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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偷心
日过中天,本该是神清气朗的时辰,窦漪房却是一副浑浑噩噩、魂不守舍的样子,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立马噗通倒地不起。一想起今天早上醒来时的那番情景,她的心就忍不住怦怦怦地跳个不停。
当晨曦在天边初绽光亮的时候,窦漪房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刘恒完美俊逸的睡脸猛地跃于眼前,鼻唇相贴,呼吸交融,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连对方有多少根睫毛都能数得一清二楚。
晨光中的他纯真清澈,黑发随意地覆在脸上,天庭饱满,鼻挺唇薄,五官棱角分明,散发出一股清润淡雅的气质。浓眉遥看似青山,眉心处隐隐藏了几条细纹,长眉入鬓,峰若剑裁,英气不凡。
呼吸之间,他温暖的气息全洒在鼻尖上,如若轻吻细细落下,让人无处可逃。
衣服就这么随意地搭在身上,显然没有穿好,衣襟大敞,毫不吝惜露出里面精壮的肌肉,小麦色的皮肤迎着阳光,透出健康诱人的光泽。双臂如铁,紧紧地环绕在窦漪房的身上,掌心有意无意地碰触着她最娇嫩的部位,仿佛在睡梦中也不肯放过这温润的美好。
强悍有力的长腿横跨在她身上,配合手上的动作将她锁在怀中,两人紧紧贴合,彼此间没有一丝间隙。
隆冬季节,刘恒的怀抱热乎乎的,暖得让人舍不得离开。
一觉醒来,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都怪冬夜冰寒,才会让熟睡中的她不自觉地往温度高的地方挪去,她窦漪房对天发誓,这绝对不是有意的!
窦漪房小心翼翼地动了一下,想跟他拉开一点点距离,手一下子就碰到了他裸/露结实的胸肌,火热柔韧的触觉让她不禁低声惊呼,羞赧不已。
“嗯……醒了?昨晚休息得可好?”刚醒的刘恒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磁性而诱人。
窦漪房抬起头,正好对上他深邃的黑眸,黝黑的瞳眸光亮如镜,清晰地倒影出眼前自己俏丽的身影。
惺忪的睡眼不带半点情/欲,却足以让她羞煞得难以启齿。
刘恒眯起眼,晨曦的阳光柔和地落在她的身上,佳人娇羞动人看得他心头一阵燥热,欺身上前欲想偷个香,就在两唇交接近在咫尺之时,屋外响起了梅子鸢很煞风景的声音,“代王日安。卯时已至,宋护卫与诸位将士已经在院子里等着您查视晨练呢。”
刘恒额头直跳,他敢打包票,这梅子鸢肯定是故意的!
“进来吧!”刘恒一声令下,梅子鸢推门而进,身后还跟着两个女婢,一个捧着热水,一个端着青盐、粗布和杨柳枝等,都是为他准备好的洗漱用品。
刘恒撑起半个身子,侧躺在床榻上,臂弯里的窦漪房就像小猫一样依偎在他胸前,俏脸通红,发丝微乱,晨光翩跹,织就出一幅旖旎暧昧的画面。
梅子鸢斜斜地睨了刘恒一眼,看见对方的臭脸心底暗爽,强忍住上扬的嘴角,假装一脸意外的样子,低声请罪道:“梅子粗心,一时竟忘了漪房已经搬到殿下房中的事,只让人准备了一份洗漱用品,还望殿下恕罪。”
她嘻嘻地笑着,悄悄强调了一下二人同房的重点。
刘恒故意忽略她话里讥讽之意,很大度地原谅了她,“无妨,她用我的也可以。”轻松平淡的一句话,带出了无限旖旎的想象。
梅子鸢身后的两个年轻的小女婢哪受得了如此露骨放荡的话,听得满脸羞红,还互相偷偷地交换了个暧昧的眼神。窦漪房缩了缩脑袋,羞窘不已,心里内流满面,只想在地上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事实证明,不管年龄大小,女人都是嚼舌根的高手!
