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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悸鹿走到演武场的显眼处扎马步,才一小会儿功夫,他却是觉得一身红衣的自己犹不够醒目,便从旁边兵器架上取了一柄宝剑马马虎虎地舞了起来。他一面随手浣出一个剑花,一面悄悄用余光注意着大门那里的动静。但那杨十九却好像没有看见他一样,竟是径自就快步走去了杨家大哥的院子里。
霸王鹿十分不满,杨十九这是在找谁呢,鹿爷他可不就在这一览无余的演武场上戳着嘛!
平安见自家主子皱着脸一副气乎乎的样子,立马机灵地凑过去油嘴滑舌地奉承道:“少爷今日真真是玉树临风、貌若潘安!”
杨悸鹿得意道:“真的?我有这么帅?”
平安道:“可不是嘛!没瞧见那袁府的四小姐总爱来少爷跟前凑趣?少爷可是很受欢迎的呢!”
袁四小姐?
霸王鹿皱着眉想起那个柔柔弱弱的少女才见没两次就热络地叫上自己“悸鹿哥哥”了。觉得心下有些毛毛的,不由得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他立马傲娇地撇清道:“我可不爱和她凑趣!”
前阵子羚姐姐生辰,府上请了杂耍班子取乐,那袁四小姐好好的杂耍不看,却偏要来烦他。
那日她款款走过来,温柔如水道:“悸鹿哥哥,我昨夜踏雪寻梅偶有所得,胡乱作了几句诗,也不知是否工整,还请悸鹿哥哥不吝指点。”说着便从袖里取出一张熏了梅花香气的花笺想要递给他。
笑话!他岂是那种唧唧歪歪作酸诗的人!
沉稳的喜乐侍立在旁,见平安与少爷提起那袁四小姐,不由得也回想起了当日的情景。
那日自家少爷胡乱找了个借口就将袁四小姐打发了,却又毫不自知地总去昭昭姑娘面前冒头露脸,嘴巴贱贱地时不时总爱逗弄欺负她。少爷区别对待得这么明显了,只怕那袁四小姐心中已经暗暗记恨上了昭昭姑娘。
女人嫉妒心是可怕的,况且袁四小姐养在边关,三年来享受的都是独一份的待遇,被袁大人宠得不知尊卑了。毕竟在京中时,她的嫡姐都不敢明目张胆地招惹自家少爷呢。喜乐暗想,他得尽快找个借口提醒昭昭姑娘稍稍警惕一下那袁四小姐。
却听平安继续奉承道:“先不说那袁四小姐,昭昭姑娘也待少爷很不一般呢!”
喜乐暗暗翻了个小白眼,他倒是觉得昭昭姑娘待自家少爷很一般呢。
“真的?”但那杨悸鹿却是越听越确信,尾巴恨不能翘到天上去!
说起来真是没人会信,自从逃到了这霸州地带,表哥真是沾了自己老大的光了。真该叫祖母来看看,她可爱的乖孙比她黑脸的侄孙受欢迎太多了!
当日那个狠心的小丫头压根儿就没有救人的打算,要不是他跳出来露了一把帅脸,表哥说不得就只能躺在雪地上指望着他自己的自愈能力了。后来那丫头竟是直接将正房密道入口封死了,将表哥赶了出去!
那阵子他灰头土脸地和杨家军一起干苦力,终于将废弃多年的地下军事工事给打通了。本以为日后想去找她方便了很多,那丫头不知该有多欢喜。兴冲冲地跑去告诉她,谁料密道口竟是被牢牢封死了!
不知杨十九磨磨蹭蹭在找什么,杨悸鹿拔腿便欲自己出门去丰乐楼,在大门口恰与匆匆跑出来的杨十九碰上了。
杨十九抱拳行礼道:“二少爷,你可知大少爷去了哪里?”
“找大哥有什么事?”
