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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歇,窦漪房躺在丈夫的臂弯中,懒洋洋地玩弄着他散落的长发,然后撩来一缕自己的秀发,几下灵巧的动作,编织出一条混杂着两人头发的小辫子。
她呵呵轻笑,偷偷乐着。
刘恒大手迅速一收,将她的小手和头发同时包裹在手心上,“结发同盟心,岁岁相思意。”然后,凑到唇边,印落轻轻一吻。
她半侧着身子,躺在丈夫健壮的胸膛上,倾听着他一下下有力的心跳声,阵阵暖意流遍四肢百骸。
刘恒轻抚着她的肚子,爱怜地问道:“还好吗?”刚才的激狂可有吓着孩儿了?
都怪娇妾太过俏丽动人,让人心驰意动,浮想联翩……
窦漪房摇摇头,倦意慵懒的模样,看得某人又蠢蠢欲动了……
那边厢,凤栖殿内正因为代王新赐的命令而风起云涌,乌云密布。
吕姝站在凤栖殿宫门前,遥看对面的金麟殿,目光冰冷,面覆寒霜。一想起适才刘恒之令,浓浓的酸意在胃中上下翻腾,难受万分。据说,庶夫人窦氏迁移金麟殿的命令一落下,日暮未至,日用之物便悉数搬了进去。代王大悦,还赐赏了负责搬迁的宫奴们。
宫奴们还说,代王与庶夫人相拥于庭院中,恩爱缱绻,羡煞世人!
一则则关于窦夫人如何受宠的传闻在代王宫中口耳相传,每一个字都像尖刀一样刺痛着吕姝的心。本以为慎梦雨进宫多少能分薄一下刘恒对窦漪房的宠爱,谁知,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窦氏恩宠丝毫未变,宫中反倒多了一个竞争对手,跟自己一样时刻觊觎着刘恒的爱宠。
吕姝的心越想越痛,每一口呼吸都变得十分难受,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扼紧她的喉咙,让她喘不过气来。隐隐间腹部传来一阵抽痛,额间渐渐渗出点点细汗。
眼看着主子的脸色愈加苍白,曲娘一脸担忧地问道:“娘娘,您……可有不适?不如让曲娘唤太医来为您看看吧。”
吕姝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冰冷的凤眸紧紧地盯着灯火通明的金麟殿,一动也不动,仿佛能透过那扇紧闭的宫门看见一对缠绵拥吻的恋人!
“娘娘……”曲娘忧心忡忡,轻声再唤。
忽地,一记冷哼从外头传来,慎梦雨娇中带媚的声音随即响起:“王妃娘娘未免太小看代王殿下了吧,假借薄姬之名将人骗回来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便宜了那个洗脚宫奴?!”
曲娘咬牙切齿,语气阴森森的,“那封假冒薄大人字迹的信可是你送来给娘娘的!”要不是她从中挑拨,娘娘怎会出此下策?!果然是出身贱籍的下贱货,擅以言语挑拨人心,揪准别人的弱点,机会一到就趁机落井下石!
谁知道这其实是不是她别有用心的计谋,为的就是打击吕姝在刘恒心目中的地位?!
“哦?曲娘说的是什么话,梦雨怎么一句都听不懂?”慎梦雨故作不解,无辜的大眼睛故意眨了又眨,“梦雨进宫以来,恪守宫仪,又怎会作出假冒朝廷命官字迹的事情呢?说话要讲证据,否则传到代王的耳朵里,诬告陷害又是一条罪状哦。”
“娘娘温雅单纯,根本不会描摹什么字迹,这等下三滥的伎俩,除了你还有谁会精于此法!”曲娘恨得牙痒痒,早知如此她就不会将那封信上呈给代王妃,没想到一时的心魔,竟不慎让自己掉入了贼人的陷阱里,最后误害了主子!
