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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双更合一6000字~
读者朋友们大家好,本章为防盗章节,我是作者终南归。《再世昭昭》已经连载至八十五章了,作为新人作者的第一部古言长篇,开文之前我非常认真地写大纲,写人物小传,以及进行各项考据工作。码字过程中也从不无意义注水,努力使文字简练流畅,希望大家能够肯定我的劳动成果、支持正版
部分读者朋友可能是出于对新人作者的不信任(比如曾经遇见过很多次弃坑、断更等行为),然后选择了看盗版。但是我保证自己绝对不是一个没有责任心的人,既然开始了一个故事就一定会为了读者好好写完。
编辑安排榜单的时候是按照收益来排的,收益高则有更多的曝光和更多的新读者。作为一个从来没有防盗的新人作者,虽然文章弃文率不高,但实际收益却非常一般。我希望自己认真写下的故事能够被更多人看到,也希望在文下与更多读者有所交流,让每天枯燥的码字过程更有动力。
再一次非常诚恳地请求大家能够支持正版。谢谢。
楔子
显德六年,假使周世宗郭荣未死,则“十年开拓天下,十年养百姓,十年致太平”,大周国祚延续百年。然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周末年,朝政日非、天下大乱。
末帝宣和九年,两浙路、江南东路一带,有一李姓青年自称李唐后裔揭竿而起,是为大祈太-祖,年号建武。建武二年,太-祖崩,传位妻弟。太宗继位,年号建元。
我们的故事便是始于建元四十九年冬。
第一章
时值隆冬,地白风色寒。
潘昭昭歪在梳妆镜前懒懒地抚弄着她那一头绸缎般的乌发,伸手欲在发梢抹些西蜀油,却想起那等专供宫廷之物,现下自己哪里还用得。
足足有两个时辰了,她的心绪已渐渐平复下来,看着镜中人儿年方豆蔻,稚嫩眉眼却已初显倾城之色,竟是连自己都觉得怎么也看不够。莫怪那个沉郁寡言的负心人也曾……想到这里,昭昭又是得意又是气闷。
不去想了,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总之她这辈子再也不想和那人扯上任何关系了。不过……
昭昭皱着精致漂亮的小鼻子嗅了嗅,屋里炭火烧得暖融融的,这已是北地最好的炭了,但似乎烟味还是略大了些。
茯苓撩开帘子走了进来。她年约十三四岁,身姿利落、面色红润。
隆冬天气,因着身体底子好,茯苓穿得也并不臃肿。边户人家,历来便是儿童习鞍马,妇女能弯弧的,似昭昭这般娇娇弱弱的倒是不多见。
永清县位于霸州北部,自南关出县城往西南便是霸州城,往东南则是淤口关。霸州城和淤口关均是大祈的屯兵重镇,但凡辽国有什么风吹草动,指挥处的将领们便可快速得知情报。
前朝周世宗晚年任命杨延昭将军出任高阳关路景州知州,此后二十余年里,杨家军镇守高阳关、益津关、瓦桥关,霸州亦在其辖区之内。在杨延昭将军的带领下,霸州等地民风彪悍,就连妇女儿童也都能骑马射箭,军民同仇敌忾共御辽兵。
说来也巧,现如今镇守北地的依旧是杨姓将军,虽不是前朝那一支了,却也是铁骨铮铮、军纪严明。这一支杨家军正是出自大祈开国功臣靖北侯杨家。
茯苓见昭昭直愣愣望着自己,只以为是自己穿得单薄的缘故,便笑道:“姑娘身子娇弱,可不能和我学,现下外面雪停了,若要去院子里玩雪,定要记得披了那件大斗篷。”
“姑娘?”茯苓见她没出声,复又唤了一声。
昭昭垂下小脑袋,努力地将眼中的泪意憋回去。
她有多久没见到茯苓了呢?国公府里那几个居心叵测的丫鬟们总爱在她听得见的地方议论茯苓不懂尊卑,她在各种或明或暗的挑拨下竟然渐渐疏远了从小一起长大的茯苓。
想她前世,真真是“世人昭昭,独我昏昏”。
上辈子,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无论她吃什么喝什么,茯苓总爱抢先凑过去尝尝。她怕茯苓受罚,没告诉房里的嬷嬷们知道。虽则纵容着,却也觉得茯苓确实是有些没规矩了。
直到那天,茯苓面若金纸、倒地不起。她一面吐血一面叮咛,“花茶……有、有毒……姑娘小心……小心……”
她这才知道,自己身在步步惊心的国公府,而非富贵舒适的安乐窝。
“姑娘可是饿了,想吃些什么?我娘差我来问问,她正在厨房给小少爷炖羊肉汤呢。”茯苓见其神色有异,略有些担心地问道。
“天都快暗了,衍哥儿还在书房里用功吗?”
