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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若梨看到瑞康坐在父母的卧室里的那一刻,只是惊讶的站在那,半张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她既惊讶又兴奋。
“若梨,你好。”瑞康略有些尴尬的向她微笑着打招呼。
“瑞……康?!”她的表情是有些夸张,愣了片刻,脸上的惊讶渐渐的转变成了羞涩的笑容,兴奋则渐渐的化成了两朵红云飞上了她的脸颊。
瑞康点点头,不知道要说什么陈玉琴将女儿往屋内轻推了一把,若梨向前冲了几步,到了瑞康身边。
“你怎么来了?是姐姐让你来的吗?”若梨也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自上次在周家还了大衣后,她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瑞康了,彼此间除了尴尬还有一层生疏感。
瑞康心想她怎么会一猜既准?点了点头,说道:“也是我最近功课太忙,所以疏忽了,我早该来看看梅伯父的。我父母也是很担心梅伯父的健康。对了大夫还有按时来吗?”
“有啊,不过我爹不愿意让大夫诊治……所以大夫就回去了。”若梨噘着嘴,有些埋怨的看了父亲一眼,走到床边给父亲拉了下被子。梅雪飞拍拍她的手,叹了口气,摇头道:“唉,别再折腾了,花冤枉钱。”
“伯父,您不能这么悲观啊,无论如何您都该积极的配合医生,治疗吃药。”瑞康劝着,眉头却不由自主的聚拢来,他真的不是个好演员,他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喜怒哀乐,他看着梅雪飞深陷的眼眶,心中的悲伤让他如何也无法轻松的说话。
梅雪飞又咳了起来,若梨赶紧拿了条手帕给他,又在他的胸口上顺了几下,抬头对瑞康说了声:“倒碗水来。”说着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茶壶。
瑞康从来没见过病的如此沉重的人,一条生命在生死边际挣扎,每一次的喘息都是一次生与死的抗争,他有些慌乱的走到桌边到了一杯水来。
梅雪飞止不住的咳,似乎要将五脏六肺都咳出来似的,忽然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在手帕上,若梨惊慌的喊着母亲,“娘,娘,爹又吐血了,您快来啊!”
陈玉琴不知道被什么事绊住了,若梨急着跑出去,瑞康赶紧上前扶住梅雪飞,将茶水递到他的唇边,梅雪飞吃力的喝了一口,抬起眼皮看了看身旁的瑞康,嘴唇轻轻的颤抖着,似乎要说什么。
“梅伯父,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瑞康问道
“若梨她…….你?”说着又用手指指了指瑞康,眼中满是疑问,原来刚才若梨进屋时的表情早已看在父亲的眼里。
瑞康的双眉皱的更紧,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不愿意让一个垂死的老人失望,更不愿意对一个慈爱的父亲说谎,他只得呡紧双唇,沉默以对,心里正在矛盾,如果梅雪飞让自己娶若梨,自己要怎么办?
