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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知国大牢深处,点点水声淋淋,李玄奕一身明黄色龙袍,步履稳健,每走一步牵扯着衣衫下紧实的肌肉线条流畅,他眼神狠辣幽暗,像一只伺机而动的野兽。
只见他一步步走进大牢深处,不同与其他牢房,大牢深处有一牢房闪现暗幽幽的水光,水中浸泡着一个衣衫褴褛面色惨白之人。
那人见到李玄奕到来,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身体贴着身后冰冷湿滑的墙壁,退无可退,只得低下头,再不敢看过去一眼。
李玄奕蹲在水池边,一手狠狠捏住那人下巴抬起,面向自己,幽暗的双眸在那人面上来来回回的巡视。
“你怕我?”李玄奕开口问道,声音冰冷尖锐,有如刀锋。
那人被迫抬起脸颊,脸颊凹陷,双目无神,赫然是李玄清。
只见他浑身瑟瑟发抖,目光不敢看向李玄奕,身体骨瘦如柴,听到李玄奕的问话,更是浑身抽搐,半句话也说不出。
李玄奕冰冷的呼吸喷洒在李玄清的面庞上,他又说了一句:“你不是爱我?”
李玄清终于是有了点反应,嘴里呢喃半天,只是说道:“杀了我……”
“杀了我!”声音渐渐清晰起来,李玄奕听闻嘴角恶狠狠的勾起,松开他的下巴,从怀中掏出一个洁白的手帕仔细擦拭,末了随手丢进了水池中。
那手帕刚刚沾到水池表面,就被池中探头出来的一群小鱼拉扯,瞬间便撕了个粉碎。
只见那些小鱼虽小,却长了一口利齿,而这池里,这种小鱼不少,可见李玄清泡在水下的身体,有多么凄惨。
“你活着,我才痛快。”李玄奕眼看着手帕被撕了个粉碎,才开口说道,说完转身就走。
徒留身后李玄清嘶哑的喊道:“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啊!”
李玄清做梦也想不到,他清冷出尘的二哥,狠厉起来是这么可怕,有如魔鬼。
这水池中,具是这种长了一口利齿的小鱼,每天撕咬着他的身体,让他活生生的感受着被撕扯咬碎的痛处。而这池水,却又有生肌止血的奇效,让他身体疼痛,却又痛不致死,日日生不如死的活着。
李玄奕回了御书房,突然一浑身雪白的壮硕鸽子飞了进来,站在桌边便老实不动了。李玄奕伸手抓过鸽子,从它脚下拿下一卷纸,松手,那鸽子便又飞了出去。
李玄奕展开手中纸条,本是不抱多大希望,这些年,模棱两可的消息总是让他充满希望,又变成绝望,逐渐使他渐渐学会不抱有希望。
但是这次,却明显不同。李玄奕拿着纸条的双手颤抖,目光中尽是不敢置信。
纸条中只短短一行小字:
见人现于南部禹河镇。
李玄奕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手中字条,就怕看漏一个字,半响,他放下纸条,唇边勾起志在必得的笑容。
“终于,找到你了。”
午后的阳光晒的人懒洋洋的,绿衫少女提着个竹篮行走在田埂间。远处,一身粗布衣衫的男子正在耕地。
绿衫少女走过去,把竹篮中的吃食拿出来,招呼那人来吃,那人便乖乖走过来坐在地上,抓起竹篮中的玉米饼子吃了起来。
绿衫少女笑吟吟的拿出手帕替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向他的目光满意至极。
这男子是他阿爹在河边捡的,捡他的时候,这人穿着身破烂的士兵服侍,额头一道狰狞的伤痕,腿也受了伤,被河水泡的泛白。
阿爹说这人可能是个士兵,受了伤掉进了河里,差点丢了性命,却没想到命大被阿爹捡了回来。
只是这人醒了以后,可能因为头部的伤,导致他什么都不记得,整个人也呆呆傻傻的,阿爹说既然这样,就叫他阿呆好了,少女偏喜欢傻大个儿,傻大个儿的叫他,却是不乏亲昵之意的。
这边少女拿着手帕一点一点的擦着男子额角的汗水,背后却突然窜起一阵凉气,一种被野兽盯住的恐惧感顺着她的后背升腾起来。
她惊惧的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华贵的暗纹玄袍男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这边。
绿衫少女抬着的手像被无形的利剑刺过一般生疼,使她不自觉的放下了手,悄悄退到旁边人身后。
那粗布衫男子吃东西的动作一顿,迟钝的看过去,只觉得一片刺目的阳光过后,那一脸阴沉的男子面容一丝不落的映入他的眼帘。
他不禁站了起来,手中啃了一半的玉米饼子掉在地上沾了泥土他也顾不上了,只是专注的看着那玄袍男子一步一步走近,脑海中如同潮水激荡而过,鼻子一热,涓涓血水顺着鼻腔留了出去,他头脑从未如此的清醒过,仿佛大梦初醒一般,目光突然模糊,就晕厥过去,失去意识之前,他觉得自己靠进了一个冰凉熟悉的怀抱。
绿衫少女惊惧的看着玄袍男子抱起傻大个儿转身就走,那人竟是比傻大个儿还要高出不少,她双手绞紧,最后还是犹豫出口:“等等!你要带他去哪?”
