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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少艾此刻已经消化了贺易行师门的种种消息,大约猜得出,这种威震武林数百年的大门派,不会养出藏奸的弟子来,在刚刚雷门弟子询问时,他一个人默默坐在那里,闭着眼又好好回顾了一番之前遇上的种种,一点点蛛丝马迹也不放过。
这时听见了贺易行的问话,他睁开眼,冲着众人点了点头,努力用平缓的语气讲述道:“那日贺大侠告知在下,可以去潭州寻找赵大善人替小师弟追查出真凶,我们一行人商量后,毕竟小师弟已经……若再耽误下去,尸体出现了各种问题大约会影响判断。事不宜迟,我们当天就收拾了出发。为了放置小师弟的尸首,在下去租了一个牛车,把小师弟裹好后,放了进去,命杨师妹陪在车内后,我们就前往了潭州……”
夔目派一行人为了给小师弟找出真凶,奔着贺易行所言,连夜出发前往潭州,一路上车马不停,只盼着早些赶往赵大善人处,得出结果替小师弟报仇。葛少艾安排师弟师妹们轮流骑马赶车,累了就往牛车上一躺,跟着小师弟休息休息,就这样日夜兼程,终于在八月初九这天,赶到了潭州边境。松了一口气的葛少艾见自己的师弟师妹们都疲惫不堪,下令休整,就在距离潭州还有几十里路的地方,二十余人轮换着午睡一觉,确保用最精神的状态,去见赵大善人。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葛少艾只打了个盹,就听见了一声惊呼,感觉不妙的他一睁眼,眼前一片血红色,自己身前的一个师弟,被人从后一剑穿透咽喉!冰凉带血的剑刃在一瞬间就抽走,师弟脖颈中喷射的鲜血,染红了葛少艾的眼。一句话没有就已经软软倒地的师弟,露出了身后杀人凶手——白衣持剑面带微笑的青年,赫然是不久前在徐州见过的贺易行!那青年二话不说,身影迅速消失在僵住的葛少艾眼前,出现在惊呼出声的师妹面前的他,又是一剑,杀害了这个不足二十的女子……被突如其来的杀神接二连三杀掉自己的师弟妹们,葛少艾提刀而上,与其怒战,然而技不如人,不过几招,就被对方轻松打败,更过分的是这青年突然笑了笑,将无力反抗的葛少艾封锁穴道,在对方如困兽般嘶吼声中,把奋力反击的夔目派众人,一一杀害。眼瞧着自己的师弟妹们一个个被剥夺生命,死不瞑目的惨相让葛少艾泪流满面,奋力冲击穴道,却只是徒劳……那青年围着一滩滩血迹和失去生机的一地尸体走了一圈,停在满脸狰狞的葛少艾身前,玩味一笑后,拂衣而去。留下不断挣扎的葛少艾与尸体满地……
“那穴道直到将夜才解开,在下把师弟妹们一一看过去后……无一生还!”一个二十有余的汉子,提及此事,双眼盛满了泪水,满脸都是恨意,“这笔仇,我葛少艾要记一辈子!”
葛少艾所言中间,让众人黯然,一群鲜活的生命,就那么被无情的剥夺了,令人叹惋。贺易行想起当初见到的那群年少血性的夔目派弟子,不免晃神,心中苦涩。
羽菖迦眼中浮起哀痛,对葛少艾道:“这种事情真是让人震惊,葛少侠还请节哀。”
葛少艾抹了把眼泪,定了定神,继续道:“事已至此,在下能做的只有迅速禀报师门,抓获凶手,以慰众师弟妹们的在天之灵。在下把师弟妹们……一一抬上了牛车,只是空间狭小,装不下他们,我无奈之下,只好把其他师弟妹们,捆在马背上,一路带回了师门。因为牵着众多马匹,还要驾着牛车,在下□□乏术,归途上慢了些,八月二十才堪堪赶到师门。回禀了师门后,家师言及问鱼山庄距离夔目派不远,且羽少庄主也是个急公好义的英雄人物,特命在下前来寻求援手。这才于今日撞见贺易行……”
贺易行想起十五师弟曾说的话,问道:“你所见的凶手,可是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葛少艾斩钉截铁道:“绝对一样,不然在下也不会把贺大侠当做真凶!”
“身手呢?”高诚师兄追问道,“易行的本事,我们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你口中的人,身手如何?”
葛少艾回忆了下那人,苦笑道:“在下在他手中,过不了十招。”
那旁听的众人中,有个胖乎乎的男子大声道:“不知道你的身手,没个参考啊。葛少侠,要不这样,你跟我儿子过过招,让我们看看,就能探得出底了!”
“为甚不让他直接与贺少侠对手,岂不更是明了?”有人反问道。
那胖乎乎的男子一瞪眼,道:“你笨啊,贺少侠是什么门派教出来的,实力又岂会普通?他们对上手,谁能看得清到底!我儿习武多年,大约也是个能拿得出手的,叫我儿与他比划比划,不是更好看出实力?”
其他人也觉着这人言之有理,也都点点头,同意了这胖乎乎的男子的要求。
羽菖迦对葛少艾道:“葛少侠觉着这么做可稳妥?如若不愿的话,也无妨。”
葛少艾摇了摇头,道:“无妨,只要能有利于分析真凶,在下什么都情愿。”
得到了葛少艾的允准后,羽菖迦这才对在侧的问鱼山庄弟子道:“去请琴刀派少主前来。”
那弟子出门后不一会儿,就请来了一位年约二十,魁梧有力的男子。
这男子先是给自己的父亲行了个礼,然后给在座的众前辈行了一圈礼后,问道:“不知遣晚辈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那琴刀派掌门对自己的儿子道:“别废话,和那位葛少侠过过招,别藏着掖着,大大方方打一场!”