没想到梅雪飞叹了口气,微微的摇了摇手指,又摇摇头,躺了下来,眉头紧锁的说道:“不合适……不合适……”
瑞康并不明白梅雪飞说的不合适是什么意思,只是梅雪飞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是体力透支,昏睡了过去,自己也不好再问。其实对于他来说,合适也好,不合适也罢,他对若梨并没有动过男女之间的念头,是怎么也扯不到一块的。
若梨和陈玉琴回到屋内,见到梅雪飞已经昏睡过去,都稍感安慰,至少他能休息一会了。母女二人陪着瑞康走出卧室,院子里的阳光和空气,让瑞康顿时松快许多,那间小卧室实在太沉闷,太昏暗了,尤其是弥漫在屋子里那种沮丧悲哀的气息,让人很是压抑。
陈玉琴捋了下鬓角的头发,尽量轻松的笑道:“二少爷啊,我刚才在厨房做饭呢,不如您就留下来吃顿便饭吧。”她是一心想撮合女儿和瑞康,尽量让他二人能多聚聚。
瑞康并不想留下,微笑说:“不了,伯母,我还要赶回家去。”边说边往大门口走去,到了门口,正要转身告别,一抬头看了看梅家破小的院子,那斑驳的大门,那光秃秃的窗棂,还有一旁角落里的晒衣绳上晾着几件打补丁的衣服,他感到心酸,他不知道要怎么帮助他们,想了想,对,钱!是的,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是总是能解决一些问题的。他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塞到陈玉琴的手里,说道:“伯母您拿着,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先走了。”说着转身踏出了梅家。听到陈玉琴在身后急急的说道:“若梨,快去送送。”
瑞康的心里又一阵不安,正要回头说不用了,但是若梨已经跟了出来,走到了自己的身边,陈玉琴又是一脸的笑容,自己不好再推辞,只得暗暗吸了口气,默默的往前走着。
两旁的春意已经很浓了,树枝上已经长出了嫩叶,油亮鲜翠的让人怜爱,就如眼前的若梨,含苞待放的年纪,脉脉含情的娇态,是那么的令人心动,周瑞康并不是看不到她的美,更不是不知道她的情意,就如对程嘉琪,他并不瞎也不傻,只是他并非多情浪子,更不是花花公子,他有他的执着,就如所有的凡人,他有他的看不破和放不下。
“我好高兴,你来看我和我爹。”若梨低着头娇羞的说,嘴角带着甜甜的微笑。
“唔。”他闷声沉吟。
“瑞康,我已经报考了北大,我想以我的成绩,是没有问题的。”她抬起头兴奋的告诉他。
“那很好。我替你高兴。”他的确替若梨高兴,但是实在没有谈话的兴致,他满脑子的都是回家后要如何告诉若君关于梅雪飞的病情,是该说谎隐瞒,还是实话实说?如果实话实说,那若君一定会伤心难过,如果隐瞒,那又能隐瞒多久?
若梨却没发现瑞康有些不耐烦的神色,她知道自己漂亮,学校里也不乏追求者,所以她信心满满,不相信瑞康会对自己毫无知觉。她觉得瑞康走的太快了,再走几步就要走到大街上了,到了大街,瑞康就能找到黄包车,就会离她而去,她并不愿意他就这样离开,转了个身挡住了他的前路,怔怔的看着他。
“我有话要和你说。”若梨直截了当的说,对瑞康的冷淡有些怒气。
“什么话?”
若梨白了他一眼,撅着嘴说:“你为什么不找我?如果不是我让姐姐帮我约你,我想你今天是不会来我家的。”
瑞康一怔,眼睛睁大,“什么?你说是你姐姐帮你约我?”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是啊,我想问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处,所以不来找我?我姐姐和我说过,说你父母有门第之见。可是我想你是不会被这些封建教条束缚的人。”
“你的意思是,你姐姐一直在撮合你我,想让我和你在一起,想让我娶你?”瑞康根本就是在答非所问,两人的主题根本就是牛头不对马嘴。
若梨微微歪着头,有些不解他脸上带有些怒气的表情,睁着明澈的眼睛奇怪的看着他说:“当然啦,姐姐说你是好男人,让我争取你,和你在一起。”
“哦?是吗?她可真是个好姐姐。”他鼓着腮帮子说:“看来,她让你到我家来小住也是有预谋的咯?是?你的好姐姐一手策划好的是吗?”他盯着她的脸问道,语气中已经压制不住怒火。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生气,但是隐约间又觉得自己的确是说错了话,是啊,谁也不想被人算计的,不是吗?他生气也是理所应当的,不对吗?可是,有那么严重吗?又必要气的额头青筋突出吗?她不懂,她被他的反应弄的有些不知所措。
“这……我们没有要骗你的意思……我姐姐只是想给我制造些相处的机会啊……”她尽力的辩解,她是想和他谈情说爱的,怎么会突然间变成了争执,她实在是有些懵了。
“呵呵”他干笑两声,他的心里突然有股怨气想要发泄出来,双手插在裤袋里,有些玩世不恭的看着她说:“你的好姐姐有没有告诉你我已经定亲了?”
