奉知道潜袭雍州的四千汉军时至今日已做到了极限,此刻必须好好休整。至于剩下的事情,便要依靠散关与汧县的汉军。他当即低头沉声道:“费曜既死,魏军势必胆寒!姜维多半会重聚兵马于武功,渭水以南之巡哨或许会有松懈……”“魏,魏军无论如何都会把守渭水,绝不会让我,我军信使从水上经过……”邓艾虽然觉得丁奉说的话有理,但仍是皱眉道,“只,只是从地图上看,想从渭水以南前往散关势必要途径许多溪水,若,若是没有桥梁,该如何渡河……”二人随即在厅内细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邓艾忽然想到些什么,连忙说道:“将,将军,何不命李震前来?我听,听关将军说起,李震身为门客,时常在外走动,跋山涉水自然不在话下。此番我军能攻克长安,多亏其先为大军探路!”“此言有理!”丁奉点了点头,随即命士卒去请李震。这段时日,丁奉考虑到李震终究是关索的亲兵,且上阵搏杀并非他最擅长之事,便让李震留在长安,协助汉军守城,而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很快,李震便快步来到太守府邸。听完丁奉的询问,李震快速思考了一番,随即回答道:“将军,今日大雪数个时辰未曾停歇,若是能下一整夜,许多小溪难免结冰,到时便可徒步渡河!”“若果真如此,那便是天助我军!”丁奉顿时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兴奋之余,他竟忘记身上的创伤,拍案叫好。“只是为安全起见,信使必须徒步踏过冰面,马匹极为沉重,恐陷入冰窟!”李震经验丰富,只恐发生意外,便连忙补充道。“若是不能骑马,便要多花一些时日才能抵达散关……”丁奉仔细想了一想,依旧点头道,“但只要能渡河,也无法奢望太多!”“将军若是信得过我,我愿担任信使,前往散关!”也许是因为自己的特长有了用武之地,李震也不辞辛劳,主动拱手请缨。“那便多谢了!”丁奉大喜过望,他本就希望李震能亲自走这一趟,如此便更有把握。然而就在这时,沉思许久的邓艾却也起身拱手道:“将,将军,我也愿一同前往散关!”“士载?”丁奉不由一愣,但看到邓艾无比认真的神情,他便知道邓艾必有主张。“我,我军在今日击败魏军,又有费曜的首级已在长安示众,城,城内降卒百姓定然畏惧我军之威,不,不敢造次!”邓艾十分自信地说道,“我,我军短时间内可稳守长安,我亦可放心离去!”姜维眼下还需处理费曜死后的烂摊子,短时间内难以抵达长安。邓艾这个时候留在城中,其实难以最大程度发挥他的谋略,守城一事,丁奉、谢金等人足矣。丁奉明白了邓艾的意思,反复思考了一番,也是点头道:“散关军中,想来无人能敌姜维之智,有士载前去相助,我也能放心许多!”邓艾这时也充满斗志地笑道:“姜,姜维实乃魏军中为数不多之良将,我欲与其再一较高下!”恐怕连姜维也不会想到,助汉军夺取长安,连败魏军的智囊会悄悄来到散关。敌明我暗,对汉军更为有利。是夜,北风呼啸不息,天空中的鹅毛大雪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到了次日早晨,风雪虽有减弱,但长安城外已是银装素裹,白雪皑皑。丁奉急命斥候前往城外打探,果然发现部分小溪已经开始结冰,甚至可以让人上去走几步。既然如此,邓艾与李震二人立刻更换寒衣,都做猎户打扮,随身佩戴角弩短刀,带足干粮,走之前自然要饱饭一顿。丁奉又命几名骑兵将二人护送到子午谷口一带,然而二人便沿着秦岭山脚步行向西。冷苞绘制的地图上面标注了各条溪水,丁奉已经命冷苞重绘了一份,交于邓艾。丁奉又让邓艾带上两封书信,一封交给刘邕,一封日后转呈诸葛亮。从偷渡武关直至斩杀费曜的种种事迹,都写在了信上。两封书信都盖上了丁奉安西将军的印绶与曹魏京兆太守的印绶。临行之前,丁奉又将一个包裹交给邓艾,说道:刘邕将军当日在荆州见过士载,只需再带上费曜首级,他便更会深信不疑!”费曜的头颅已经震慑过长安军民之心,那么留在汉军手上也作用不大。如果刘邕等汉军将士亲眼看到费曜的头颅,势必会重振士气,再次进兵雍州。“姜,姜维极有可能用张翼将军尸首换回费曜首级,以此来宣扬我,我军伤亡,夺回民心!”邓艾却是深谋远虑,连忙提醒道,“若,若费曜首级不在,只恐姜维料中我等意图……”“如此倒也棘手!”听邓艾这般说,丁奉也不由皱起眉头,“张翼将军遗体,我等焉能弃之不顾?”不过邓艾早已想出对策,当即说道:“艾,艾倒是有一法子,不知可否?”听完邓艾说出的对策后,丁奉低头思忖一阵,也果断点头道:“也罢!非常时期,我便照此计行事!我倒不信姜维会拒绝!”该交代的事情很快便交代地差不多了。丁奉由于身上有伤,只能将邓艾与李震送到城门口,临行前,丁奉郑重向二人拱手道:“此去散关关乎我军在雍州之成败!只是路途遥远,且难免有魏军巡哨,二位千万小心!”“将,将军放心!艾定将此地捷报送至散关!”邓艾同样郑重地向丁奉承诺,绝对不辱使命。事不宜迟,邓艾与李震在骑兵的护送下,先往子午谷口疾驰而去。只是二人离开未久,长安城西便有魏军使者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