半天不到的时间里,代王抱着美婢清晨懒起贪恋缠绵、差点误了晨练的传闻像风一样传遍了整座医馆。窦漪房觉得一整天都有人在她背后窃窃私语,嘀嘀咕咕,小声说大声笑已是小事,就连街尾的稳婆孙大娘都跑过来莫名其妙地关心起她的月事来!
窦漪房“噗”的一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奈何始作俑者不以为然地领着宋昌到邻乡巡查去了,临走前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凑到她耳边悄声说了句“等我回来”,窦漪房简直想咬人的心都有了!
于是,抱着羞窘难辨的心情,窦漪房躲在药房里煎了大半天的药,宁可满手炭渣,也不愿出去面对众人暧昧的窃笑。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可口的饭香扑鼻而来,惊动了窦漪房肚子里的小馋虫,五脏庙立刻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窦漪房机灵地扭头一看,只见傅菲卿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款款而至,脸上挂着甜甜的微笑。
“菲卿姐姐。”窦漪房丢下手里的小蒲扇,咚咚咚地迎了上去,“这些都是给我准备的吗?”
她就知道,还是菲卿姐姐对她最好了!
傅菲卿笑着道:“代王殿下出门前吩咐好了,要大家午时一刻为你备好吃食,申时三刻要把热姜汤送来给你暖身,戌时前要提醒你到医馆门前去等他,说回来的第一眼要看见你才会安心。”
窦漪房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么无耻的话确实很像刘恒的风格。他就喜欢这样,换着法子把自己耍得个昏头转向、羞涩跳脚,嘴贫得不得了。
但其实私底下还是很有分寸的,除了偶尔会开玩笑似的捏捏小手、亲亲脸颊之外,却从来不会强取豪夺,更不会利用自己的身份强迫窦漪房做一些她不愿意的事情。
相反,他会去关心和照顾到她方方面面的需要,甚至是吃饭、喝水、保暖等等这样的小事,只是做的方式有点“过于张扬”而已。
傅菲卿一边摆好吃食一边柔柔地对她道:“代王殿下温柔多情,俊朗潇洒,确是良配。你要是真进了代王宫当夫人,我相信殿下是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窦漪房连连摆手,坚决否认:“我没有想过要进宫当什么夫人!”争宠斗爱的事情,她在未央宫里看多了,想想都会感到心慌。
傅菲卿蹙了蹙眉,“你担心的是代王妃吕氏?”新妾入门,最最担心的自然是堂上正妻的态度。
窦漪房抱头,“我和代王殿下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都怪那个无耻的家伙,做了那么多暧昧不清的事情,真是想洗白都难!
傅菲卿偏着头想了一下,看着窦漪房娇羞愠怒的表情,不可置信地做了个大胆的假设,“难道你跟代王还、还是……清白的?!”大白天的聊说闺房之事,这样隐晦的用词已经是她的极限。
窦漪房无比哀怨地望着她,小脑袋重重地点了两下!
“天啊!同室而寝,同床共枕,你们竟然什么都没做?!大家都说代王殿下是抱着你醒过来的,那情景别提有多香艳!”傅菲卿回想当年自己被老寨主推进宋昌房里的那个晚上,就连宋昌都抵不住柔香软玉的诱惑跟她……
代王跟窦漪房是怎么做到的?!
半晌后,傅菲卿终于从讶异中清醒过来,脸上反现喜色,微微一笑,眼里波光流转,恰似春水一江,“看来代王殿下对你确是真心一片呐。”
窦漪房一脸不解,不明白她这么说的原因。
“以代王尊贵的身份,如果只是一时迷恋专宠侍寝的话,哪里用得着花那么多的心思讨你欢心,甚至……”傅菲卿霞飞满颊,温声细语,柔柔地继续道:“甚至压抑着自己……耐心等待,这样的心情难道你还不懂吗?”