“什么?”笑容顿时从她花朵一般的脸上消失,笼上了一层阴霾,她的清澈的双眸里,突然间失去了光彩,蒙上了一层水雾,“我不信,你定亲了?和谁?什么时候的事?”她颤抖着嘴唇,一眨眼,长长的睫毛从眼眶里带起了两颗泪珠,落在脸庞上。
她的伤心,让他深深的自责,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如此残忍?她何错之有?她只是爱恋着自己,仰慕着自己,她并没有做错什么,自己不是故意的,不,他是故意的,但是他想伤害的人不是若梨,而是她,因为她把自己当做东西一样的送人。他想安慰若梨,但是他心情很坏,前几天才把嘉琪弄哭,现在又把若梨弄哭,自己简直就是个混蛋,父母的压力,梅雪飞的病况,也让他心里很难受,他根本就很混乱。
他伸出手想安抚她,但是停在半空还是落下了,算了,他想,既然事已至此,就让若梨死心也好,自己为了抗拒和嘉琪的婚约已经很疲惫了。
若梨眼中的伤心和绝望,让他很烦很愧疚,他不想再纠缠下去了,一甩手,转身大踏步的往大街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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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的花园里突然传出孩子的阵阵欢笑,这可是稀奇事,那笑声忽远忽近,如银铃般的好听,周瑞安被那笑声吸引,停下了手上的画笔,朝窗外看去,角度的问题,他并没有看到什么,那笑声不一会儿消失了,过了一会又扬了起来,他好奇的拿起拐杖,走到窗前,他看到一个小姑娘和一个小男孩在花圃边跑来跑去,他们是多么的可爱,多么欢乐啊,他们的脸上挂着无邪的笑容,享受着美好的时光。
他们似乎是在玩躲猫猫,他没有玩过躲猫猫,但是他看过瑞康和小伙伴们玩,而那时候的他只能架着拐杖躲在假山后看着他们玩,瑞康总是想拉他一起玩,在弟弟的强烈诱惑下,他尝试丢开拐杖,走出来和大家一起玩,但是因为腿脚不便,没走几步就撞在了假山上,磕的额头和膝盖上满是血,把周太太给吓坏了,从此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和他们一起玩耍过了。
那个小男孩穿着瑞康小时候的衣服,跑的飞快,一会躲在大树后,一会躲在门洞后,一会又爬到了假山上对着小女孩做起鬼脸来,和瑞康小时候一样的健康活泼。
瑞安羡慕的看着他们,直到若君走进了画面,她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衣裙,头上只是简单的带着一朵珠花,身材匀称苗条,她蹲下身子,拿出手绢轻轻的给小女孩擦拭着脸蛋,表情祥和而愉快,充满了慈爱,让瑞安不由自主的想到母爱,若君又从假山上拉下了小男孩,摸了摸他的头,微笑着不知道在和他们说些什么,说着说着又将这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搂进了怀里,
她的美是如此的安详仁慈,瑞安的眼睛里亮起一丝光芒,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放在窗上,想触摸他们,她是他的妻子,她美丽而善良,他心中有种幸福感,是的,她是他的妻子啊,她是属于他的,不是吗?只要他要求,她就会完完全全的属于他,他想到这,心里有些激动。这时画面中又走进了一个身影,一个挺拔帅气的身影,他的弟弟,瑞康,他看上去并不高兴,低着头,弓着背,头发也有些乱,满脸心事从前院走了进来。
那个小男孩,小女孩跑上去拉住他,很是亲热,瑞康弯下腰抚摸他们的头和脸蛋,抱起了小女孩,嘴里说着什么,小女孩又是点头,又是笑的,回应着。
过了一会,瑞康和若君彼此点了点头,他们显的很生疏,并没有什么柔情蜜意,但是这份生疏却很刻意,是在刻意的保持距离,瑞安把守从窗上拿了下来,?眼神又渐渐的黯淡了下来,拄着拐杖回到了书桌前,他看了看桌子上尚未完成的牡丹花,他已经没有作画的兴致,他撑着额头,再一次将自己封闭起来。