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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远却打量着我被撕碎的外衣,生气地说:“遇到这种事情,你不关心自己的安全,倒还有心思来和我讨论活人死人?顾卿,你的心怎么那么大?”
我皱起了眉头:“我好不容易接近张岚,找到这么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关心他能发挥多大效果有错吗?”
“接近张岚?”邵远似乎更生气了,“你接近张岚要做什么?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
他一副霸道的口吻,让我也忍不住生起气来:“我每天都有那么多事情要做,总不可能事事都向你汇报吧。”
邵远冷笑道:“你接近张岚难道不是为了张贺?张贺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我都尽量避开他,你居然还敢冲上去!这还是小事?这都不告诉我,还有什么是需要告诉我的!”
我知道他担心我,但是我又不喜欢他这样事事干预我,烦躁感油然而生:“阿远,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做事自有分寸。”
邵远看起来又愤怒又伤心,像是拼命压抑着什么,最后又忍不住溢出一丝两丝:“顾卿,你真的是不要自己的命了吗?你爹若还在,他看到你这样活着该有多心痛。你这样,让我…;…;让我该怎么办?”
我的心口上像是被针刺了一下,绵绵不绝地疼:“可惜他死了,他已经不会心痛了。”说完,我转过身,擦了擦眼角,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回到叶府后,对于接近张岚这件事我已经没有任何感觉,只剩下满心疲惫。
挥退了玉润等人,我进了自己房间。谁知刚一进门,腰间就缠上了一双手,一把将我抱起。
我被吓了一大跳,忍住到口边的尖叫,抬眼看去。
抱着我的那人正是姬昭。
他将我放在美人榻上,然后躺在我身边,单手支撑,黑眸幽深,仿佛藏着千万种情绪。
听到我的尖叫声,邱二等人忙拿着武器冲进来,却猛然见到我和姬昭一起躺在美人榻上,不由地都愣在了那里。
只听得姬昭冷冷地吐了一个字:“滚!”
邱二等人就真的转身就跑出去了!
这究竟是谁的下人!
我气得既想捶床,又想打人:“你来这里干什么?”
谁知姬昭一个翻身压在了我身上,平静地表情下压抑着怒火:“今天有人轻薄你了?”
我使劲推着他,脸都气红了:“走开!离我远点!”
姬昭却将我的左右手举国头顶压住,表情越发平静:“今天邵远向你表白了,是不是?”
我感觉到了,他越是平静,说明他越生气。这样一来,我更不敢去接他的话题,只顾着推他:“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我。”
姬昭定定地看着我,突然低下头,埋在我的颈边,然后狠狠一口咬下。
我只觉得颈边突然一疼,忍不住叫出声来。
等姬昭抬起头静静看着我的时候,他的唇上还挂了一丝鲜血。
我想挣开他的手,他也轻易放开了,只是整个人趴在我身上一动不动。我摸了摸脖子,又是一阵疼痛。我“嘶——”了一声,忙收回手,发现手指上沾上了一丝血丝。
心中升起一股无名怒火,我又推了他一把:“你属狗的!”
每次一遇到这人,所有的冷静和理智就都喂了狗。
姬昭把我抱紧:“卿卿,你跟我回东宫吧。”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我在东宫能做的事情多,还是在外面能做的事情多?”
姬昭漂亮的眼眸半阖,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我的头发:“你很在意这些吗?”
我道:“我不能闲下来,不然我会胡思乱想,自己把自己憋死。”
姬昭笑了一下。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是能感觉到他胸腔发出的震动声。
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殿下,你是真的完全不管我的名声了,是吗?”
姬昭把额头顶在我的额头上,在我唇上舔了一口,然后看着我想要发怒的脸,笑得像个偷了糖果的孩子:“你要名声干什么呢?你要报仇,我帮你啊。若你要成亲,除了我以外,谁敢有那个念头,我就杀了谁。”
我的心重重跳了一下,突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然而,尚未怎么多想,我又感觉到了额头上那烫人的温度。我摸了摸他的额头,看着他苍白的脸和红的不正常的唇说:“我和你见面统共也没几次,怎么感觉每次你都在生病?”
姬昭翻身躺在美人榻上,道:“我没病,是中毒了。”
“中毒?”我打了个激灵,从床上坐起,一把拉过他的手腕。
果然,是中毒了,中的是一种名叫藕断丝连的毒。这种毒不会要人命,从表面和症状上来看,就是体虚,身体不好,要将养着。但是一般养身体的药对它毫无用处,只会让毒性延绵不断地发挥。
以前为了避嫌,我从未把过姬昭的脉,也未主动要求给他看病。想到这里,我不由地有些懊恼。当初若是多问一句,说不定就能够给他看看,早点帮他解毒。
想到这里,我在榻边坐好,想要穿鞋出去给他配药。 他却起身,握住我的手腕,说道:“不用去了,就算配了解药,我也不会吃的。”
我隐隐地猜到了答案,却还是问他:“为什么?”
姬昭垂着头把玩着我的手指,满不在乎地说:“身体健康但蠢笨如猪和聪明识大体但身体孱弱的太子,你要做哪个?”
