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客栈问策

夏木木木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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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不知不觉中,我竟然流泪了。

    我就这样动弹不得,听着外面的沈玉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忍不住泪流满面。渐渐地,他的声音开始变轻,直至再无声息。

    “这么不禁折腾,老子还没有玩够呢!”

    “行了行了,好歹也是官宦之后,就被你这么折磨死了,也够本了。”

    “走走走,晦气!来人,将这里处理好,我去和张大人回话!”

    “是!”外面传来整齐的应和声。

    等那些人一走,姬昭才松开了捂着我嘴和眼的手。他捻了捻鬓边的长发,眼神冷凝:“看着你为别人流眼泪,孤心里可真是不开心。”

    我扶着假山,差点瘫软在地,没有心情和他去计较任何东西。

    姬昭弯了弯腰,正对着我的脸,粗鲁地用自己的衣袖擦去我脸上的泪水:“卿卿,你现在已经被沈玉拖下水了,张贺查到你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为今之计,你只能来求我。我的话永远有效,东宫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

    等我们从假山脱身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天了。我急匆匆地想要赶往菊苑,姬昭一手负在身后,却道:“朱林已经去找令弟了,卿卿和我一起走就是。”

    朱林?是上次那个因为王瑛偷听挨了三十军棍的朱林吗?我跟在姬昭身后,思绪烦乱。快到门口的时候,发现阿衍正和朱林一起站在马车边。

    我快步走过去,发现阿衍的眉头都紧紧挤在一起。

    一看到我,他立马大步上前拉住我,想仔细看看我有没有受伤,又担心这么做太明显,只能轻声在我耳边问:“阿姐,你去哪里了?我都快急死了。”

    我小声回答:“回去再和你说。”

    太子姬昭跟着来到了我的身后,朱林立马恭敬地朝他行礼:“殿下。”

    我转过身,发现好几个世家小姐羞红着脸跟在太子身后。这厮的皮相相当不错,在京城也能排的上前三了,加上地位又高贵,心仪他的小姐实在是很多。

    我不欲引起他人注意,拉着阿衍上了自家马车。等离开百福园后,又命王墨赶紧绕路,在僻静无人处拦下太子的马车。

    太子拉开车帘,斜斜依靠在马车上,眼波横流:“这才分别一小会儿,卿卿就想我了吗?”

    阿衍立刻拦在我跟前,冷眉冷目:“殿下请自重。”

    我从阿衍身后探出头,下了马车,立在太子马车前,看着他道:“殿下,您想要什么时候登基?”

    听了我的话,朱林脸色大变,立刻警惕着四周有没有人偷听。姬昭却面色从容,甚至还有心思来调戏我:“卿卿想要我什么时候即位呢?”

    我看着他,忍不住笑开:“还请殿下移驾一叙。”

    姬昭欣然答应。他让朱林上车,将马车开往南来北往。

    南来北往是一家十分神秘的客栈。这家客栈接待王公贵族,也接待天南地北来去的行商。客栈里的饭菜十分美味,沽酒的小娘子十分美貌,就连跑堂的小二都是眉清目秀,耳聪目明的。最要紧的是,客栈里的房间十分私密。进了南来北往的包间,就没有人可以探听他们的所讲的话。

    这样一家客栈,却没有任何人敢闹事。

    因为以前闹事的人,无论是达官贵族,还是市井小民,都出意外亡故了。

    用京城百姓的话将,就是邪门的很。

    一见到太子的马车,门口的小二立刻将毛巾往肩上一甩,迎上前来,抢着跪在马车前,让太子姬昭踩着他的背下车。

    我的马车前也跪了一个。

    但我并不喜欢这样的做派,只让王墨拿了个银角子给他,让他自去忙活。来接我的小二也不介意,笑脸将我迎进了客栈,边走边向我介绍客栈里的美食。

    “行了,”太子姬昭站在楼梯上,气质如初见时清冷,看向小二的眼神带着不善,“你先下去吧。”