“是哩,不过柏年说小少爷午间歇过觉,精神头很好呢。”
“嗯,你且冲些荔枝汤来。”昭昭不是很饿,倒是有些渴了。
“姑娘,大冬天的,茯苓上哪儿给你找荔枝去呀!”
昭昭叹了一口气,唉,是了,这里是永清镇,不是汴京城。
回想上辈子,她爱财,爱美,爱奢侈享受。
那年,国公府太夫人不知从何处得知了她的消息,派了仆妇接她入京。她这才知晓自己那个失忆后入赘到家里的夫君竟是国公府世子、建元四十二年的探花郎。她的夫君年少高才,三年进翰林学士,七年擢至宰执。
她包袱款款,喜滋滋地奔赴汴京,满以为自己这只小雀儿就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谁料,那人却早早便有了三个美妾,和一个正妻。
若她有骨气些,她就该立马调头回了永清镇。但她终究是被国公府的富贵迷了眼,竟是就这样不清不楚、没名没份地住下了。气得昭衍孤身一人带着柏年回了北地。
她娇纵、蠢笨、嚣张。
她只道自己才是和他拜过天地的妻子,那小白氏不过是他早逝原配的堂妹,是国公府众人误以为他丧命后由他继母做主娶进门来照顾安哥儿的。她总是不屑地想着,那小白氏是和牌位拜的堂,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但其实,她才是最最名不正言不顺的那个,她就连妾侍的名分都没有呢!她不过是世子爷院子里那个尴尴尬尬的潘姑娘。
潘姑娘。
回想那一生,她恐怕是汴京城里最荒谬可悲的一个笑话了。
她不懂什么党争,也不知什么朝堂局势。她只知道她的心上人将她妥帖安置在一个金色的鸟笼里,每日喂之以玉露琼浆,饰之以羽衣霓裳,偶尔也来看看她。
后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小白氏竟自请和离了。
昭昭于是每天眼巴巴地盼着他允诺三媒六聘再娶自己一回。她还让松年将她以往从不曾关心过的账本子送来,每天悄悄算着自己的嫁妆,夜里偷偷地笑。
昔年她初入京时便听闻过汴京明珠、蔡相女孙的美名。
她听闻当年赵、蔡两家曾准备议亲,后来京城中人皆以为他已在建元四十九年的那场宫变中身亡,婚事遂作罢。而今白氏女自请和离,京中传言纷纷,皆道赵、蔡两家欲重结秦晋之好。
她娇纵、蠢笨、嚣张,屡次执拗地去找蔡芷璇麻烦,收获的却永远是外界无尽的嗤笑。
人道是蔡氏女气度高华、风仪甚好。反观那位潘姑娘,啧啧啧。
她不懂党争不知权谋,她只知后来蔡相失势而她的夫婿权倾朝野。于是乎,她得意洋洋、嚣张跋扈地在百花宴上让蔡芷璇没脸。她犹记得那天自己雄赳赳气昂昂地回了府邸,像一个得胜归来的将军。
次日,蔡芷璇钟爱的狮猫走丢了。
于是,昭昭那位高权重的夫婿限令开封府访索,逮捕了数百人,找到了狮猫百余只。蔡府女婢一一相看,却道都不是。
于是,她那位高权重的夫婿令数百宫廷画师绘图千余,汴京城内几乎所有的茶坊、酒肆都张贴了那寻猫令,却终不可得。
于是,她便知道了,那人确是权焰熏天,但也与她没甚么干系。
她渐渐有些不愿见他了,她想她该回北地去了。