琴刀派少主有些不解,却也不多问,只顺着父亲所指,朝葛少艾抱了抱拳,道:“在下琴刀派钱绍,兄台请。”
“夔目派,葛少艾。”
两个年轻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于中间不甚宽裕的空地中,交上了手。
得了父亲吩咐的钱绍也不拘泥,上手就大大方方开打,葛少艾也为了让众人明确,毫不留情。
两人飞速过招中,拳风猎猎,那琴刀派钱绍根基扎实,善于进攻,拳脚相逼;葛少艾沉着应对,见招拆招之余,也反击进攻。两人你来我往,短短时间内已拆了近百招,不过一会,琴刀派钱绍一皱眉头,招架了袭来的一掌后,向后一跳,抱了抱拳,干脆利落道:“阁下好俊的功夫,在下甘拜下风!”
葛少艾一收势,给钱绍回了一礼。
这两人的身法全部落入众人眼中,一时间就有人道:“葛少侠这功夫确实不俗,看样子,是要好好斟酌一下,那行凶之人了。”
话是这样说,那人看向贺易行的眼中却是重新添了丝疑虑。毕竟葛少艾这算得上不错的身手,在那行凶之人手下过不了十招。这种实力的人,江湖上不少,但大多是上一辈,有名有望的前辈。年青一代,怕是数不出几个来。
那钱绍被自己的父亲挥了挥手,命退了去。琴刀派掌门对葛少艾道:“你是夔目派的大弟子吧?有血性有实力有悟性。振作起来,你们师门之后还要靠你啊!”
葛少艾谦逊地回了一礼道:“前辈谬赞了。晚辈目前只有一个心愿,就是能够找出真凶,替师弟师妹们报了仇,不愧对师门就好。”
孟长生看了眼羽菖迦,指了指贺易行,问道:“少庄主的实力,老夫是清楚的,不知道令师弟的实力,如何?”
羽菖迦闻言,扭头看了眼贺易行,落地有声道:“不在我之下!”
此话一出,那孟长生皱了下眉,道:“既然如此,江湖中能够易容成贺少侠并且实力还能靠近的人,只怕数不出来几个吧……说来老夫也是有些好奇,为何偏偏是你?”
若说是为了抹黑个人,江湖那么多武林新秀,其中不乏众多佼佼者,为何不去栽赃他人,偏偏瞅准了贺易行?
贺易行淡漠道:“在下也想知道,为何是我。”
“莫不是……”一个年约四旬的女子摇了摇头,有些疑虑自己的想法,又在周边人的劝告下,说了出来:
“莫不是冲着万天宗来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若说是有人知晓了贺易行的出身,故意泼脏水抹黑他,用来拖累万天宗,也不是说不过去。
“只是不对啊,”那妇人又道,“之前羽少庄主也说了,万天宗师门不允许透露出身,贺少侠又怎么会被盯上呢?说不通,还是说不通!”
众人又陷入了沉思中,高诚师兄喃喃道:“会不会是万天宗早就被盯上了,易行一下山,就成了目标?”
“说得有理!”人群中一个长须老者一拍腿,如醍醐灌顶般,道,“万天宗在江湖中的地位,不用老朽说,诸位也知道。若是这江湖中有些什么宵小之辈,想要对万天宗做些什么来,也只能死守等万天宗的人自己出山,然后一路跟寻,找着机会易容杀人,推到贺少侠身上来!这样就说的通了!”
“那夔目派岂不是池鱼之灾?”那妇人有些同情地看了眼葛少艾,不忍地摇摇头,“二十几条人命,就这么为了给贺少侠栽赃,实在可惜可恨!”
孟长生也叹了叹气道:“怕是邪门歪道所为,不拿人命当回事的行径,令人可耻啊!”
在座的都没有蠢人,稍微一点,差不多都能想得出。毕竟贺易行完全没有理由去杀害一个年幼的小门小派弟子,更没有理由,去把一行二十几人,残忍杀害,也更不会故意留一个葛少艾。一环套一环,只为了让葛少艾在这江湖势力半壁的地方指认贺易行凶行,说来粗陋的一个计划,只要稍微用心,多少都能看得出来破绽,怕只怕众人听闻此事后,对于贺易行的所言有所不信,给贺易行定了罪,等定了罪再得知万天宗的背景,到那个时候,只会连万天宗也一起抹黑。设计之人唯一的漏洞,大约就是问鱼山庄的少庄主,江湖人皆不知道,羽菖迦也是万天宗的弟子。这样一来,在葛少艾揭露贺易行的罪行的时候,作为同门的羽少庄主挺身力保贺易行,自爆出身,这在江湖中留有善名的羽菖迦,自然成了贺易行最好的理由。众人即使看在羽菖迦的面子上,也会对此事多有斟酌。一斟酌,自然而然就能发现问题所在,还贺易行一个清白。
那妇人听闻孟长生的话,不由道:“究竟是哪个邪门歪道这么嚣张?”
“还能有谁?”那琴刀派掌门插嘴道,“跟着贺少侠一起的,不就是哪个重心门的门主江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