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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的,风静树止,寒鸦掠过后消失不见,夜空中的雾霭渐渐消散,月光透过树隙,零零碎碎地洒在了地面上。
仿佛一切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宁静。
岑之笑仍旧不敢懈怠,因为她胸口铜钱币的灼烧感不会骗人,她拉着郑湘湘故作淡定地快步离开坟地。
余光里她看见路边的本是齐整的坟墓变成了乱葬岗,一座座矮矮的墓碑七零八落地在无尽荒野里。
突然身后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湘湘……”
一阵呼唤从耳后传来。
郑湘湘前进的步伐忽然顿住,眼中错愕交杂,睫毛轻颤,身体住不住地微微颤抖。
“湘湘……”
那声音又呼唤了一遍,似乎是巨大的洪流不停地冲击着她的身躯,她眼眶迅速泛红,一颗晶莹的泪顺势滚落,她缓缓放开牵着岑之笑的手,不受控制地想要转过头去。
可就在郑湘湘放开在岑之笑手的那一瞬间,岑之笑也眼下一沉,她迅速握紧郑湘湘的手,将郑湘湘扯到自己身前,她站在郑湘湘身后冷静地控制住她想要回头的身体。
“醒醒,别回头,”她在郑湘湘耳边不断提醒道,“拿手捂住耳朵。”
岑之笑这沉着的语气,似乎让想要沉溺于情绪漩涡的郑湘湘有了一丝清醒,伸出手乖乖的捂住了耳朵。
身后又是一声声的呼唤,声音已经变得有些诡异刺耳了,岑之笑听着只觉得一阵心烦,搁哪儿叫魂呐?复读机成精了?
凝神屏息间,一手已经掐好手诀,她也不敢贸然回头望去,只能利落侧身,朝身后一旁黑暗中的声音来源处使出玄天上帝手诀。
使手诀时,晃眼间似乎指尖有一闪而逝的灵光,岑之笑隐隐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但很快就消散在了空气里,胸口铜钱币的灼烧感也慢慢消失了。
岑之笑侧眼看了看路边,那荒野乱葬岗的景象早已消失不见了,她拉着郑湘湘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依旧记住我的话,我们得赶紧离开。”
说罢,两人便迅速跑出了坟地,紧赶慢赶地望城北的破茅屋跑去,等到了屋子里,也已经是后半夜了。
此刻的郑湘湘坐在床铺上有些惊魂未定,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
岑之笑微微叹气,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没事了,并且拉着你冒险地夜闯坟地,也是我考虑不周,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郑湘湘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逼着自己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那片乱葬岗是当初掩埋疫病之人的坟地,我爹娘就葬在那一座座无名的墓碑下,可是我啊,就算有机会去祭拜,我都不知道朝着哪个方向喊一声爹娘……”
她似乎是想起了坟地里的那阵阵呼唤,突然掩面痛哭,“我只是好久没听到爹娘叫我的名字了,哪怕最后我听出来那声音已经诡异变形了……我只是太想我爹娘了……”
郑湘湘将头埋在臂弯里,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失声痛哭。
岑之笑心里也是一阵酸涩,在这样的环境里摸爬滚打几载,或许有时候明明自己已经很坚强了,但是可能仅仅就是一口熟悉的味道,一声亲切的呼唤,就足以泪流满面了……
兴许是一天的劳累,郑湘湘大哭过后便倒在床铺上沉沉睡去了,岑之笑想起跟着方截云学过的净心神咒,便一字一句,缓慢有力地轻声念诵了几遍。
然后检查了一遍门窗,便也躺下歇息了。
等第二天岑之笑醒来,发现郑湘湘仍旧早起开始了练功,依旧是一副精神盎然的模样,只是微微红肿的眼睛能够证明昨晚宣泄的情绪。
看见岑之笑醒来,郑湘湘收起工具,笑脸盈盈地进了屋,朝她打着招呼。
“这么早起来练功,要不再去铺上歇息一会儿?”岑之笑一边应着,一边把那木盒从布包里掏了出来。
“不碍事,昨晚其实休息得不错,还梦到娘亲在床边给我唱童谣。”郑湘湘找来个小铁锹递给了岑之笑。
岑之笑微微一笑,心下明白这孩子是把净心神咒听成摇篮曲了啊,但她也没多话,只是将木盒放在地上,瞄准位置,一铁锹劈了下去。
将木盒砸开了,里面果然有碎银几两和几件小巧的金银器。
在古代,银子可值很多钱,大多数人这辈子也就用用铜板。这些值钱物件儿就用这么个木盒子跟着陪葬了,那宋氏兄妹也没惦念着,不得不佩服这心性还是能忍的啊……
岑之笑取了点碎银,剩下的都收好揣在了怀里,暂时不动用,到时候花了剩下的,等有机会再还回去。
昨晚在坟地里的种种行为,岑之笑回想起来,自己真的挺像一个盗墓贼的,看着眼前依旧信任自己的郑湘湘,她还是开口解释道。
“昨天的事可能是有些不妥,但我们绝对不是盗墓窃贼,这墓主人呢,我认识,也是得到他的允许我才会去拿那个木盒子的。”
“湘湘啊,不要见昨日我做之事就坏了你的想法,违法违德的勾当,不管何时都是万万不能做的。”
湘湘倒是豁达一笑,“之笑姐姐,我能看得出事后你仔细整理那块墓地,就不像是盗墓贼,加之昨日救我一命,我便知道你也不会是那缺德小人。”
岑之笑了然地耸耸肩,心里一阵轻松,只要没有误人子弟便是极好的。
她刚想出门租个马车,一拍脑门突然想起个事儿来,自己的路引并不在身上,到时候出镇进城还能够顺利吗?
看着收拾好行李的郑湘湘,岑之笑突然冒出了个想法,“湘湘,你四处游历的,你的路引怎么弄的?”
郑湘湘眨眨眼,倒是爽快地回答着,“我没房没地,办理路引就用外出务工的法子,也不会多加为难,别担心,等会我去想办法给你解决路引问题的。”
岑之笑掏出碎银给了郑湘湘,也是怕官府之人为难她,将路引之事一拖再拖,像他们这种流民求人办事,不得不低头啊……
两人一人办路引,一人租马车,忙活了大半天,终于踏上了去靳州城的路途。
遭过的晕马车的罪还得再遭受一遍,岑之笑着实在心里疯狂输出电报。
等到了靳州城,城内的诡异气息比当初似乎更甚,路上的行人更为稀少。不出所料整个靳州城依旧是当初那副街道冷清、酒肆热闹的场景。
一旁的郑湘湘看着这座极具反差的城池,皱着眉头发问道,“这靳州城好生奇怪啊?若是在这儿讨生活,我那杂耍生意没几天就得倒闭了……”
岑之笑也不禁纳闷,将近一个月整个城内都是如此怪异反常的情况,竟然没有任何有关的流言传出来。
目前已知的信息便是,关闭全城客栈的是齐家,定制竹棺材的又是焦家,窃坟的人家也没能确定,这里面到底会有什么关系……
眼下也只能故技重施、故地重游了,再去趟莳花馆找找宁岚,说不定还能打听打听,了解一下梁老板他们历经那日之事后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