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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什么日子?
问出这个问题后,班主任森川老师就来了,岬就不再言语。好不容易捱到课间,石崎跑去追问答案,岬表示,是个挺长的故事,一两句话讲不完,午休时,大家都在的时候,一起说吧。
那个“可以说的秘密”,露华显然已经做好了讲述给大家的准备。今天刚好是个绝佳的机会,由他先来铺垫一部分,免得众人对她缺席活动而不满,露华解释起来也为难。
至于他自己的那部分,岬知道,早在世少赛之前,露华就已经对球队里的成员们说了个大概,让他们不要追问他和父亲相依为命的往事。对此,岬非常感激,待到时机成熟,他也会把他的“秘密”亲口告诉大家。
整个上午的所有课间,原足球部三年级成员们聚在一起,好不容易才把明天的会面地点、活动章程、持续时间等定了个大概,并邀请早苗和尤佳莉来帮忙。全部敲定之后,石崎捶着自己的脖子龇牙咧嘴地说:“之前根本不知道,叫大家来一起玩,居然这么费事啊!照我说,约个时间地点,谁想干嘛就干嘛,最多晚上一起吃个饭,多省事!”
尤佳莉忙得口干舌燥,见缝插针白了石崎一眼:“照你这么说,活动有人来才怪!”
“还不是头号经理突然跑了。有她在,哪用得着我们这么费劲啊!”说着,石崎敲敲岬面前的桌子,“你是不是知道她今天干嘛去了?现在大家都在,可以说了吧!”
岬旁听了所有活动安排,但他几乎没发言,甚至利用几个课间跑去了足球部,请久美替他找出三年来,每年这个月足球部给新闻社提供的旧稿件,独自研究了很久。石崎问话时,他仍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知道组织活动有多不容易了吧?以后记得对脑力劳动者客气一点!”尤佳莉也有些好奇,露华管理的足球部职权分明,大家各管一摊,只要不是三名三年级经理人同时缺席,极少有工作衔接不上的烂摊子。露华偶尔不在一天,她没多想,却没想到竟然还另有隐情,露华究竟做什么去了?
岬把几份稿件平铺在课桌上:“你们先看看这个。”
翼好奇地拿起来,挨个浏览了一遍标题,发现每篇都是平淡无奇。每年10月是足球部最轻松的时候,前头全国大赛刚结束,后面秋季全国体育运动会尚未开始,本着有张有弛的原则,极少在这个月安排活动,没有任何出彩的新闻。
“10月……10月……”石崎把十来篇旧刊物全部细细看了一遍,也没发现一二三,觉得更奇怪了,“你刚才不是问,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今天有什么特别吗?”
“1989年10月17日(相当于日本时间10月18日),美国,旧金山曾发生大地震。”岬拿过其中一份刊物,翻到足球部供稿《有关世界杯的纪念》,摊在桌子上,看了几段文字后,直接念出声:“……第二年,美国队参加意大利世界杯,小组赛时便三败出局。几乎没有人认为美国佬可以举办世界杯,不过,在1994年,这个‘足球荒漠’却给全世界球迷带来了一届成功的世界杯。”
这篇稿件是国一那年10月第二周刊登的,仔细查看,就能发现每年10月,足球部都会写一篇讲述世界杯小故事的稿件。岬毫不怀疑,它们出自露华笔下,用了隐晦的写法,为了心底那份深沉的纪念。
“美国怎么了?”石崎、来生、井泽三人一齐问道。
“八年前的今天,露华的妈妈去世了。”岬放下报纸,直接说,“就在,旧金山大地震之后。”
没人应声,大家都被岬突然抛出的这一重磅炸弹给震晕了。连同早苗在内,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岬。他们都知道露华是单亲家庭,但是——早苗突然想到,露华的母亲算得上早逝,可就连她也没听露华亲口说过,死因是什么?
“露华的妈妈——吉尔伯特夫人,是个在国际上成名极早的魔术师。没有演出的时候,她和露华住在东京,我们做过几年邻居,是小学一年级的同班,一个学期。”岬整理了一下思路,视线掠过众人头顶,斜斜地望向窗外洒满阳光的操场。已经入秋,今天的阳光却格外灿烂,空气热得有些不真实,“吉尔伯特夫人经常在世界各地演出。发生地震时,她在旧金山遇难,但是,她是在东京去世的……”
石崎听得张大了嘴巴,他社会课学得并不好,却也知道这两个地方隔着一整个太平洋。身边,来生等人全是一脸惊讶,没人出声,没人敢开口。
岬盯着那张旧报纸,说:“我当时还很小,细节并不清楚,是听爸爸说的。美国发生地震的早晨,吉尔伯特夫人正在邻市进行最后彩排,事发后,她第一时间跟随救援队一同去现场支援。她有演出心理学的学位,当时——奥克兰州际公路断裂,救援车无法快速抵达,邻近知名的心理医生、艺术家们受到邀请,去安抚受灾人群。”
翼看着岬的眼睛。他了解他最好的搭档,明明连公路名字这种细节都记得这样清楚,看来这件事给岬的印象根本就是深刻异常。
听到这里,石崎终于忍不住问道:“救援人员一定都准备充足吧,她妈妈……怎么会出事呢?!”
岬没有看任何人,表情格外严肃地说:“灾后心理干预比救援实施要晚半天,他们驻扎在外围。那两天里,接连发生了许多次有感觉的余震,很多救援人员和医生们都在顶着危险施救。吉尔伯特夫人所在的帐篷在一次余震中倒塌,她并不是唯一受伤的医护人员。当时,人手不足,她的胸腔被压迫将近六小时,肋骨断裂戳伤肺部,呼吸也受到了感染……”
这些往事太过沉重,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速变得很快:“接下来就是我亲眼所见。19号那天,露华家接到一个外事厅打来的电话,随后警车、护卫车来了一大串,出示证明,要她赶紧上警车去医院。当时,她在我家,我和爸爸也跟了过去,车开了大约十分钟,就到了圣路加医院。”
说到这里,岬停住了,皱起眉头,轻轻抿了抿嘴唇,似乎在犹豫要怎么开口。看着他的样子,尽管知道他即将说出的是一个人尽皆知的结果,翼突然觉得心里一阵紧张,伴着一跳一跳的抽痛,他有点儿希望岬不要再说下去了。
“到达医院后,我们被告知:飞机还没降落时,吉尔伯特夫人便已经去世了。”岬静静地长叹一声,垂下眼帘,把话说完:“救援机把她送回东京时只做了简单处理,距离她受伤又过去了大半天,已经无力回天了。病房里,我们看到的是——吉尔伯特夫人打理完毕、端庄整洁的遗容。”
(第十三章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