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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违背皇上和魏忠贤的意思,迎合朱由检的想法,最主要的是,自己一定要达到目的,把这件案子钉死,就必须走下一步,必须得到一个人的绝对支持。
这个人,不是武之望,而是三边总督参政洪承畴。
在西安会审的这段时间,洪承畴和吕建朝夕相见。
但这次,吕建却没有住进免费的驿栈,而是自己住在客栈里。他不想和那些龌龊的家伙待在一起,恶心。
这日,庭审休息,吕建就端着一把茶壶,施施然,走进了洪承畴住的驿站小院:“享久兄在吗?”
坐在堂屋的洪承畴,就伸脖子往外看:“是哪位到访?”
吕建笑眯眯的回答:“在下吕建,想和享久兄聊聊天。”
一听是吕建,洪承畴没有起身,而是冷着脸道:“那进来坐吧。”
态度冷淡,但也没有将人拒之门外。
洪承畴早就听说过吕建,也看到了吕建在西北的政绩。但他是真正的正人君子,是正统的科举出身,而吕建不过是卑贱的商人出身,凭借老爹才恩荫凉一个出身。
这在正统的科举出身眼里,就是得位不正。
按照这个时代官场斗规矩,即便你的品级和我同级,那你也得排在我的身后。
而他同时,也听说过了,当初吕建雪天长街跪拜魏忠贤的故事。这在他看来,当初吕建当街吹捧魏忠贤,后来又登门魏忠贤府,就是趋炎附势的最明显的例证。他得到的官爵,一定是从魏忠贤那里谄媚得来的,这是得官不正,人品堪忧。
还有就是,因为洪承畴,是真正的文士科举出身,虽然整日和钱粮打交道,但那是公事职责,不像吕建那般,什么都要和利益挂钩,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
就比如这推广地瓜政策,你这个钦此,就该好好的干推广地瓜,为国为民不就得了吗,结果还生要把自己的商行弄进来,弄个官督商办从中赚取暴利。而这段接触,吕建在公堂上开口利益,闭嘴金钱,这太铜臭的臭不可闻了。
尤其当初,他和信王说的那个治国,就是柴米油盐的理论,更说明这个人就是眼睛锐利,心胸狭隘的,没有大志的小人物。
还有——
也就是说,在洪承畴的眼里,吕建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幸进小人。
他羞耻于与吕建为伍。
吕建不管他的态度,直接端着茶壶走进了堂屋,也不等洪承畴让座,就自来熟的拉了把椅子,在洪承畴对面坐下。
这样的举动,让一项讲究礼节的洪承畴一皱眉,对吕建的印象更加恶劣了。
吕建厚脸皮,直接对站在门口侍候的驿站驿卒招呼:“兄弟进来一下。”
这个驿卒跑进来,单腿打千:“钦差大人,有什么吩咐?”
拿出一锭足有十两的银子递过去:“麻烦你到前面,给我定一个四菜一汤的席面,再来一坛子酒。”
驿卒当时愣住了,赶紧悄声提醒:“大人在驿站吃喝,是不需要付钱的。”
吕建一笑:“天下驿站,已经被那些贪婪的官员,弄的苦不堪言了,我虽然不能改变他们,但我也不想和他们一样。”
这么一说,驿卒的眼泪都快下来了。驿站之苦,已经难以用语言来表述了,今日,总算是看到一个好官。
“拿着,剩下的,算作打赏。”驿卒含泪千恩万谢出去操办了。
这样的举动,倒是让洪承畴对吕建的感观好了一点。
现在驿站制度政久弊生,已经成了来往官员的一种,中饱私囊的来源之一。
路过的官员,不但白吃白住,而且,官员的家属也参与其中,而且要求越来越高。走的时候,还要强制要求驿站,提供物资礼品土特产带走。
万历三十二年,一个太监出京公干,回京时候,单单勒索驿站的财货,就有二百大车。这还不算,最终那些驿站大车,他不但不还,还直接卖了,揣进自己腰包,真正做到了吃干抹净。
而朝廷每年拨给驿站的经费,不但不变,反而还时常克扣减少。
所以,现在驿站驿卒之苦,已经到了卖儿卖女维持的地步了。
而这个吕建,竟然不住驿站,更是要请自己,还自己掏钱,这样体恤下情的,就连自己都做不到。
洪承畴是个正直的人,也体谅驿站艰辛。但他也只能做到,尽量不靡费,尽量不麻烦驿站而已。这样的行径,小人做不到。所以,才对吕建有了点好感。
对着吕建,语气虽然依旧不冷不热,但也和缓了一点:“不知道钦差大人,突然光临本官下处,还要请本官吃酒,是有什么事吗?”
吕建一笑,对着茶壶嘴喝了一口茶:“我看这案子,照这么下去,也不知道扯皮到什么时候,我还有许多要紧事要做,所以,我准备离开了。但在离开之前,想和享久兄商量一下,把镇羌关的事情了结了。”
洪承畴也皱眉叹息:“可不是吗,那群人,也太能扯皮了。照这样下去,得耽搁我们这些办正经事的人,多少事啊。大人说的对,我们就先定个章程,然后明日,提交上去,把镇羌关的事了结了。”
其实这件案子,关于洪承畴的地方,也就是一个镇羌关的定性。而这个案子的节点,也在镇羌关。
到底是谁放进来的鞑子,是神木官员收买,还是主动,这是性质问题,也是主要的问题。
只要把这事解决了,那这里也就没有洪承畴什么事了。
赵远的作证,没被那些官员们所采信。
不采信的原因,一个就是固有的文人对文人的固执信任。我们文人都是爱国君子,是不可能卖国的,一定是边关的武将,主动勾引鞑子抢了神木。二一个也是文官对武将的打压。借着这个机会,再给已经被他们逼得走投无路的武将,踹上一脚。
而最关键的出发点,那就是如果边关将士,是被收买的,那么神木上下所有的官员,就是有罪的,就是卖国,他们就死有余辜了。
而只有边关将士故意勾引鞑子,奇袭了神木,那性质就彻底的变了。神木的官员,就是无罪的,而且还是受害者呢。
至于吕建提供抄家出来的,打着藩库印记的银子,只要想找借口,那有八百个办法。
所以明明赵远在这里作证,但都被无视了。
但这事,吕建绝对不允许发生。
吕建咬咬牙:“我不管文武之争,我做事单凭良心公正。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不管是谁,想要平息这件事,我也坚决要将这群卖国贼,彻底的订上历史的耻辱柱。”
这样的坦白表态,又让洪承畴对吕建的认知好了几分。主动提出:“那依照钦差大人的意思,我们应该怎么样,让那帮混账们采信赵远的说法呢。”
吕建道:“这就是我来拜访享久兄的目的。”
“探听我的风声?”
“是的。我想知道三边总督,怎么看待镇羌关的边军。”
洪承畴郑重的坐直了身子:“你是不是怕我家丑外扬,也想把这事压下去?”
吕建苦笑:“我正有此担心,那我就不好办了。”
洪承畴看了吕建好一会,然后淡淡的道:“你猜对了,本官来的时候,杨鹤大人,就是这样安排我的。”
吕建就微微摇头,苦笑着站起来:“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说的了。那桌酒菜就算我赠送吧。洪大人,本官告辞了。”
洪承畴却伸手:“慢。”
“洪大人还有什么说?”
“你已经得到了答案,你准备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