她想起那年他浑身是血昏倒在自家院子里,她用小手帕轻轻擦去他脸上的血污,只一眼便入了魔障。
也该醒了吧,昭昭下了此生最大的决心,却终究是抵不过天意。
她怀了身孕。
永兴四年秋,蔡氏芷璇奉诏入宫,封德妃。
冬,蔡氏有孕,进贵妃。
永兴五年初,官家宴请百官于金明池观水师演练。遇刺。
她什么也不愿回想,她只记得金明池的池水是刺骨的冷,她自小在北地长大,一点水性也不识的。
她一只手扶着沉沉下坠的肚子,一只手拼了命地扑腾着。她在水中挣扎了太久,早没了力气,只凭一股念想支撑着——这是她和他的孩子呀。
将将下沉之际,她看见那人一把扯下身上玄色的羽绉面鹤氅一跃跳入水中。昭昭咬咬牙,她只要再坚持一会会儿,只要再坚持一会会儿……她一定可以等到他来救她的。
昭昭几欲窒息,但她即将要成为一个母亲了,她要坚强。
再坚持一下下。
她听见岸边蔡芷璇一声惊呼,竟也落下水来。
她看见那人停顿、折返……
她太累了,终是绝望地沉入了水底。
再醒来的时候,昭昭躺在冰凉的石阶上,只一个医女侍候着。
宝津楼里,蔡贵妃微恙,众太医待命。
那人也在宝津楼里,等着太医令为蔡贵妃切脉的结果。
石阶那么凉,风那么刺骨。她闭着眼睛,感受着血水从她冰凉的身体里流出。她知道那是她的孩子要走了。
后来,他轻搂着她柔声宽慰:“昭昭,莫哭,孩子还会再有的。”
曾经她娇气、爱哭,而今却早已没了眼泪。
她曾与他拜过皇天后土结为夫妇,她曾无数次地想过要为他绵延子嗣。
但是,孩子不会再有了。
她和他的孩子,不会再有了。
不论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生生世世,她潘昭昭再也不会为赵子孟生儿育女了。
她不愿再见他。
她要回北地去了。
第二章前世昏昏
昭昭闲闲翻检着梳妆镜前的妆奁,铅华、胭脂、黛螺、香丸、香水……竟是琳琅满目装了整整一个匣子。想她前世,真真是个臭美的。
啧啧啧,一个豆蔻之年的小丫头,竟是连昂贵的朱栾水也用上了。
等等!
昭昭将那“朱栾水”凑近鼻尖,细细地嗅了嗅。
这不是朱栾水!
虽则没有贮于琉璃缶中,而是以一只普通小瓷瓶替之,但其香气馨烈非常、经久不散,绝非大祈匠人用朱栾花仿制而成的香水。
这是大食国的蔷薇水!
虽则上辈子宫中赐下过好多,她也经年地用着,但也知这蔷薇水珍贵非常。那么,它又是怎么出现在这个边关小镇上的自己的妆奁里的呢?
昭昭想起了她儿时日日伸长了脖子盼着一个南边来的货郎。说来也怪,那货郎似乎年年都来,但她却一点儿也记不得那货郎的长相了。
她只记得她七八岁时那货郎小山般的担子上堆满了吹叫儿、千千车、虾须糖,待她稍大了些,就有了磨喝乐、绢孩儿,等到她十二三岁懂得爱美了,就多了好多胭脂和绢花……衍哥儿在他那儿买过好些小刀枪、小弹弓,进学后还买过些笔墨纸砚。
幼时,她和衍哥儿两个,每每都恨不能将那货担给搬空。多数情况下,他们也确实这么做了。
昭昭凝神思考着,从妆奁中取出各色其他玩意儿细看。果然,那铅华、胭脂、黛螺、香丸也具非凡品。那香丸她上辈子也用,正是苏杭一带名曰“画眉七香丸”的香墨。
这货郎究竟是谁?