傅菲卿笑看窦漪房那张惊讶的小脸,心里暗想:果然是当局者迷,这小姑娘还真当殿下只是喜欢捉弄她而已。
“代王呀,正等着把你的心偷走呢!”美人声如莺啼,婉转动人,轻轻柔柔的话语飘进耳朵,在窦漪房的脑海里盘旋了一次又一次……
药房外,云媚捂着小脸,一脸震惊地低呼道:“居然什!么!都!没!干!”从小在花街柳巷中长大的她,简直觉得刚才偷听到的话有如天荒夜谈,不可思议。
孤男寡女,相拥而眠,一个晚上过去了,居然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做过。窦漪房一看就知道是未尝情/欲的少女,守得住不奇怪;可代王血气方刚,精壮有力……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思及此,心中不觉默默哀叹,碰上个不懂风情的小家伙,可怜的代王殿下真真委屈了。
同样在药房外趴在墙根处偷听的梅子鸢点着头,深切地表示赞同:“我家主子不容易,不容易啊。”
“不行!”云媚一脸正气,蔚然坚定,“云媚和花/柳巷的姐妹们深受代王殿下和窦姑娘的大恩,此恩是必须报的!我决定了,竭尽全力都必须帮助代王偷得美人心,好好撮合这对神仙眷侣!”
梅子鸢啪啪啪地拍起手来,“说得好!”花/柳巷果然人才辈出,才华洋溢啊!
“有你在那傻丫头身边,我就可以放心回宫去了。”说到最后,梅子鸢的声音藏不住心底惋惜之情。
云媚挑挑眉,红唇微嘟,“王宫里的姑娘冰清玉洁,还是不要跟我们这些倌儿靠得太近的好。”
“我……也曾是个倌儿。”梅子鸢幽幽地道。
“倌儿?怎么会……”落入贱籍的女子竟然能进宫为婢?!
云媚上下打量了梅子鸢几眼,俏脸带媚,媚而不惑,娇丽中没有半点烟花之气,性子活泼可爱,聪慧过人,饶她在花/柳巷阅人无数多年,这么不沾妖艳之气的倌儿也是很少见的。
梅子鸢缓缓地述说起遥远的记忆:“八岁那年,舅舅将父母双亡的我卖给了窑婆子,我发了疯似的哭闹,抓起案桌上的剪刀就往婆子身上捅去!那时的我简直杀红了眼,心里想着大不了就一死了之,反正什么苦都吃过了,也没什么可怕的。”
云媚静静地听着,感同身受,当年刚入花/柳巷的时候,她也曾一度想过轻生。
“后来呢?”
“我年纪还小,慌乱之中胡戳乱捅并没有伤及婆子的性命,可窑子里的人生气得很,把我拖到大街上当众往死里打,围观的人很多却只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为我说半句话。一个犯了错的小倌儿被责打,是多么平常的一件事,出手相救只是多管闲事、多此一举,还有人怕会因为这样污了自己的手。
“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有一个人把我救了出来,她告诉我,贱籍不过是个身份,人死灯灭后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两眼一合,身子一挺,剩下的就只有一副臭皮囊,一点区别都没有。只要是努力活下来的人,就值得受人尊重。当时的她,跟里面那个傻丫头一样,顶着众人的质疑斩钉截铁地说出自己的信念,为我这样的小倌儿说话。
“再后来,那人把我赎了回去,教我识字,教我礼数,甚至让我选择今后自己想过的生活。如果我想嫁人,就帮我买个身份,安排个好夫家;如果我不怕死,就跟着代王为婢,为天下的可怜人做点事。”
云媚哧哧地笑了:“于是,你选择了代王?”
梅子鸢骄傲地扬起小下巴,不屑地道:“谁要挑那个厚脸皮的浪荡家伙当主子?我是看在他身边有个帅气都尉的份上,才勉为其难答应下来的。”
“救你的那个人是谁?”云媚好奇地问道。
梅子鸢美目含光,语带敬意,声线跟着高扬了几分,“三娘,官妓厉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