吕姝素手轻扬,制止了曲娘下一句怒骂,冷冷地道:“慎夫人言之有理,无凭无据,谁也不能证明那封信究竟出自何人之手。”
慎梦雨嘴角轻扬,划出一抹得意的笑。
吕姝凤眸一眯,继续道:“慎夫人聪慧过人,自是好事,但本宫也有一言相赠。宫中波谲云诡,福祸难测,聪明未必是一件好事。聪明者易被聪明误,望慎夫人谨记之。”
慎梦雨哼了一声,翩然转身,款款离去。
曲娘低声咒骂:“娘娘,此女蛇蝎心肠,心计极重,不可久留啊!”
吕姝沉默不语,先前听从吕禄的建议将慎梦雨引入宫中,真不知是不是与虎谋皮,得不偿失。
“毋忧,她留不久的!”寒若冰霜的一句话在凤栖殿中幽幽飘荡,渐渐散去……
翌日,晨间定省之时,吕姝以正妃之仪,领着窦漪房和慎梦雨两位妾室准时来到寿康宫向薄姬请安。
薄姬看着窦漪房高耸的腹部,以及吕姝微微隆起的小腹,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慎梦雨在旁强颜欢笑,脸色很不好看。
薄姬看懂了她的心思,柔声劝慰道:“梦雨不必多忧,你才刚刚进宫,年纪轻身体好,得宠受孕的机会还多着呢。姝儿跟本宫提过,阿恒先几年也宠爱过你一段时间,那时可过有孕情?”
说到这,慎梦雨脸色就更不好看了,刘恒跟她欢爱之时,碍于正妻吕氏在堂,且兼无忧坊影士的身份,床笫之间一直有所顾忌。事后必定服用避孕汤药,根本没有受孕的机会。
顾及薄姬的身份,以及自己的颜面,慎梦雨臻首垂眸,轻柔地摇了摇头,回道:“回母亲的话,梦雨福薄,一直无缘怀有殿下骨肉。”
薄姬眉头皱了一下,“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试过吗?”
慎梦雨尴尬不语,似有难言之隐。
窦漪房心知在古代生育怀胎一事乃大事,怪不得薄姬会有这般反应。她接过女侍递来的茶盏,向往常一样奉于薄姬,“母亲毋忧,殿下行事一向谨慎,当时梦雨还未入宫,名分尚且未定,如在宫外有孕的话,名声唯恐有损。”
薄姬点点头,道:“说得也对,阿恒也不是那般轻率之人。”
吕姝道:“虽说如此,但女子身子娇贵,受孕前还是应当好好照料才对。姝儿斗胆建言,母亲不妨请太医过来为梦雨诊诊平安脉,适当地补补身子,或许很快就有好消息了。”
一旁的梅子鸢暗暗腹诽,诊脉养身子什么的都是空话,受孕一事中最重要的人物代王每日只召庶夫人侍寝,其他人怀得上才是个奇迹!不过以薄姬的年纪,含饴弄孙是人生最大的愿望,实在不好推脱,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主子跟她们一起瞎折腾了。
薄姬对吕姝的提议很是赞同,“那咱们就把崔太医召来吧,姝儿跟漪房有孕以来,都是崔太医在看管的,经验最是丰富,由他看诊,本宫就安心多了。”
“诺!”吕姝温言领命,使令曲娘去将崔太医唤来。
诸位娘娘召见,崔太医岂敢怠慢,不多时便从御医所赶了过来,恭敬有礼地向众人一一跪拜以后,薄姬直接向他说明了来意。
薄姬之意,崔太医一说便明,仔仔细细为慎梦雨看诊,接连问了好几个诸如月事之类的相关的问题。
“下官斗胆,敢问慎夫人先前有否服用过避孕汤药?”
慎梦雨脸色微微一僵,神情忸怩,回道:“然,确曾服用。但殿下久未临幸,梦雨珍惜身子,已有一段日子没有服用了。”
崔太医细细问了汤药的成分,慎梦雨一一回答。
薄姬心急追问:“崔太医,梦雨曾经用药会否有阻受孕?”
崔太医拱手一揖,回道:“回禀娘娘,慎夫人先前服用的汤药中确有几味药效较重,服用过多,恐对女子身体无益。”
慎梦雨暗暗咬牙,当时她生怕因为有孕而无法胜任影士的工作,失去讨好刘恒的机会,擅自多加了几味重药。莫不是那些药惹了祸?她心虚地吞了口唾沫,脸色愈加苍白。
崔太医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转向窦漪房,温声问道:“下官听闻窦夫人曾为宫婢之时便已侍寝于代王殿下,不知夫人当时有否服用类似汤药?”