茯苓见自家姑娘久久不语,只把玩着手边的香丸,迟疑了一下不由得低声道,“姑娘可是还在生祖父的气?祖父他也是……也是……要说这永清镇上,可再找不出比姑娘更标志的人了,姑娘出门又何必非要涂抹这些脂粉。太出挑了容易招祸呢。”
经茯苓这么一念叨,昭昭倒是想起来了,现下应是她十三岁生辰过后不久。上一世,她生辰前刚刚从那神秘货郎处淘来了许多胭脂水粉,整日里兴致勃勃地在房里描眉画眼,觉得自己真真是天底下最最漂亮的人儿了。
那日她生辰,本欲亲自去县学接衍哥儿下学,然后好一起去街上买些零嘴儿。于是出门时特特意用了些胭脂和黛螺,觉得自己真是比茶馆里说书先生故事里的梨妃还要美上三分呢。
谁料碰到了守在门口的福爷爷。
福爷爷是昭昭祖母的忠仆,有一个养子,就是潘家铺子里的掌事钟叔。钟叔娶了昭昭母亲的陪嫁丫鬟,生了松年、茯苓、柏年三个。松年在铺子里帮忙,茯苓伺候昭昭,柏年则是衍哥儿的书僮。
上辈子的昭昭可是一点儿都不喜欢福爷爷。
福爷爷的声音听起来怪瘆人的,身上总有一股尿骚味。他年纪大了,总爱一边碎碎地念叨着什么一边抹眼泪,待她好奇凑上去想听听那些陈年往事时,他却又什么都不肯说了。
最最气人的是,他还不许昭昭涂脂粉、簪鲜花。真真是奴大欺主!上辈子那个十三岁的昭昭真是讨厌死他了。
不过,昭昭现在倒是懂得了福爷爷的担忧。
但是,祸不是你不出门就躲得掉的。上辈子,她正是在自家院子的墙脚下遇见了那个祸害了她一生的人。
“我早就不生福爷爷的气了,”昭昭站起来伸了伸懒腰道,“我们去看看福爷爷吧,好些日子没见他了。”
“哎!”,茯苓高兴地应了,她一面帮昭昭穿戴斗篷一面道,“祖父昨儿还提起姑娘呢,他说过了年就是建元五十年了,盼着姑娘快些长大呢。”
然而明年却不是建元五十年,福爷爷也没能见到她长大。
建元四十九年的冬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大祈太宗皇帝驾崩,素以仁孝著称的皇太子据说悲痛过度,又为前朝乱党所惊,竟是就这样薨逝了,年仅十二岁的皇太孙却一时不知所踪。于是,在袁将军的武装支持以及蔡相的默许下,皇七子登基,年号天授。
再过些日子便是天授元年了。
昭昭歪头看见镜中的小姑娘尚有些婴儿肥的两颊上染着胭脂色,唇上也残留着些晕开的口脂,她于是侧头对茯苓道:“先不要急着系斗篷了,且与我兑些热水来,若是不把脸上的胭脂洗掉了,恐怕福爷爷又要念叨我。”
茯苓笑说:“我见姑娘描描画画玩了一整天,还当姑娘舍不得洗掉呢。我娘在厨房里烧了热水,我这就去提一壶来。”
不多时,茯苓便提着一只铜壶回来了,身后跟着小丫头川贝,腰背挺得笔直,捧着个装了凉水的天青色瓷盆进来。
茯苓一边将铜壶里的热水勾兑进瓷盆里,一边瞪着川贝训斥道:“你这丫头尽知道贪玩,也不看看姑娘需不需要人服侍。”
昭昭用指尖试了试水温,略点了点头道:“行了,川贝你先下去吧,一会儿再送一盆凉水来。
川贝领命退下。
“姑娘!这小丫头整天就知道往外面跑,份内的差事也都不上心。”
“罢了,且再纵她玩两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