    小二立刻明白自己是哪里惹得他不快了,立马应了一声,麻溜地走了。

    我抬头看姬昭,却发现他已经走上二楼,快要看不见身影了。

    我和阿衍忙跟了上去。

    南来北往的包间也十分讲究。一楼也有包间,是给一般客户的;二楼的包间,是给达官贵族的;三楼的包间,传言中似乎还没有人能够进去。

    楼层之间的包间,又有天地人黄的区别,分别为天字号包间,地字号包间,人字号包间,黄字号包间。

    很多人喜欢来南来北往谈事情,只要是上了二楼包间的人,都会引起其他人的羡慕。

    我以为,姬昭最多是去天字一号的包间,没想到,经过二楼时,他的脚步不停,直接上了三楼。

    我和阿衍对视了一眼,紧跟着上了三楼。

    看样子,我们还低估了太子手上的势力。

    姬昭进了三楼天字一号的包间,里面早有那位传说中拽的连王爷都不卖面子的掌柜候着。

    我的脚步顿了顿,神色自若地往房间里走去。

    姬昭等在门口,看着我走近,朝我伸出手。

    我对他行了个礼,看也没看他的手,绕过他在房间里坐定。

    等我端起茶喝了一口,我才发现南来北往的掌柜神色古怪地看着我,一对上我的目光,忙又低下头,不敢与我对视。

    我转头看向门口的姬昭,他收回自己的手,毫不在意地走了进来。

    他身材颀长,俊眉修目,气质如冰雪般冰冷,眼睛如狐妖般魅惑,玉冠束发,两束黑发自鬓边而落,广袖宽博,就像是落凡的谪仙。

    可是,这个人的心,比七窍还多三窍,没有人能够猜透他在想什么。

    我低下头,心中暗暗地想,他这样聪明,才值得我选择他。

    姬昭在我面前坐下,给我和阿衍斟了杯茶,又将我那杯茶递到我跟前,含笑看着我:“卿卿,找我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接过茶盏,在鼻尖嗅了嗅,轻轻啜了一口,道:“殿下有想过,何时登基吗?”

    姬昭漫不经心地品茶:“父皇如今尚还在世,谈什么登基即位?”

    我说道:“殿下这样说,只是因为殿下知道,此时不适合,往后的几年里,都不合适。”

    “哦?”姬昭兴趣盎然地看着我,“愿听卿卿高见。”

    我对着他一条条分析:“这第一,世家把持朝政,九品中正制之下,朝臣皆是世家后代,殿下即便即位,无人可用的情况下,不敢轻易挑战中正制,这便要受制于世家。而殿下,”我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千里寒冰下是熊熊烈火,他的野心隐藏在清冷的外表下,“绝对不甘受制于人。”

    “听起来很有道理,”姬昭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我继续说下去,“这是其一,那其二呢?”

    我微微笑了下,继续说:“其二,先帝只相信姬家王爷,朝堂上下一十八位王爷,每位都手握实权。先帝在时,还能压制王爷们,换了陛下,可就危险了。在王爷们看来,殿下不过区区黄口小儿,怎么能容忍殿下压在他们头上指手画脚。所以一旦殿下登基,危机会自内部而起。”

    姬昭鼓了鼓掌,又给我斟了杯茶。

    我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里面的光越来越明亮。

    我偏过头定了定神,然后转头看着他,继续说:“第三,想要压制这些王爷,唯有一法,便是兵权。然而,世家不能轻易用,寒门才子又无法提拔,殿下即便登基,也无法掌握兵权。眼下虽乱,却是浑水摸鱼,培植势力的好时机。张皇后和杨国舅挡在前面吸引王爷们的注意力,殿下的压力也能小一些。”

    姬昭的眼中有着压抑的热烈。

    我突然开始怀疑找他合作是不是作对了,但目前这个情况,我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只能硬着头皮说:“第四,大景与北方鲜卑、氐人难免一战。倘若因登基先生了内乱,与鲜卑、氐人一战必然会惨败,到时候,大景就有可能失去北方的这半壁江山。想要坐稳这江山,无论如何,殿下都是不能着急登基的!”

    “卿卿!卿卿!”姬昭终于不再掩饰,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在这世上,知我者,唯有卿卿!”

    “是,是吗?”我有些不自在地躲闪着他的目光,“殿下过誉了,叶卿不过身在局外,看得清楚些了。”

    姬昭还想靠近我说些什么,阿衍突然斜插进我和他之间,抱拳说道:“家姐不过妇人之见,若有说的什么不对的话,还望太子殿下多多包涵。”

    阿衍这一插手,之前那古怪的气氛终于被打破了。

    太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外露,微微勾了勾唇,在自己位子上坐下,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既如此,不知道卿卿可有妙计解决此局?”

    我假咳了一声。

    阿衍在我身旁抱剑而立。

    理了理思绪,我接着说道:“殿下如今最要紧的,便是急不得。张家失了骁骑营和大理寺,得利的是邵家和王家。殿下不妨先将京城防务和政务抓在手中。”

    “还有呢?”姬昭含笑对我拱手,“还请卿卿教我。”

    我抿唇一笑:“殿下,明人何必说暗话?”

    他这样聪明绝顶的人,如何不了解当前的形势?他如今这番激动,恐怕也是因为他身边还没有信得过的算无遗策,可观大局的谋士。

    姬昭起身,双眸含情:“不知卿卿可愿助我,坐稳这万里江山?”

    我已经习惯他时不时用美色来驯服我,只装作没有看到他脉脉含情的眼神,起身问他:“殿下,可有心让旧颜换新颜,让这天下整个都变一变?”

    姬昭宛然一笑:“倘若卿卿愿意助我,我亲自将张氏一族拿下,让你亲手报仇。”

    他还是这样直击重心,但我如今就是喜欢这样的直接,不要弯弯绕绕,不要尔虞我诈,只要精诚合作。

    我微微一笑:“还不够。”

    姬昭意外地挑了挑眉:“卿卿还需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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