窦漪房俏脸微红,露出几分尴尬之色,但还是如实回答:“殿下恩宠,漪房从未用药。”刘恒从初夜起就一直有意让她赶快受孕,又怎么会给她吃那些药呢?其实在医馆的时候,她曾偷偷地试探过一回,刘恒登时不悦,她就不敢再问下去了。
吕姝和慎梦雨眼光隐隐闪过妒意,碍于薄姬在场,很快就掩饰了下去。
崔太医沉吟片刻,再道:“回娘娘,慎夫人身体尚好,癸水正常,并无大碍,之前服用的汤药是否影响此刻受孕,姑且言之尚早。王妃娘娘与窦夫人侍寝后并无服药,受孕怀胎亦在正常的时间之内,可见殿下身体健壮,皆可无忧。娘娘且可耐心等待,无需着急。”
薄姬并非不讲道理之人,只是跟天下母亲一样,对这些事有点儿心急罢了。当她听完太医的话以后,也暗笑自己过于着急的心情,无奈地笑了笑,道:“本宫年纪大了,不免有点小心眼,让几位媳妇受累了。”
吕姝表现得落落大方,“母亲心挂子辈,实乃儿孙之福,‘受累’二字岂不羞煞了咱们?”
慎梦雨顺着吕姝的话接了下来,乖巧圆场:“梦雨谢过母亲关爱。”
随后,崔太医像往常一样为吕姝和窦漪房各自诊脉,开了几副安胎药,谢过薄姬赏赐以后躬身请退。薄姬心宽仁厚,对待三位儿媳一直以来都是一视同仁的,但历经孕事询问之后,慎梦雨隐隐产生了不安的情绪,心里疑神疑鬼,总觉得薄姬对待自己的态度有所变化,由不得暗自猜度:这难不成是怀疑她不孕之故?
有些念头一旦被挑了起来,就像魔魅一样,伸出千万只触手,缠绕在心头慢慢扩大,久久不散……
回到金麟殿以后,窦漪房有种奇怪的感觉,但又说不清哪里不妥,反反复复回想着太医和代王妃的话,更觉得慎梦雨眉心间的幽怨非常可怜。许是将为人母之故吧,对于服药不孕的话题总特别容易在意。
刘恒猿臂一伸,圈住她涨了好几圈的腰身,低声抱怨道:“母亲不就是想多抱几个孙子嘛,我天天努力跟小娘子‘尽孝’便是,怎么让太医连房/事都问上了,这不是在质疑本王的‘办事’能力吗?”
窦漪房听见“尽孝”二字,记忆中丈夫各式各样“尽孝”的法子蓦然浮现于心头,不觉羞红了脸,“要怪就怪你之前惹下的风流账,母亲见梦雨迟迟未孕,心中忧虑便将崔太医请过来细细询问了一番。”
“梦雨曾经服用过避孕汤药,身子有损,加上久未被召侍寝,没有孕情也是正常。”
“你知晓她服用过避孕药汤?”
刘恒点头,“那是无忧坊的规矩,所有姑娘房/事后都必须服用避孕药汤,梦雨当时也不例外。更何况,她那时还是无忧坊影士的领头,受孕怀胎并非好事。”慎梦雨进宫以后,刘恒便免了她影士之职,并让厉三娘迅速接手无忧坊,暂代坊主之位。
窦漪房略显愁容,“崔太医说,她的避孕药汤中有几味药效较强的药引,恐会对身子有损。”
“或许吧。梦雨做事一向过于偏激,多加了药引,以保万无一失也是意料中事。”虽说已成往事,但如果慎梦雨因此而受孕困难的话,刘恒难免于心不忍。
窦漪房忍不住狠狠地掐了丈夫的手臂一下,嗔道:“都怪你们男人!”更恨这个年代还没有发明避x套,所有的苦只能让女方背负!
刘恒佯作求饶状,“小娘子饶命,为夫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