奇妙的,我竟然产生了一种类似心疼的情绪。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道,君不像君,臣不像臣,人命如草芥,衙吏如恶狗,堂上坐财狼,奸臣如青天,世家泥菩萨。
为善的生死无依,作恶的长命百岁。
我叹了口气,问他:“是谁帮你配的药?确定他可靠吗?解药可带在身边?我给你检查检查吧。”
姬昭看着我,突然笑了,眼睛弯成了一弯月牙,心情十分好的样子:“卿卿是在关心我吗?我真高兴。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部都告诉你。”
随后,他真的将宫中哪个太医可用,哪个太医是皇后或是其他势力的人,他吃的毒经过几人的手,解药是谁配的,经过谁的手送到他手里等等一一都告诉我了。
他还将身上随时准备着的解药交给我,因为我说过,要帮他检查药丸。
把姬昭送走后,天都擦黑了。
用了晚饭后,我带着一身的疲惫和心事,渐渐入睡。
过了几日后,邱二来汇报说:“张岚来了。”
张岚?这才几日,比我料想的可要早很多日了。
我让邱二将张岚迎到会客室好好伺候着,然后换了件八成新的家常衣裳,拢了拢头发,就去见她了。
远远地在会客室外面,我看到张岚穿了件月白的衣服,身上的首饰不是白玉的,就是珍珠的,整个人,比我这个遮掩着守孝的人还要素净。
玉润睁大了眼,疑惑地看着我:“张小姐家里有人过世了吗?”
我摇了摇头,心中了然:“并未听说,怕是在为那个丫鬟守孝呢。”
“小姐为丫鬟守孝?”玉润喃喃地念着,“这位张小姐,真当是性情中人。”
我拍了拍她的头,笑着说:“好丫头,你羡慕什么,若是哪天你家小姐有危险了,定会先把你们送走的,何必去羡慕别人的身后事。”
玉润的脸红了红,喏喏地说:“也不是…;…;我知道,小姐和张小姐是不一样的,张小姐是需要保护的人,小姐是会保护我的人。”
我又笑了笑,道:“小姐为丫鬟守孝,虽我们可以理解,但说出去毕竟太过颠覆,你要记得保密。”看到玉润点了点头,保证不把这件事情往外说,我才带着她往会客室走去。
张岚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沉默憔悴。这一次,她的身边跟了整整四个丫鬟,四个婆子,还有四个彪形大汉。
我一进去,那些人就瞬间将目光头投在了我身上。
“这…;…;”我疑惑地转向邱二,“怎么不把张小姐的人请到隔间去?”
想来上一次的事情,张贺是心有余悸了,不敢再犯同样的失误了。此番动作,张贺定然要和张允闹翻,这倒也是个好机会。
邱二尚未回答,张岚身后为首的婆子就先笑了起来,显得十分和蔼可亲:“回叶小姐的话,邱总管让人请奴才们去了的,不过咱们老爷出门前吩咐,让奴才们不要不懂得分寸,把主人家的客气当成理所当然,做奴才就要有做奴才的本分。再者一个,咱们家小姐前段时间受了惊吓,奴才们也不大放心,贴身伺候着为好。”
我点了点头,让邱二赶紧换茶。
张岚歉疚地对我说:“家奴不懂事,让叶小姐见笑了。”
我忙道:“哪里的话,张小姐家的若还不懂规矩,那我家的就该全部发回管事处重新教导了。”
张岚勉强的笑了笑,觑了他们几眼,似乎有话想说。
可谁知张家的仆人纹丝不动,各自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她的眼神似的。
这种情况下,我也不好多说,只做不知,安安静静地喝茶。
等了一会儿,张岚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咬咬牙说道:“叶小姐,我此番前来,是想请小姐,陪我一起去祭奠勤儿。”
张家的下人瞠目结舌,之前为首的说过话的嬷嬷更是一脸羞愧的表情。
她跪下道:“勤儿为了救小姐丧命,我家小姐一直惦记在心里。为主家尽忠是我们奴才的福分,勤儿原当不得我家小姐这么悲伤,若不然,岂不辜负了勤儿的初衷。但我家小姐太过重情重义了,竟…;…;哪有让小姐为丫鬟祭奠的,还请叶小姐莫见怪。”
说着,她又转身安抚张岚,“奴才知道小姐惦念勤儿,可不改因此悲伤过度,伤了身子。叶小姐虽然脾气好,咱们也不能提这样叫人为难的事情。等回去后,奴才叫人给勤儿做九九八十一天的法事,也叫她安心去了,小姐看,这样可行?”
张贺可算是为张岚费了心了,竟安排这样一个人才在她身边。我不由地在心里赞叹。
张岚默默流泪:“对不住,我原想着,叶小姐是同我一样,见过勤儿忠义的人,我原不过是想多一个人记住她罢了。”
我见那嬷嬷脸都青了,心中忍不住暗笑,然后道:“无妨,那日情况确实紧急,若无勤儿,张小姐就危险了。最近几日,我也确实坐立难安,却看看勤儿也好,就当是安我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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