“潘姑娘家的丰乐楼遇上麻烦了,大小姐命我回府搬救兵。”
杨悸鹿一听是昭昭那丫头遇上麻烦了,哪里还稳得住。他一个箭步跃出大门,骑上他那匹神骏“飒露紫”,一溜烟就没了踪迹。
“少爷哟,平安都追不上了!”平安一面叫嚷着一面也骑马追了上去。
喜乐却回头匆匆对杨十九道:“刚刚军营中有事,大少爷出门没多久,十九兄往军营方向快马去追便是。”
“多谢!”杨十九一抱拳,也骑马离去了。
少爷的那匹“飒露紫”乃是当世神骏,先皇赐马时曾赞曰“紫燕趋跃,马腾神骏,气砻三川,威陵八阵”,凡马如何能及。
喜乐赶到丰乐楼时比他早些出发但骑术不精的平安也才刚刚赶到,那小子仿佛是生怕自己抢了他首席小厮的地位,竟是马也不拴,屁颠屁颠地就往里奔。喜乐只得一同拴了两匹马,方才往楼里走去,却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丫鬟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似乎有点眼熟?喜乐仔细搜索了一下记忆里形形□□的人脸,猛然想起那人是袁府的丫鬟!秉承着宁可错抓不可放过的原则,喜乐顺手提着那鬼祟丫鬟的衣领就将她带了进去。
那丫鬟拼命挣扎,喜乐一把反剪了她的双臂。一进楼,他就撞见一个面目平凡、过眼即忘的男人从楼上的一个雅间里摔了下来,竟是堪堪避过了刀剑往那主事之人的胸膛上撞了一把。
周围侍卫立马拔剑相向,张淮摸了摸刚刚被巧妙塞进他胸前的书信,挥了挥手放那个男人走了。喜乐进门时恰与那男人擦肩而过,看见他暗地里冲昭昭姑娘眨了眨眼睛。
大堂里的气氛远没有他之前预想的那么剑拔弩张。喜乐将手中提溜着的人一把扔在大堂中间,冲杨悸鹿恭敬道:“少爷,这丫鬟方才在外面探头探脑。”
那丫鬟摔在了地上惊恐地挣扎:“干什么抓我,我是来买酒的!我要买两壶梨花白!我家主人宴客要用!”
昭昭想到之前那张淮说是有一个丫鬟给他送信谎称她家丰乐楼是前朝余孽的活动据点,这才来这里调查的。又回想起她早先是怎么恰好遇上那说书人的,那说书人又是怎么不动声色地引着书生们问出他想要的问题,然后又恰好在拱卫司的人来时模棱两可地说出些缅怀前朝、非议重臣的言论。再加上方才那说书人对她的胡乱攀咬……
结合以上种种,她如何猜不出自己是被人套进了一个险恶的阴谋里!若是拱卫司都尉真如传闻中一般蛮横凶残不讲道理,那她今日不知是何结局。幸而那张淮竟是没有太过为难于她。昭昭不觉又是困惑又是幸运。
“你家主人是谁?”张淮开口问道。
那犹在挣扎的丫鬟却突然哑了嘴,死活不肯说出自家主人来历。
“之前来送信的人也是你家主人派来的吧。”张淮阴测测地缓声道,“你可知利用拱卫司泄私愤乃是妨碍公务的重罪?”
“我只是路过啊,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丫鬟崩溃尖叫。
“看看吧,你可认识此人?”张淮一个眼神过去,手下就将方才已经经过了一轮审讯的说书人丢了出来。
那说书人一身鲜血如死狗一般蜷缩在地上哼哼,那丫鬟一看尖叫一声晕死过去。
一个手下抱拳行礼道:“大人,方才审了一轮,这说书人只说收了一笔金子要来构陷丰乐楼东家,具体指使人是谁却并不知道。”
“那便把这两个一起带走吧。”
话音刚落,却见那说书人缩在地上抖了抖,冲昭昭求救道:“东家,是我黑了心肝,但我是真的不知道更多了,求东家救救我吧……”
昭昭冷着心肠别开眼去,对那张淮福了一福道:“私人恩怨,今日累得大人白跑一趟,真是对不住。”
张淮摸了摸胸前的书信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只冲她略一颔首就命手下押着那两人离开了丰乐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