那玄袍男子听闻步伐一顿,回头目光带着审视在少女身上搜寻一遍,最后伸手解下腰间钱袋扔了过去,抛下一句“多谢你们救他”,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不消片刻就失去了踪迹。
绿衫少女捡起钱袋打开看看,顿时震惊的捂好钱袋塞进怀里,并且目光四处张望,就怕被人发现,那钱袋里尽是些金叶子和数额巨大的银票,有了这些,怕是她几辈子都吃穿不愁了。
竹昑再醒来已经是深处深宫之中,目之所及尽是鲜亮的明黄色。
他撑着头费力的爬起,头现在还有些刺痛。这三年的时光,如今他再看来,仿佛大梦一场。当时他深陷河流,头磕在了硬石上,积了瘀血,压迫脑内神经,导致他这三年来始终是浑浑噩噩的,直到见到了李玄奕,受了刺激,脑内瘀血流出,这才真正清醒过来。
他移动身体,就想下床去,谁知这一动,却是牵动了什么东西,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竹昑疑惑的看过去,瞬间惊诧的瞪大眼睛,只见一精纯铁链拴在床头,铁链蜿蜒,另一头却是拴在了他的脚腕,内里还细心的包了一层绸缎。
竹昑伸手抓了抓铁链,这是……李玄奕给他套上的?
殿门‘吱呀’一声,一身明光龙袍的李玄奕走了进来,见他醒来,也不惊讶,只是在桌边倒了一杯水走了过来,坐在床边递给他。
竹昑也确实渴了,默默的接过水杯一饮而尽,李玄奕见他乖巧的喝完水,就伸出手指在他唇边一揭,擦干水渍,拿走水杯,放回桌上。
竹昑一直沉默的看着他,目露疑惑,终于迟疑的问了出来:“你当了皇帝?”
李玄奕坐回床边,目光一刻也不曾从他身上错开,听闻,喉咙一动,沉声答道,“嗯。”
“是你给我带的这个?”竹昑拎起铁链晃了晃,铁链叮叮当当的就响了起来。
“嗯。”李玄奕还是单音回答。
竹昑眉梢一挑,有点戏虐的意味,“为何?”
李玄奕伸手在他头发上摸摸,又顺着头发抚到了后背,最后一把将他揽进了怀里,手臂收紧,脸埋进竹昑颈窝,说的尽是些让竹昑莫名其妙的话。
“活的,热的,真好。”
竹昑抬手轻轻回抱住李玄奕,双手在他后背安抚性的拍了拍,他总觉得李玄奕有点不一样了。
“这三年,发生了什么,可以跟我说一说吗?”竹昑轻声问道,他只有一些在小镇上三年的无用记忆,别的事真真是一概不知。
“我以为你死了……”李玄奕停顿片刻,便断断续续的给竹昑讲了起来,语气并无多少起伏,却是让竹昑心疼的不断抱紧了他。
“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李玄奕突然在竹昑耳边轻轻问道。
“什么?”竹昑侧头,没有听清。
李玄奕手指用力,握紧竹昑肩膀,竹昑吃痛,皱起眉头不解的看向他。
李玄奕眼中酝酿起幽暗深沉的风暴,看着竹昑,一字一顿的说道:“无论你愿不愿意,你必须嫁给我。”
竹昑听到他一本正经的说出这样的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不是六大皆空?”
“我还俗了。”
“只我一人?”
“唯你一人。”
竹昑莞尔一笑,眉目如画,“求之不得。”
李玄奕听罢,一直冷毅的面容柔和了下来,握着竹昑的双手也放松了力道。
竹昑又伸了伸腿,示意他看向自己脚腕上的铁链,“给我解开?”
李玄奕脸色一黑,语气不容拒绝:“不可能。”
竹昑扬眉:“你还能栓我一辈子不成?”
李玄奕沉默,似乎是在思考这个办法的可行性,最后坚定的看向他,“并无不可。”
竹昑气绝。
念知国历第四年,当今天子李玄奕举行了封后大典,皇后乃一男子,君子如玉,帝后情深,往后数十年,念知国后宫只此一人。
念知国第二十四年,当今圣上李玄奕扶持了一位从李家旁系过继来的孩子坐上帝位,自己则带着皇后游山玩水,走便山川河流。
整整五十年,念知国先帝李玄奕与太后高莫知二人伉俪情深,痴缠一生。
终先帝李玄奕先闭上了眼睛,第二日太后高莫知自愿殉葬。
生不能同巢,死同穴。
二人情深,史诗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